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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Part 137 波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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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息的迷雾是什么？
草薙明月转过头去的瞬间——这个瞬间像是从任何一个次元剥裂出来，成为一片转瞬即逝的漆黑的碎片——他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湿漉漉的想法。
那迷雾似乎是一种不祥的魔力波动……
草薙明月吸了半口凉气，刀划般的寒冷痛觉卡在咽喉里，如同一根锐利的鱼刺。
他本能地抿起唇，将这口不上不下的冷气窒堵地含在嘴里。
源千鹤则几乎在转瞬的震惊下产生无法遏制的诡异愤怒，差点失控地一个箭步反而冲上去。
身为通灵师的她，身上披着隐形的守护结界。只有在灵能的视界里，才能看到她身上流转如水的符咒幻影。
就是这幻影，跟随着少女失控痉挛似的动作，在空气中猛然一颤，抖落下大片粉碎樱花般的灵光。
纷乱的符咒灵气同时惊醒了两个人。
草薙明月猛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差点迎面撞上那片恐怖魔力的源千鹤。
源千鹤微微踉跄，倒退半步。
两人身后传来嗡的一声闷响，各种糟乱微小的噪音疯狂地混合在一起，像粗糙的摩擦声，像不停细微爆炸的电流，那种声音直接钻入大脑，将人的头骨震得乱响。
源千鹤连续遭到两次震惊的雷击，赫然转身，眼看着包裹种岛修二的月光般的结界，就那样腐烂似地拉扯成大量长条形柔软的影子，正在黏糊糊地融化。
而身为布下这层月光结界的人，草薙明月感到一阵同体相连的剧痛，把他的心脏轮廓清晰地顶在胸骨上，鼓囊囊地顶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疼痛疙瘩。
草薙明月盯着眼前那个东西，捏紧了手指。
是阿凌没错。能做出这个判断，完全是依靠灵力的感应。如果按照眼中所见来判断——
这个从脖子开始，向上拉扯升高、绽开数条粗壮肉树，而每个肉树上都长着巨大螺旋形蘑菇的东西——
就像源千鹤骂的那句脏话，“你管这个叫活人？”
草薙明月捏紧的手指撑出惨白色的骨节，薄薄的指节褶皱肌肤被极限抻平，透出一种即将撕裂开来似的鹅黄色。
从这指尖上，源源不断流淌出去的无形灵力，死死拉扯住差点被融化的月光结界。腐烂汤水般的裂痕反向回吸，水色的冷光沉默又疾速地波动，不停填补撑起结界的形状。
种岛修二深度睡眠的沉静身姿，再度被笼罩进月光之海中。
这种极限的对决在源千鹤面前展开，同为通灵师的她受到了吊起一口生命之气般的鼓舞。
她重重摇了摇头，用力集中自己的灵感。
“杂质……”源千鹤的思绪也被一层阴湿的迷雾笼罩着，她甚至都没有清楚注意到这层迷雾本身的存在和蔓延，只是觉得思维朦胧，那种不清不楚的感觉让她快要发疯。
她从牙缝里挤出咬碎的声息，“杂质……我们的灵能场里掺杂了……”
支离破碎的话语，却让草薙明月的心跳猛地震跳了一下。
没错，这种瞬间压制过来的反冲魔力，几乎让他的月光结界污染销毁……
是因为有其他的杂质——魔物的波动碎片，或是活人的气息——打乱了两人在山林中撑起的、绝对纯净的灵能场。
“就是他！”源千鹤用尽力量撑住灵能场，俯身撑靠在流动的月光幻影上。她的长发在幽冥的夜风中漆黑扬起，被纷乱的发影不停拂过遮掩的侧脸与眉眼上，显露出别样的娇厉。
她紧哑着嗓子，半趴在草薙明月的灵力流水上，死死盯着那个怪物。
那些粗壮分裂、又具有令人恶寒的柔软肉质的“蘑菇”，在那些螺旋形的菇心上，颤巍巍地睁开着许多黑漆漆的眼睛。
眼睛里透露出可怕的呆呆的凝视感觉，直愣愣地靠近过来。
那个东西下面连接的所谓人的身体，头重脚轻、稍许踉跄地摆动着脏兮兮的手脚，朝草薙明月走过来。
杂质……
“活人业场掺杂了进来。”草薙明月的指尖仍然紧捏着。他微微偏转身体，准备将这份冒险的筹码——完全无辜、沉静熟睡的种岛修二，暴露在怪物面前。
完全被他的灵力析出的、融合了所有往昔回忆的种岛修二的能量场，将会扑杀到目标面前。
草薙明月料到，以阿凌的活人业力变异程度，再受到他与源千鹤两个最强通灵师纯粹灵力的催动，肯定会引起这个不人不鬼的男人的魔变。
只要这份魔变直接落入通灵师的结界中，就不会对现世、对近在咫尺的U—17造成影响。
他也料到会有难以想象的波变插入他的灵能，划出千疮百孔的腐蚀裂痕。这波变就是，阿凌毕竟还是活人……
“是这样吗？”草薙明月感到那股诡异的迷雾潮冷地在脑子里流动。他越想要集中精神看破真相，就越是只差半步。
“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防备，哪怕是这种程度的活人业场，掺杂进我们的灵能场中……”源千鹤声音里的颗粒感可怕地凸显出来，那声音像是满布划痕的老旧光盘在强行运转。
草薙明月目光一闪。他紧紧抓住了源千鹤虚弱声音中的一丝灵感。
“她的意思是，我们防备住了原本就预设过的、阿凌身上的活人杂质。”他的指尖肌肤顶出反向的凹痕，细微的漩涡状的皮肉骇人地从少年秀长的指节上鼓起来。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指尖，就是那一直牵动着种岛修二守护结界的指尖。
“而真正入侵灵能场的活人杂质……”
草薙明月的形象瞬间粉碎成无数幽蓝色的萤火，即刻又在种岛修二身边重组。
“是种岛前辈！”他将凝聚了极限灵力的指尖猛然张开，五指下抓，虚空悬握在月光结界上方。
真正散发出活人杂质的种岛修二，突然睁开了眼睛。
完全没有瞳孔的纯粹苍白的眼球，微微向上凸起着，投出一种恐怖的虚无。
“怎么回事？！”源千鹤也明白过来。她撑趴在结界上，就是在近距离补足草薙明月的结界力量，以免这片灵能场塌陷。
她使劲撑起身体，“这不可能！这位前辈已经完全被灵能浸泡，怎么可能产生……”
草薙明月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冷汗痒痒地爬下侧脸。
他眼看着阿凌——这个活鬼头上的“蘑菇”，那上面的漆黑眼睛眨动着凸鼓出来，延伸扩展，变化成肉乎乎的圆球。
圆球继续柔软黏稠地捏裂形状，伸展出潮湿的黑发和五官。
“是富江。”草薙明月的声音，仿佛从最深的地狱之河下传来。
蘑菇上分裂出无数个富江的头颅。魔魅般的美貌，从这些沾满黏液的肉球上显露出来。
这种钻心入骨的美丽，让源千鹤也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哭腔，“她钻进来了……钻进了我的心脏！”
那就是草薙明月要割下的怪肉，是饱含反冲诅咒的活人身上的肉块。
他要用这个对付富江。
只是就连草薙明月也没有想到，魔变的程度竟会如此……
“等等。”草薙明月紧紧按住无声沸腾的月光结界，指缝间不停冒出滚烫气泡般的水色幻影。
在他的手掌下，种岛修二仍然睁着一双惨白的眼球。
“杂质是那时候出现的……”草薙明月的思绪穿过未名的迷雾，魔魅在脑海中湿漉漉地尖叫，涌现出的思想被撕扯成破碎的残片。
他顶住灭顶的魔力波动，切齿说道，“就在魔变的阿凌进入灵能场的瞬间！”
也就是说……
本来毫无破绽地被灵力浸泡的种岛修二，之所以爆发出无法预设的活人业场，是由于阿凌的引动！
这两个人有什么东西相连吗？有什么深埋于最宽广、最可怕的人类灵魂之海中的秘密羁绊，像致命的感染爆发症一样，引起了现在的局面？
“明月！”源千鹤的声音拼命传来，在草薙明月几乎崩溃的感官世界里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直入灵魂的震痛把少年的精神拼死拉回。
“草薙明月！”她狂乱地呼唤道，“我们的灵能场要塌陷了……！”
一丝吊索般的想法残影，在草薙明月的视界里晃动。
那些晃动的鬼影凝聚成魔变的蘑菇，那些寄生于肉蘑菇上的富江头颅，每一个都泛出妖魅又冷嘲的微笑。
草薙明月始终按在月光结界上的手掌，感触到千万条口器尖锐的毒虫般的扎痛。
“……对了！”他反而将手掌握起，抓住了在结界下汹涌流动的、由种岛修二身上散发出的激烈业力。
正是由于这份业力的侵入，才造成了灵能场的崩塌。只要看清种岛修二的业力真相，只要把他与魔变的阿凌之间这瞬间产生的恐怖连接切断……
“在哪里？”草薙明月赫然压低身体，透过冰棺般的灵力水流，全身俯撑在种岛修二的身体之上，深深盯着这个无邪的灵魂。
种岛修二完全惨白的肉眼，直勾勾地对上了草薙明月的眼睛。
这惊恐的业力的真相，在哪里……？！
在那堆分裂蠕动的人形蘑菇，不断靠近的窒息时刻。
草薙明月将灵力深深覆盖到种岛修二身上，从幽冥之所传来了这位纯粹快乐的前辈的低语。
一股似曾相识的灵能感应，像寒风般扑到草薙明月脸上。
这是……
“……梦？”少年的瞳孔在这股无形的寒风下，粉碎溶解成彻底虚空的肉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