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1、Part 131 创伤 ...
-
种岛修二对于那次旷掉国中生带练的事情，以及自己受到轻伤的隐情，始终绝口不提。
那天在环山跑道旁的山林里找到他的越知月光，成为唯一可能打听出消息的渠道。表面虽然总是冷冰冰、其实尤其和高中生一军的伙伴们相处甚久的越知月光，其实很会安慰人心，倾听那些布满灰尘的心角里的低语。
但是对于这件事，越知月光也只是摇摇头，“修二去看心理医生了。对于这种心理治疗，按规矩是要保密的。”
对于真挚关怀的朋友们，越知月光又补充道，“不……这和是否关心他、应不应该敞开心扉没关系，纯粹是治疗的规矩。”
种岛修二的外伤诊断为轻度跌落和皮下多出血擦伤。进行心理治疗的原因则是出现了神思动荡的症状，训练时经常出神。因此，斋藤教练特别允许他暂时中断训练，到U—17特设的心理治疗室去待一段时间。
“催眠疗法吗？还原脑海深处的记忆。”相比于对这件事了解不多的国中生们，关系更为亲近、相处时间更长的高中生伙伴们，谨慎地私下议论着，“说得对。那种治疗资料不会公开的。”
“到底看到了什么，还是遭遇了什么？”还是有人放心不下，“我隐约听说，修二遇到了变得很古怪的什么模特前辈。那人就在附近吗？之前的搜山就是因为……”
当参与到这些议论中来的时候，越知月光刚从心理治疗室回来，向大家郑重地做了个手指抵唇的手势，“修二已经可以结束治疗了。按照医生的嘱咐，他回到我们中间来之后，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训练强度也照常吗？”大家确认着。
“是的。他的外伤已经没什么事了。”越知月光叹了口气，“总之，我们不要探寻他的内心。根据心理治疗室的反馈结果，他的心理创伤就是源于强烈的想要忘记当时景象的渴望……”
“我被搞糊涂了。”高中生们不禁捂住额头。
越知月光耸耸肩膀。他瞥了一眼电子告示板上的“暂停靠近山林区域的运动设施使用”这类公告，淡淡吐息，“我也不明白。”
这样的飘语难免传到国中生那边。那天的训练是和高中生一军自由组合对打，热烈淋漓地运动过后，澡堂里又热闹了小半天，晚间的餐厅也增加了许多好吃的。
“全都撕了吗？”打饭时，国中生们忍耐不住地讨论起一军那边的细小风闻。
“是啊。就是借由那个行为，才发现种岛前辈出现心理创伤的。”大家皱眉低语着，“完全想象不到吧？那么自由阳光、大大咧咧的种岛前辈。你能想象他把自己精心收藏的《天空》杂志都撕碎的场景吗？”
“听说是从他当读者模特开始，就按照画报出版顺序，精心收藏的原版杂志呢。”有人啧啧叹气道，“那么宝贵的东西，如果是思维正常的情况下，根本下不去手吧？”
“等一下，那‘被划烂的脸’是怎么回事？”这样关切又带着悚然的低语声，在餐厅里来来回回轻幽地穿梭。
听到这句话时，草薙明月正在往烤面包上抹酸奶酱。他侧过目光，向余音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们也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吗？”东方雅美的声音就在他身边。山吹的这几个少年都属于种岛修二常带练的组合，相处比较多，因此心里难免更多出一些想法。
东方雅美正用各种新鲜食材，做着自助手卷。他往圆筒形的海苔片里添了米饭，又将酱烤好的鳗鱼丁放进去，轻轻压揉进米饭里。
刚说到“高中生前辈们也嘱咐我们，一切照常，什么也别问”这个话题的千石清纯，切了一块大阪烧放进嘴里。
有点烫，千石清纯一面轻轻呼着烫气，一面说道，“听说使用了心理暗示的治疗方法，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让治疗完全生效。但是要注意，别引起种岛前辈的心理应激。”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南健太郎拿着一个手卷，那是东方雅美刚做给他的烤鲑鱼手卷，咀嚼的动作很缓慢，很明显当前的心思并不在吃的上面。
“看到种岛前辈有些黯淡的样子，心里还真不好受。”东方雅美说道，“虽然他的性格是无厘头了一点，但就是那样才很讨人喜欢啊。”
他把手卷合起来，咬了一口。很香甜的酱烤鳗鱼，应该是唇齿留香的，但是东方雅美愣是有那么几秒钟没尝出什么味道。
“我们只要配合医嘱就好啦。”千石清纯展开笑容，“只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
大家心照不宣地渐渐转移话题，说些别的事情。这时，草薙明月目光微闪，轻倾后背，目光越过东方雅美的肩头，看向众人餐桌后的全景落地窗。
“诶？”千石清纯所坐的角度，正好将草薙明月轻微挑眉的示意动作映入眼帘。他也看过去，将还没放进嘴里的大阪烧暂时放下，“真田？”
真田弦一郎单肩挎着网球包，正经过餐厅落地窗外，沿着门前的快捷遮雨廊往那边走。
“训练已经结束了，他又要去打球？”千石清纯勉强笑笑，试图打趣，“真像是他的风格啊。”
“但是真田没向综合训练场那边去。”东方雅美张望了一下真田走去的方向，“那是长跑道旁自由训练场的方向。”
“嗯……”千石清纯的筷子停在半路，出了会儿神，然后送进嘴里，大阪烧里夹的粗炒面已经吹凉了许多。
“明月。”东方雅美侧过头来，向草薙明月眼神示意了一下。
草薙明月心知肚明。沿着遮雨廊往那边走，可以直接从环形跑道的中途拐过去，去往之前他们分组集训时的自由训练场区域。
那天发现本该带练的种岛修二没来，以及后面一系列的山林寻找之类的短暂怪异，就是发生在那里。
“没关系吗，幸村部长！”切原赤也的声音虽然不高，但音色很亮，风风火火地从一旁经过。
他正一脸担忧地向幸村精市说道，“我知道那边不算山林区域啦！但毕竟离得不远啊，我是说那几个自由训练场，其实不就在上行的环山跑道旁边嘛……”
“真田和人约好了，他从来不会爽约的。”幸村笑道，“好吧……赤也，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你一会儿给真田打电话，让他快点回来。夜色还不是很深，我想还不碍事……”
两人边走边说，语速飞快轻飘，但还是落在草薙明月耳朵里。
草薙明月将最后一块面包吃掉，轻搓指尖，让指腹之间微细的面包渣干干净净落下去。
“是吗？”东方雅美正和南健太郎轻气低语，“健太郎，你觉得U—17的气氛不太对？”
“就是古怪。”南健太郎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你还在想……”东方雅美轻轻一侧头，向虚幻的空气里做了个回忆的示意。
南健太郎挠挠额角，“川上富江同学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其实还好，毕竟后面她也没来找麻烦。不过种岛前辈的事情……”
他轻点着手指，“他自己的心理创伤，以及之前熟识的某人，变成完全不敢相认的另一种状态。”
东方雅美说道，“你在担心前辈？”
“不仅如此……”南健太郎说道，“就是有一种……该怎么说呢？所熟悉的一切，会毫无预兆地变得陌生，或者出现各种异常的改变，而其中的原因和解决的方法，是以我们的理智所完全无法理解的，空虚、混乱、莫名其妙……”
东方雅美把手搭在他肩头，“你也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南健太郎轻笑一声，“是啊。我最近也有点恍惚。奇怪，明明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我在想什么呢？”
东方雅美看了一眼剩下大半个的手卷，那是南健太郎最喜欢吃的烤鲑鱼加米饭的搭配，他也没有吃几口。
“别担心我。”南健太郎顺着东方雅美的目光看去，明白了伴侣在担忧什么。他伸手将手卷捏了捏，让米饭紧实一些，放进干净的便携餐盒里。
他对东方雅美笑道，“我一下子没有胃口而已。带回去当夜宵吃好了，希望烤鲑鱼不会变得太软……”
大家在担心前辈、又被自己心角中涌出的奇怪幻色所笼罩的气氛下，勉强说说笑笑，结束了晚餐。
“南前辈。”草薙明月推开椅子，在大家准备同行离开的时候，将两颗胶囊装的调味牛奶冲剂递给南健太郎。
“啊，上次明月送我的。”南健太郎笑了，“我说很好喝，你就记下来了，又送给我几个吗？”
“明月真是最棒的后辈啦。”千石清纯从旁边溜过去，单手向后领子上整理衣皱。
“对睡眠有好处。”草薙明月淡淡笑道。
“对。弄成温牛奶的话……”大家短暂地陷入对睡前牛奶的讨论中，气氛好像轻松了些。
东方雅美还回过头来说着，“刚好有点烫嘴唇的水温，那种程度的话，最适合明月给的这种牛奶冲剂了。”
草薙明月顺手轻轻抓顺黑发，一面点头应答，一面和大家并肩走出餐厅。经过一处餐桌的时候，切原赤也正趴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挂在桑原胡狼身上似的，两个人一起如临大敌地摆弄着手机。
“真田副部长说……”切原忙着轻读手机屏幕上的简讯，“陪前辈再打两个回合就回来！”
草薙明月步履轻快，毫不停留地走过去。走出餐厅大门时，他往垃圾桶里扔了些杂物，顺势轻拽过单肩挎的背包，里面正传出手机的提示音。
无声无息地布置守护结界，就在魔物的眼皮子底下毫无破绽地制造反压的能量场，对于草薙明月的这个要求，源千鹤逮到机会就大翻白眼，绝不客气地吐槽他。
以至于连通灵师手到擒来、比张口说话更简单的心音传送，源千鹤最近也懒怠去做。
“手机真是伟大的发明啊。”她感慨道，“有时候不禁会觉得，人类才是最厉害的，再强大的妖魔也没有用。从前是妖神遍地的混沌世界，当人类的科技洪流袭来时，它们全都得藏进黑暗、甚至完全销声匿迹。”
草薙明月用拇指挑开手机屏幕，看着简讯内容。
“我找到了被撕毁的画报残片，拼凑出一个完全不想见到的人脸。在得出结论的一刹那，我甚至不觉得生气，甚至狠狠快握了一下拳头，表示‘果然如此啊！’竟有一种完全通透的释然感呢。
结合简讯末尾的小恶魔火冒三丈的表情包，草薙明月猜到，源千鹤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定是气极反笑的表情。
“我上次处理富江事件的时候，就发誓再见到这张脸，一定先给一拳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