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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她既不愿说,霍眠也就没有追问,只不大高兴地道:“不说便不说,你卖什么关子?啰里吧嗦这半天,你还是没说你去凌霄书院做什么。”

      连城道:“怎么没说?我一早就告诉了你,我是奔着那沈十忧去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你找她干什么?”霍眠说,“万一叫她认出了你,那就真会有一场血光之灾了。你放着好好的命不逃,非得跑去找死么?”

      “如果我说,她便是认出了我,却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呢?”连城轻蔑一笑,哼声道,“你说得对,我这面具摘或不摘,都只是个摆设罢了,她和邱承风既是谋而后动,想要杀我,便不可能不晓得我是谁,定然早就见过我,或是看过我的画像。所以不论我是否以真面目示人,只要我站在她跟前,她就没有不认得我的道理。”

      霍眠面露不解:“那你还上赶着送死?”

      连城静了静,颇为无奈地笑道:“贺姑娘,凡事多动动脑子么,你不妨想一想,邱承风既要设计截杀于我,又将那毒师灭了口,这就说明他是不想让此事被旁人知晓,才要秘密行事。此番我去了凌霄书院,与那沈十忧见了面,她若当场要抓我,甚至动手杀我,总得拿出个像样的理由来罢?否则别说易满秋了,便是那姚家小姐见了,定也会向她问上一句为什么。那你再猜猜,沈十忧应当如何作答才好呢?”

      邱承风蓄意杀人,这事说出去总归不大光彩,江湖上定会因此生出流言蜚语,对梅花台的声名不利。而现下回想起来,沈十忧虽在全力追捕连城,可她拿给官府的画像却并非连城真实相貌,画师是给连城画了一张面具的。故而旁人只知梅花台正在捉拿要犯,却不晓得这个犯人究竟是谁,足见邱承风并不想将这事闹得太大,以免多生事端。

      这也即意味着,就算连城故意在沈十忧跟前露了面,可在姚家人的眼皮底下,沈十忧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凡有人来问她为何要抓连城,她又如何能令旁人相信连城是名逃犯?是以对连城而言,与其离开长陵四处逃命,倒不如就跟在易满秋身边,甚至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沈十忧眼前,反而更为安全。

      “可这样做,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点。”霍眠虽然明白了连城的用意,但也替她捏了把汗,“万一沈十忧不管不顾,当场把你打死,待你死后又随意给你安个罪名,那么旁人再是不信,也不会为着你声讨于她。毕竟你人都已经死了,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岂不白白枉送性命?”

      连城摆手道:“非也非也,沈十忧到底是个当官的,她虽行事狠辣无情,却也没到目中无人的地步。他们这些领官家俸禄的人,行走江湖时,最为看重的便是名声二字,个人之举往往关乎整个衙门荣辱。似你说的这种情况,虽也不是没可能发生,但至少在凌霄书院的地盘里,她倒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言语至此,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又道:“我就是要在她跟前晃悠,也就是要她对我起了杀心,却又拿我莫可奈何。我虽也不能反过来杀了她,但我倒是可以气死她,不给她找点不痛快,又怎么对得起我这一身伤?只要她不痛快,我便十分痛快,单论这一层,我也非去一次凌霄书院不可。”

      原来说了这么多,此人是存心想给沈十忧气受,好叫自己心里痛快。霍眠听得一阵无言,但也觉连城若真能将沈十忧气个半死,对她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于是忍着疼痛抬起手来,拍了两个响亮的巴掌:“那就祝你所想成真了。如那沈十忧真能被你气死,连我也得拍手称快,说什么也要请你下顿馆子才行。”

      “那么说完了我,就该说说贺姑娘了。”连城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凌霄书院的大门已出现在长街尽头,便直截问道,“你不肯去凌霄书院,是为着什么缘由?”

      霍眠心念一动,反过来问她道:“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见她夸赞自己聪明,连城仿佛十分受用,旋即分析道:“你不想叫易满秋知道你不愿去凌霄书院,定是因着她的身份有所顾忌,证明你的麻烦必与梅花台有关,这可能就是你当日为何要匆匆下山的根本原因。但虽如此,你眼下所要避讳的这个人,怕并不是沈十忧,因为你们二人昨夜已经见过一面,我看那沈十忧似乎并不认得你是谁。而我们此行去了凌霄书院,势必会有所接触之人,便只有一位。”

      她定定地看着霍眠,并未使用疑问的语气,而是以陈述的口吻道:“你是要避着那姚家小姐。”

      即便两人相谈了这多时,霍眠已然意识到连城心细如发,思虑周密,是个脑子灵光,反应极快之人,但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又猜得这样准确,心中便还是狠狠吃了一惊,也就承认了此事。

      “没错,我的确是要避着她。”霍眠撩开窗帘,也朝外头瞧了一眼,“但凌霄书院已经近在眼前,我身上带着伤,不好在途中开溜。何况这一路行来,那些眼线必然还在暗中跟着,我便是跳车而逃,也只会被他们抓住,再把我送到殷灵均手里。就算没被他们抓住,祁颖儿此刻正与易姑娘待在一处,我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所以那姚家小姐,我是避无可避了。”

      此时月上中天,街上已无什么人影,月色尤为疏朗清浅。霍眠倚在窗边,胸口犹在急促起伏,气息不平。她眉眼低垂,侧颜娴静,苍白的面容沐在那冷冷月光之中,透出一份沉沉忧虑,难以遮掩。

      连城见她愁眉不展,又满头冷汗,心知这一场话谈下来,霍眠必是竭力隐忍,体内伤痛已不知发作了多少回,便也没有再问她为何要避着姚问月,只是张开双臂,面向霍眠道:“贺姑娘,还动得了么?”

      霍眠侧过头来,观察着她的动作,随后直起身子说:“怎么?”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又调整了一下坐姿,很认真地道,“我动得了。”

      连城嘴角一翘,像是被霍眠逗笑似的:“我是问你还能不能走,你又不曾被人点穴,这两下当然是动得了了。”

      霍眠一瞬明白过来,忙道:“能走,我自己走。”

      话音一落,马车倏地一顿,骤然间停了下来。只听得易满秋很快下了车,同门口的门倌说起了话,跟着又听祁颖儿的声音在外响起:“霍姐姐,连城姐姐,凌霄书院到了,你们快下来罢。”

      霍眠应了一声,脸上的愁郁之色顿时加深不少。她扶着车壁站起,只觉眼前金星飞舞,脑子发晕,一条腿还未迈出,就要往原处摔坐回去。

      但她后仰之时,连城的手已从侧旁及时伸去,将她稳稳搀住。霍眠捏着眉心,紧紧闭着眼睛,声量微弱地道了声“多谢”,还想自己往前走两步,连城却将她一把捞起,抱在了怀中。

      霍眠只感到身子一轻,双腿立时悬空,抱着她的那双手稳健而有力,分毫也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她抬起双眸,正好与连城四目相对,车内昏暗拥挤,无法容人直立,更不提连城还将她抱在手里,便只能俯身而站,埋下首来,也就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极近,几乎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自己。

      呼吸交错下,霍眠不知为何产生了些许异样的感觉,心里竟有些无故的排斥,不自觉皱紧了眉头,移开了视线。

      按理说,易满秋先前同样抱过她,但她却并未觉得抗拒,此刻被连城这般抱着,她反倒浑身不自在起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此处太过狭窄,又或许是除了师父以外,霍眠还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止,便有些不大适应。可这却是没道理了,易满秋怎么就没叫她有这样奇怪的感受?

      思绪转动间,连城好似看出霍眠的拘谨,没来由无声一笑。她抱着霍眠走到门口,却没急着出去,而是先冲祁颖儿低语道:“颖儿妹妹,那姚家小姐来了没有?”

      祁颖儿朝大门内张望一番:“没瞧见呢,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来了。”

      答完这句,祁颖儿忽地一愣,心想:咦,连城姐姐问起姚家小姐做什么?难不成……

      疑惑之际,只觉眼风处光线一暗,余光里多了两个人影。她偏过头去,发现霍眠正被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抱在怀中,两人越帘而出,踩着轿凳落了地,站在了她身边的位置。

      祁颖儿仰着头,看清那女子面容之后,眼中即刻溢满深深的讶异,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她见这人生得雪肤玉貌,光彩袭目,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缱绻,美得甚为飘逸,不由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暗想:这人是从哪里来的?

      她将这女子来回打量一番,继而跑去车边将竹帘一掀,见车内并无旁人身影,只遗落着斗笠一顶,又想到此人身上的衣物很是眼熟,分明便是连城先前所穿,于是转过身来,看着那女子道:“你……你是连城姐姐么?”

      连城点头笑道:“是我,认不出来了?”

      祁颖儿“哇”的一声:“你……你怎么长得这副模样?”

      她这话逗得连城笑意更浓:“我这模样怎么了?不好看?”

      “不不不,好看,连城姐姐,你真好看!”祁颖儿盯着她看来看去,发自肺腑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连城嘴角上扬,顿时笑出声来:“难怪易满秋欢喜你得很,颖儿妹妹,你这张嘴实在是甜,可比你的贺姐姐要讨人欢心多了。”

      霍眠听她突然扯到自己,心道你那张嘴说起话来也不见得就多顺耳,又见连城笑得合不拢嘴,俨然是被祁颖儿夸得心情大好,便觉此人真是有些自恋。

      她本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来回呛于她,但一抬眼,却见连城乌发妙颜,笑容明艳,在月光下显得极尽温雅,的确十分养眼,便又不得不承认祁颖儿所言不虚,并非刻意吹捧,也就将所想之言尽数憋回,只朝连城丢了个白眼过去。

      “连城姐姐,你的手不是还伤着么?当心伤口裂开呀。”祁颖儿关切道,“要不换我来背着霍姐姐罢。”

      连城本已往前走去,闻言便将脚步一顿,低声叮嘱:“进去以后,你勿要同任何人说起我有伤的事,半个字也不能提,明白么?”

      祁颖儿转转眼珠,连忙将嘴一捂,闷声道:“知道了,我绝不会说漏嘴的。”

      三人拾阶而上,到了大门中央,又收获不少旁人的端详,俱是向连城投去的惊艳目光。两名门倌开了门,领着客人来到照壁后的广场停下,祁颖儿来过一次,自然晓得他们是在等待轿夫的接应,便想替霍眠解释两句。但她还未开口,忽见北边的过道上正有四名轿夫抬着一顶轿子朝她们这处走了过来。

      那轿子金蓬红绸,格外华美气派,门口垂挂的门帘前还附有珠帘一副,走动间叮叮当当,发出清灵脆响,十分悦耳动听,可见里头坐着的人,必是身份尊贵的贵客一位。

      霍眠听到那珠帘碰撞声,又远远瞧见那轿子异常精美,两旁还跟着不少侍女小厮,心道这等派头怕不是姚问月亲自来了?遂将脑袋一扭,直把整张脸都埋进连城胸口,只将耳朵露在外头。

      察觉到她这番动作,连城顿觉有些好笑,但也配合着霍眠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那头。

      易满秋在旁感叹道:“呦,你们姚家还有这么好的轿子,我都没坐过呢。”

      站在她身侧的门倌立马回道:“易大人有所不知,这轿子是我家小姐特地叫人定做的,整个书院只此一顶。我家小姐甚是期盼那妙手坊的花仙姑能来府上做客,所以早在老祖宗的寿辰到来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用这顶轿子接待那位仙姑。”

      听他此言,易满秋登时两眼放光:“这么说来,那位妙手仙姑此时就在轿中了。”说罢踏步上前,恭敬等候。

      不多时,一行人由那过道走来,到了几人近前。易满秋虽也极为仰慕这位仙姑,望能一睹其容,感其风采,但也深知这位仙姑不喜旁人搅扰,尤其厌烦俗世客套,于是只作瞻仰,不曾贸然开腔。

      只见那四名轿夫表情十分专注,仿佛生怕将轿中人颠得不适一般,走得非常稳当,没过多久便与易满秋等人擦肩而过,往大门行去。而听那门倌说轿子里的人并非姚问月,乃是什么妙手坊的什么仙姑,霍眠也就松了口气,复又将头抬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却听一道柔和低沉的女声忽然开口道:“慢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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