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9、Part 119 怪事 ...
-
“我的水杯！”真田弦一郎跑过去，一把捡起来，残留的水痕泼了一地。
他另一手抄起零落一旁的盖子，随手扣上。意义已经不大，盖子边缘都破裂了，与杯口完全不能吻合。
真田只是用这本能的动作抒发心中瞬间的紧张感。他一边无意义地合住瓶盖，一边起身四下张望。
明明是晴天，但是通往深山的特殊训练跑道，似乎染上了过于浓重的阴影。
山林的密度，以及吸收了流动云影后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感觉，即使在大白天，竟然也直直地透入人心里。
没有任何环境暗示的加成，比如黑夜、冷月、不明的嚎叫之类的。
清朗的白天，流动的阳光……
真田突然觉得浑身一寒。
他猛地回头，对上跑过来的草薙明月的视线，将手里的水杯用力一伸，示意不妙。
“再怎么样，种岛前辈不会扔掉真田前辈的水杯吧。”草薙明月声音冷柔，淡静却深沉的声色体现出严肃的味道。
“按照种岛前辈的性格……”真田突然瞳孔地震，自己轻咬住口腔内壁，使劲摇摇头，“宁可说这是他的脾气使然！他实在太会恶作剧了……”
草薙明月转动视线。他们所站的地方，是环山跑道与深山训练道的交叉口。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冷冷地一点，“种岛前辈骑着电动滑板。要么是沿着跑道上行，要么是转入深山。”
真田左右看看，抬高身体试图眺望更远。
“如果是上行的跑道，种岛前辈不会滑那么快。”草薙明月心算了一下坡度，就算种岛修二掌控滑板车技术再高超，都会因坡度而降低速度，保持平衡。
按照这样来看，如此一望无际的阔朗视野范围内，没理由立刻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种岛前辈转到那里去了？”真田思考片刻，心声和草薙明月默契重叠，无需发问，直接进入下一步紧张推算。
他霍然转身，一手还握着有些扭曲的水杯，腾出手指来指向深山方向，“大白天的，就算进入山林也无所谓，我们去找找。”
“真田前辈。”草薙明月的声音像一捧冰水，直接灌入真田的天灵骨。
真田深吸一口气，平复突然紧张上撞的心跳，又重重一伸手里的破损水杯，“我只是觉得这太奇怪了。”
“你说得对。的确应该找找种岛前辈。”草薙明月淡淡点头，伸手轻拍真田健壮的肩膀。
真田被这个气势淡柔的后辈反向安慰，镇定的冷流环绕心间。
“喂——！”他心一横，转向深山跑道方向，大阔步走过去，姿势像风一样凌厉，“种岛前辈！开玩笑的话，这样就超过了！”
草薙明月走上来。莫名太过深浓的树影和山势，仿佛歪向跑道这边似的，在视角里显得格外高大。
他顺势查看四周地形细节。跑道一侧是深山密林，另一侧则拉开断崖似的其实不低的落差，与另外一条环山跑道形成高高的夹角。
“你是说，种岛前辈掉下去了？”真田紧张吸气，连忙探身往断崖下看。
草薙明月被他的豪爽直接，以及那不屑掩饰的真挚想法，弄得差点笑出声。
这笑并非调侃，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慨然。
“不会的，真田前辈。”草薙明月收回视线，沿着深山跑道走上去，“我只是看看地形。”
“我也觉得，没有听到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真田一面张望，一面在急切心情中保持冷静。
两人的身影没入阳光背阴处，山树影子也在这里哗啦啦地摇动覆盖下来，两相交叠，显得前方的道路异常幽深似的。
晴风吹动下，贴紧路旁的圆形灌木一个劲儿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草薙明月想起来，从这片其实蛮深的灌木钻进去，可以抄近路钻到深山跑道前方的段落。
他转身看向那里。U—17特训前期，有不少从悬崖上往返训练的败组成员，常常这样钻过去。
草薙明月踏入灌木泥地，满地都是星星点点的小圆点状绿叶，浓烈的植物腥气潮湿扑来。
“嗯……”真田也钻进来，豪气的移动动作立刻将纠缠一片的密林树枝抻来扯去，发出更浓密的沙沙声。
“像是种岛前辈的性格。钻近路躲起来，开人玩笑什么的……”真田喃喃道。
虽然这样想，让种岛修二的形象更显得令人火大，但是比起出了什么意外的猜测……
真田咳了一声，跨过一片纠缠穿过地面的藤蔓植物。
“真田前辈。”当晴朗的天色几乎完全被交错树形阻隔时，遥远天空只显出破碎的点点光痕，真田眼前一下子暗下来，这时他被草薙明月轻拽了拽臂弯。
草薙明月反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是……！”真田看过去，大吃一惊。
种岛修二的电动滑板车正随意丢弃在泥地里，压倒了一片柔软灌木，完全不像是有意停靠的样子，而就是扔在那里的。
“啧！”真田狠狠发出一声舌音，完全不认为这是玩笑了。
他立刻转向草薙明月，“我们需要立刻通知教练们。虽然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但是……”
草薙明月只是看着他，黑瞳凝静，缓动眼珠的姿态令人莫名悚然。
少年突然抬起手指，轻碰了一下嘴唇，“嘘。”
真田噎住，马上四下查看。
再更深密的灌木丛那里，圆球状的植物正摇摆不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扒拉着。
“有什么小型野兽吗？”真田提起警惕。
草薙明月干脆凌厉地擦肩而过，伸手拽住纠结成一大团的树枝。就是这团树枝，勾连阻挡了发出“沙沙沙——”扒拉声的里面的东西。
“草薙君！”真田压低声音呼唤。
草薙明月背对着他，安抚地轻一点头，单手使力，将树枝拽开。
浸透湿气的强韧树枝，发出了“嘣嘣——”的断扭声。
“呀……！”有的树枝弹性坚韧，在草薙明月的手松开的瞬间，反向抽向了刚从杂乱植物里钻出来的某人头上。
那长着雪色卷发的头敏捷地一缩，低下去躲开了弹抖不停的树枝。
种岛修二连忙钻出树丛，满身狼藉，沾满了草叶和星星点点的泥土。
“……！”真田微微瞠目，又荒谬又松口气的感觉，在心里胡乱搅动着翻涌上来，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抱有什么心情。
“我被树枝挂住了！”种岛修二从来不好好穿外套，长袖外套以拉链为界分成左右，一面老老实实套好全部袖子，另一面非要全脱下来。
他这时却忙着把外套整个脱下来，上面有些树枝刮蹭的破口。
“啊！”他一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个少年，表情不像刚才那样，是完全闲适的开朗感觉，但也本能地露出亮亮的笑容，“是你们呀！”
“种岛前辈！”真田几乎气笑了，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状况，但既然他没有事，那基本可以确定，他又在自由随性地做什么行为艺术了。
“嘘——！”种岛修二却神色一凛，连忙跑上前几步，虚空捂住真田的嘴。
真田向后一倾，严厉的语气音生生吞了下去。
种岛修二又迈进茂密高长的植物，扶着投落浓密阴影的高高树干，使劲往树林深处张望着什么。
“有人进来！”他用气音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有人？”真田连忙走上来，在种岛修二背后侧身探头，和他一起盲目地乱眺。
“钻进邻近U—17的树林！这里说隐蔽还真隐蔽，但如果要趁机对基地做点什么，也很好下手的！”种岛修二发挥他看多了惊险推理故事的想象力，他的第六感在怦怦乱跳。
“有没有那么严重？”真田听着不像话，瞪了种岛修二一眼，却本能地微微绷紧肌肉，做前辈的后盾似的。
“我肯定看到什么人了！多奇怪，这么晴朗的天，紧紧裹着黑色大衣！”种岛修二对自己的冒险嗅觉非常自信，又微妙地凝起疑惑的眼神，“那件衣服，我看着像……”
“种岛前辈忙着追踪神秘人，才随手把滑板车扔在那里？”草薙明月站在树干另一侧，些许前探身体，吹出冷冽的气音。
“呜哇！”种岛修二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喊出声音。他连忙轻啪一声捂住嘴，回头乱看，“我的宝贝滑板车……”
“看来真有紧急事件。”草薙明月微挑眉头。
“……啊！”种岛修二神色一僵，猛地竖起一只手指，僵停在空气中。
收到这个示意，另外两个少年敛起呼吸，仔细倾听。
一股来自树林深处的奇怪声音，像土壤翻动的沙土声，又好像有什么声带毁坏的东西，在发出着极其难听的、让人浑身酸起鸡皮疙瘩的摩擦喉音。
种岛修二一脸焦急，连连虚空指向空气，指尖特别用力。
真田沉下气来，从种岛修二身后钻出来，迅速回头做了个“我去”的口型示意。
“啊，真田君……！”种岛修二真的有点紧张起来，声音深深卡在嗓子里。
草薙明月上前一步，树干连接的高大树冠所投下的暗影，冷冷地遮在他的身上。
眨眼间，真田像风似地钻进密林，一阵让人心头发冷的寂静后，突然从远处球状植被中的某一点上，伸出了一只健壮的臂膀，张开手连连比划招呼的手势。
种岛修二本能地抓住草薙明月，和他互相轻推，尽量小声，一头扎进那处茂密植被。
本来就暗的视野，一下子更被植物阴影盖住，感官里全是植物的湿润腥气。
种岛修二瞬间没看清哪里是哪里，只顾全身藏在植物中，结结实实和真田撞了下额头。
“啊呀！”他连忙揉着额角，又乱七八糟给真田揉额头。
“好了，前辈！”真田有点懵，刚清醒过来，抓狂的心绪漫上心头，一把抓住种岛修二乱动的手掌，低吼一声。
在他们身边，草薙明月拨开一条植被裂口，转动视线，试图查看真相。
种岛修二连忙凑过来，毫无顾忌地和草薙明月脸蛋贴着，一心只想看清楚外面状况。
这样一来，真田没了位置，上下左右轻抻身体尝试一遍，只好从他们两人中间的头顶缝隙内稍微挤进去。
三双眼睛就这样形成搞笑的三角形，共同看去。
真田满心的抓狂情绪只有大吐一场槽点才可以，他偏偏不擅长吐槽。
他转动视线，瞳孔突然一震。
他和草薙明月几乎同步定住视线，彼此本能地放轻动作、频率却超快地互相拍手提醒。
“啊！”种岛修二也看见了。
浑身裹着黑色大衣、深深戴着黑色宽檐帽的人……
那人影正在树林间的毫无用处的泥地那里，吭哧吭哧做着什么，似乎是拼命挖掘的动作。
“可疑！”真田重重地吐露一声气音。
草薙明月却感觉，紧贴着自己的种岛修二神色突变，以至于贴在自己脸颊上的脸部肌肤一下子抻颤起来。
“……种岛前辈？”他的虚声呼唤还没说完，视界就和真田一起被呼啦一下子打乱。
本来藏得好好的种岛修二，一下子跳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强行跨出灌木丛。
他瞠目结舌，眼中的光彩无比震惊清澈，“阿……阿凌前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