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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Part 126 欲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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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作为少女网球队的代表，去接集合好的游学团的时候，一靠近他们的集合大厅，瞬间感觉到的。”
源千鹤倚在活动大厅楼上的眺望露台大窗边缘，那里有一扇曲面全覆盖的巨型透窗，就像视线毫无遮挡一样，视界极其开阔，能看到巨型操场的全景。
她转了两次角度，找到视界最为豁朗的所在。面前有一个完全可以当做席地野餐地点似的宽敞平台，台子边缘与带弧度的窗玻璃巧妙衔接。
她说完那句话，微微咬起牙关，虚空狠握拳头，无目标但劲儿很大地速甩了一下，像是将一道分明饱含烈火的狠劲儿，甩到了软绵绵的空气中。
“真是……”源千鹤随即将这只拳头张开，虎口盖住眉眼，就这样捂住上半边脸，“我最头疼的就是这种「人间体」魔物。”
草薙明月穿着简洁的宽袖式白衬衫，类似真丝的柔软布料自然垂出波浪似的纹理，下面配着一条随意的休闲牛仔裤。
他透过全景窗，一直凝望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巨型操场。
他的眼神缓缓移动，向高空看去，仿佛在用目光虚空描摹那些下午时分的浓蓝色的天影，以及空中慢慢漂浮的云痕。
感受到结界的痕迹后，草薙明月无声查验了一番这些结界的覆盖程度，轻微点点头，眼珠缓动，冷冷地转回视线，继续眺望着涌动的人群。
“辛苦了，千鹤。”他淡淡道。
见到富江后，第一时间接头的两名通灵师在已经晚了的时间节点上，做出最快的反应。源千鹤本来想立即用灵能视界搜查这名富江身上的灵能浓度和具体构成，但是草薙明月阻止了她。
“我觉得这名富江不同以往。”当时草薙明月只是简单又冷淡地说道，“给整个U—17下一层守护结界。”
“这是做什么？”源千鹤一时不解，“这魔物已经到达我们中间了，这时候再下结界……”
“下。”草薙明月坚定地说，“将一部分灵力寄存在结界中，作为随时补给。这会有用的。”
而现在，源千鹤也回想着这些对话，侧身坐在平台边缘，抓狂地一摊手，示意向那边的巨型操场。
“有什么用？”她的声音泄气又不爽，“你感觉到她散发的邪能了吗？虽然浓厚，但居然一点剧烈的痕迹也不产生，就像浓重又沉静的污泥河水，就那样在人群中散来散去。守护结界哪有一点用处？”
“不要发脾气。”草薙明月淡淡道，“冷静下来，我们梳理一下情况。”
源千鹤捂住额头，声音些许发闷，“……好吧。”
“你处理过几次富江？”草薙明月深换呼吸，舒气的虚音混合在话语里，使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冽。
源千鹤仍把眉眼埋在虎口里，这样的姿势使她能够暂时沉下心来。她想了想，伸出两只手指，剪刀似地动了动，“两次。”
“是简单的分裂再生体吗？”草薙明月问道。
“是的。魅惑人，使人的神智变成她魔肉块的一部分，然后引出变质的欲望和杀机，让自己被杀死。”源千鹤一耸肩膀，摊了摊手，把脸从虎口间抬起来，重重呼出一口气。
“然后肉块流动再生，隐入更遥远的、不知名的任何所在。”她低声道。
两人对话的时候，走廊那边还有人来来往往，尘世的日常声色，就在附近流动着。
然而他们所站的地方，却像沸腾着鬼神幻影的一线悬崖，再走一步就是难以想象的无间深渊。
密语的声音从未完全开启的唇间淡淡说出，各自的声色都显得有些压抑模糊，含着冷冷的威势。
草薙明月的气质里，此刻更掺入这种威势。他说道，“这就是富江的本质。每个被她魅惑的人，都会成为她肉块的一部分。只要她被分割开来，就百分之百会流动再生。”
“无穷无尽，没完没了。”源千鹤轻呸了一声。
她顿了顿，抱起双臂，手指贴在胳膊上缓缓敲按，“而且……”
草薙明月没有看向她。他无痕释放出灵能感应，必须做到滴水不漏，使鬼神察觉不到分毫来自通灵师的感应。
他与源千鹤达成了一个共识，尽管这个共识违背通灵师的常识，难做至极，但必须如此。
“不能让这个富江察觉到通灵师的存在。”草薙明月想道，“消灭富江的本质，就是尽量减少其能量本体的数量，这也将减少由本体分裂的再生体数量。要做到这一点……”
在他身边，刚说了个“而且……”就欲言又止的源千鹤，似乎在深深的独思空间里无声漫游，一时眼神变得半透明。
草薙明月也在这样的思想深海里漫游，他将闪光细线般的思想片段，从脑海里湿淋淋地一个个捞起，组合在一起。
他继续默思道，“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使能量本体暴露出原形，才能够对其下手。如果不暴露，再怎么攻击富江，也只是简单地粉碎再生而已。”
是的。这种「人间体」魔物最令人头痛的特点，就是其本质原形不暴露出来，就不会产生本质异变，只是普通的魔物而已。而这种“普通”，就是它们保存自己本体实力的最好伪装，是无法攻破的无解防护。
草薙明月无声叹了口气。他与本家族的通灵师曾试图破坏这条法则，因为这种特质代表着，只有当「人间体」魔物真正做出什么的时候，伤害、变异、污染之类的，通灵师才能看准其暴露出这些邪能的本体本质，见招拆招，试图消灭。
还是那句话，源千鹤刚来到这片眺望台，省去招呼，直接向草薙明月皱眉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这样是不是太被动了？”
然而这条法则始终无法打破。
“这就是生于世界本质的「人间体」的特点。”祖母爱子对多次努力打破法则，又全都失败的家族人们说道，“世界运行与人类欲望，这种东西是永恒不灭、奔腾不休的。即使是通灵师，也无法违逆这种本质力量……”
想到这里，草薙明月啧了一声，短促的咋舌显出极其冷酷的狠厉意味。
他眼神冰冷一转，向空气中投出一个锋利的眼刀，虽然这记眼刀只是坠入了虚空中。
源千鹤似乎被他的轻啧声唤醒，一只虚咬在齿间的拇指轻微一颤。她抬了抬头，半透明的眼神缓缓亮起透澈的黑色光彩。
“我是说……”她眨眨眼睛，随手轻挠着额头，“而且，我见到这个富江的时候，差点就被魅惑了。”
草薙明月看向她，眼角聚起冷光，“你？”
“是有点害羞，但我们现在必须敞开心扉，彻底交流信息。”源千鹤咳了一声，不轻不重一巴掌按在平台表面上，“这种程度的无形魅人的邪能，我简直无话可说。”
“不分对象的魅惑吗……”草薙明月眼神一闪，缓抬目光时瞳孔里的微芒，就像锋刃一样锐利。
“这就说明……”源千鹤张了张嘴。
“基本级的再生肉块，只有异性之间的天生魅力。”草薙明月说道，“所以，这个富江是……”
他们同时猛地转头，将覆域宽阔的灵能视界投向巨型操场，连清风吹过的细微皱纹都能看到。
“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个本体富江。”草薙明月淡淡道。
“……我突然兴奋了一下，又觉得好烦。”源千鹤微微放空眼神，毫不遮掩地说道。
“如果能碰到本体富江，尽量减少它们的数量，那当然再好不过。”草薙明月说道，“但同时，本体魔物是最难对付的……”
“最初的富江分裂，是你们高天神社的通灵师碰到的吧？”源千鹤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我父亲。”草薙明月声音淡柔，却含着吓人的冰冷意思，“我爸爸少年时的旧校里，碰到过原生体是女学生的富江。那时她是纯粹的人类。”
源千鹤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她魔化之后，分裂出了几个本体？”
“无法确定。”草薙明月冷冷说道，“富江第一次分裂，出现的肉块全部都是本体本质的存在。这些肉块后来再经过难以计数的分割……总之完全混乱掉了。”
“不过，无论如何……”源千鹤差点一拳打到曲面玻璃上，她控制住自己，收住挥拳的冲动，只是更紧地捏起手指，“能碰到一个本体，对我们来说，反而算是好事。”
“但是不能让她察觉到通灵师的存在。”草薙明月说道，“本体有个本能，那就是会躲避通灵师，保存实力。当她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她是不可能暴露出本质的，我们再做什么，都只是徒劳。”
“所以我就说，太被动了！”源千鹤狠狠吐出一口气。
“没办法。她不暴露本质，你就算把她弄成肉泥，也只是普通再生体而已，本体一样无伤，跟着被魅惑的人的思想，流到其他地方。”草薙明月凝起眉眼，眼中的黑海更加深邃。
“而且，千鹤……”他低声道，酒嗓似的磁性像直接刮擦着源千鹤的耳肉，“富江杀人的手段是很残忍的。”
“被魅惑的人，将她分割。她的感染与腐蚀能力，则会造成更多的人被杀……”源千鹤吸了一口冷气，一下子堵在咽喉中，“是的，我知道。”
草薙明月看了她一眼。
“我那次处理的富江，是在一个完全就是鬼屋的、充满地缚灵的老房子里。就在那个房子的地下室里，像膨胀蘑菇一样，攒成一团、伸展出无数头颅的富江……”源千鹤喃喃道。
她似乎有些动摇，本能地抬起手背，抵住了有些发抖的下唇，使得说话时呼出的气息，湿润地蹭在了自己的手背肌肤上。
“其中只有几个头颅属于富江本身，其他的都是被她腐蚀分割的人……”她沙哑低语。
草薙明月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将掌心停留在她肩头。
无声又有力的安抚，让源千鹤终于将刚才卡在喉咙里的冷气呼出去。
她用力揉了揉脸，眼珠也被压迫出一些乱闪的金星，“如果这种事情在U—17发生……”
“其实现在已经晚了。”草薙明月说道，“她是跟着游学团一起来的，那里的成员一定有被魅惑的了。”
源千鹤啧了一声，不客气地瞪了草薙明月一眼，“什么呀，我还以为你是要安慰我。”
“话必须说明白，现在可不是玩温柔把戏的时候。”草薙明月收回手，耸耸肩膀，“就地消灭这个富江本体，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被魅惑的普通人脑海中，才会抽离富江的邪能影响。不然的话，他们迟早也会变成富江的一部分：或是变异成一个富江肉块，或是成为追杀富江的精神病人。”
“真是毛骨悚然。”源千鹤撇撇嘴，又侧头透过大玻璃窗张望，“但是，不得不说……”
“最表面、最直接的美貌，就是引起人类欲望的无解武器。”草薙明月淡淡道，“富江真的非常美丽。”
“我是真的差点被魅惑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发凉。”源千鹤低声喃喃。
她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草薙明月，“不过有一点，不是矛盾吗？我们又要想办法对付她，又不能暴露通灵师的力量，被她察觉。那怎么接近她？”
草薙明月双手放进裤袋，松松卡住虎口。
他微垂眼帘，看向那欲望涌动的人群。
“成为陷入她美貌深渊的一员。”他冷冷淡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