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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易满秋惊魂未定,心中难安,眼前回放起殷凤行那狠厉一掌,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反应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见祁颖儿一头冷汗,蹲在地上手足无措,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罢了罢了,好在只是有惊无险,没被那母女俩抓个正着,不然还真得完蛋。”

      祁颖儿心惊肉跳道:“早知你是要来看她,我便不来了……我该在外头等你的。”

      易满秋说:“事情过了便过了,又还有什么好怕,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她抹了把祁颖儿脸上的汗水,低低地笑了起来,“反正瞧见那殷灵均跪在地上挨训,我这心里便是一万个舒坦。殷庄主对她素来严苛,肯定饶不了她,绝非仅是罚她跪一跪,再骂上几句这么简单。”

      祁颖儿说:“可不管殷庄主怎么罚她,也抵消不了霍姐姐受的委屈,还有……还有你的师姐……”

      “我师姐你就别想了,连我师父都对她宝贝得紧,从不会同她说一句重话。”易满秋有点吃味地道,“她打了贺姑娘那一掌,便是帮了殷灵均,不论殷灵均是否仗势欺人,这都算是给天鹤山庄扳回了几分面子,在殷庄主心中,自然还是要感激她的。而殷庄主又与我师父交情不浅,我师父若是得知,也得夸我师姐出手干脆,既维护了天鹤山庄,又巩固了两家的情谊。至于我么,哼,我怕是还得被我师父骂上一顿呢。”

      这番话,明摆着是在说她易满秋不如沈十忧得师父宠爱,祁颖儿也就顺势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既然连城姐姐正被你的师姐追捕,你又怎会跟她待在一起?这两件事情加起来,我若是你的师父,也会觉得你胳膊肘往外拐,不骂你就怪了。”

      易满秋不屑道:“我就是要故意跟他们作对,怎样?连城是我的好朋友,贺姑娘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我帮你们,也就等同于在帮连城,亦是在帮我自己。反正我平时做什么都是错,什么都不做也还是错,既然怎么都对不了,那还不如一错到底,错上加错,我错他个山崩海啸,地动天摇!”

      她越说越气,倒是来了番豪情壮语。祁颖儿笑道:“满秋姐姐,你这人真是与众不同,和我从前见过的官府中人一点也不一样。”

      易满秋神色得意:“那是,好些人都这么说呢。”便将祁颖儿搀扶起来,鬼鬼祟祟地往书斋那头看了看,这才朝望舒院赶了回去。

      历经一场惊险,两个人都不如刚来时那般随意了,易满秋也不敢再用什么轻功,一路上都老老实实地步行。待到了望舒院,易满秋在那院门上敲了敲,很快便有侍女前来开门,见了她后都十分欢喜道:“呀,是易大人来了,快快请进。”

      易满秋满面笑容,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一边扇风一边说:“如镜呢?快告诉她我来了。热茶又有没有?也赶紧上两盅,我渴得快死了。”

      侍女们连声称“是”,领着人往屋内正厅行去。祁颖儿跟在易满秋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地方收拾得简朴素雅,不见什么华丽阔气之物,竟像个农家小院一般,栽种着不少花花草草,院儿里还晒了许多药材,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其他院落相比起来很是不同,显得些许另类。

      祁颖儿虽然知道此处便是姚家小姐的住所,却不知姚家究竟有几位小姐,更不知这院子的主人又是不是她所听说过的姚问月,便故作天真般地道:“满秋姐姐,这位姚家小姐是叫做姚如镜么?名字真好听。”

      易满秋在厅中落了座,说道:“她本名姚问月,如镜只是她的表字而已,稍后见了面,你称呼她一声如镜姐姐便好。”

      原来她们此番要见的,正是对霍眠有赠棺之恩的姚问月。祁颖儿听后隐隐有些期待:“是她呀,我知道她的。”

      易满秋见怪不怪道:“如镜的名气大得很呢,谁不晓得她是长陵城里的大善人?说起来,她前一阵还去过你们临安镇,听闻回春馆里的李大夫医术高明,便特意登门拜访,在临安做了个把月的学徒。只是姚家奶奶寿诞在即,事情又多又杂,需得有一个主理人张罗打点,她就提前半月回来了,指不定你还曾见过她呢。”

      交谈间,便听后室内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朝外厅走了过来。祁颖儿偏头看去,就见那通往后室的侧门门帘被一只芊芊素手缓缓掀开,露出半截飘飘荡荡的裙角来。祁颖儿再一抬眸,又见得一张素净温婉的笑脸也紧跟着探了出来。

      这人内着一身鹅黄长裙,外搭一件水绿外衫,打扮得十分素洁清雅,犹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香雪兰,分为明丽端庄,很有名门小姐的风范。可虽如此,她又并未显得高傲轻慢,与同是名门小姐的殷灵均有着天差地别的气度,任谁见了她这笑颜如水的模样,都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亲切之感。

      祁颖儿本就因着她赠棺的善举而对此人存有好感,此刻亲眼见了姚问月,就更是觉得眼前一亮,恍若春风扑面,满室和暖生香。

      身边易满秋搁了茶盏起身相迎,祁颖儿便也连忙跟了上去,只听姚问月笑着同易满秋寒暄道:“真是稀客,昨夜未在祖母的寿宴上瞧见你,我还当你是公务繁忙来不了了,正要去同沈大人打听打听你的消息,你却又自个儿找了过来。”

      易满秋同样笑道:“又来打趣我,我哪来的什么公务繁忙,不过是成天瞎跑罢了。再说我昨夜为何没能参加寿宴,想必你也听到了些许,对不对?”

      姚问月“嗯”了一声,说:“这倒是。我昨日忙得脚不沾地,寿宴结束后累得倒头就睡,今早去向祖母问安时,听见不少人都在谈论灵均如何当众欺人,又听他们提到你的名字,说灵均欺负的那位姑娘,乃是你的朋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满秋说:“传得倒也大差不离,总之那殷灵均这回是出了洋相,丢脸丢大发了,我这不是没个诉苦的人,便赶紧来找你了么?”

      姚问月揶揄道:“诉苦?你又没吃得什么亏,诉的哪门子苦?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有什么忙要找我帮来了。”

      易满秋嬉笑道:“要不怎么说我的一众好朋友里,最合我意的还得是你姚如镜呢?”

      姚问月微微一笑,没再往下接话,而是看着她身后的祁颖儿道:“有事稍后再说,请问这位姑娘是……”

      “哦!差点忘了介绍,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小妹,名叫祁颖儿。”易满秋侧过身子,将祁颖儿推上前来,“昨夜便是她们两姐妹被那殷灵均为难了一通,她姐姐眼下正在养伤,我便将她顺道带了出来,左右留在病榻前又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跟我来你这儿散散心,也好缓解缓解心情。”

      见得姚问月朝自己投来了意外的目光,祁颖儿欠身行礼道:“见过如镜姐姐。”

      姚问月看了看她,不知为何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伸手将她一扶,柔声道:“颖儿妹妹不必客气,原来你便是那当事人之一,这厢突然见了你,倒叫我有些惶恐了。”

      祁颖儿面有不解,便听易满秋解释道:“你如镜姐姐和那殷灵均是认识的,她们俩的关系么,与我可是不相上下。殷灵均此番欺辱了你们姐妹俩,你如镜姐姐知道后怎能不替她感到羞愧?惶恐也是情理之中了。”

      没想到姚问月竟然与殷灵均也是好友,祁颖儿初次听闻,自然心情复杂,不知该怎么回话。

      姚问月歉然一笑,先请两人坐下,吩咐侍女上了茶水糕点,才又冲祁颖儿道:“灵均脾气急躁,自来便任性了些,但她这人其实本心不坏,只是好面子,又半点受不得气。颖儿妹妹,你不妨与我说说,她到底是怎么要为难你们,这外头传得绘声绘色,说法不一,我还是得听听你这里怎么讲。”

      考虑到凌霄书院与天鹤山庄都是江湖大派,所以她们这些名门之后互相认识倒也不算稀奇,祁颖儿也就未对姚问月抱有敌意,便将她所知道的经过都如实说了。

      一番叙述完毕,姚问月轻叹着摇了摇头,皱眉道:“说来说去,都是那惠姑惹出来的祸,若非她偷了寿礼,又将寿礼掉包,恶意羞辱灵均,灵均岂会那般生气?不过此事诚然也是灵均的不对,只怪她行事太过偏激,考虑也不够周全,这才迁怒于你们,叫你们受了委屈。颖儿妹妹,我这里代她向你们赔个不是,却也说不出叫你们勿要见怪的话,你与贺姑娘往下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同我开口,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便一概不会推辞。”

      她这话说得漂亮,态度又极为谦逊,几乎叫人挑不出丁点不妥之处,祁颖儿虽然记恨殷灵均,但又能拿她怎么样?人家是天鹤山庄少庄主,出了再大的事,背后也有整个门派替她收拾烂摊子,在这种人手底下受了气,除了自认倒霉,难道还要去找她拼命不成?

      祁颖儿愤愤不平,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低眉敛目道:“那就多谢如镜姐姐好意了。”

      她适才叙述之时,并未将霍眠的真名道出,也未告诉姚问月霍眠便是燕子山里的那个姑娘。只因易满秋还在边上待着,祁颖儿不想在此时多嘴,省得姚问月得知了霍眠是谁,易满秋自然也就知道了,到时候定会问她霍眠究竟是姓霍还是姓贺,又为何要改名换姓,如此这般,又是麻烦,还是暂且不提来得好。

      三人说了这一阵,此事也就不再往下谈了,姚问月便又冲易满秋问道:“说完了灵均的事,就该说说你了,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易满秋也不跟她绕弯子,直言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让你出面,把那贺姑娘接到你们府上来养伤,横竖你又会些医术,也能替我将她照顾得好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姚问月半分也未犹豫,闻言欣然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实际你便是不提,我也正有此意。不论她与灵均有何过节,单听人说起她昨夜以一敌众的风采,料想也是位少年英侠,这等人物我自然不能错过,必得与她结交一番才行。”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甚好甚好!”易满秋心满意足,笑得无比开怀,“那就在你这儿吃顿午饭罢,等过了晌午,咱们就去将贺姑娘给接过来。”

      姚问月对她这话没有异议,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忽见一名侍女匆匆跑进门来,冲姚问月欢天喜地道:“小姐小姐!刚才我从老祖宗的院子外经过,听人说那位妙手坊的仙姑正在里头陪老祖宗说话呢,您不是一直想见那仙姑一面么?赶紧过去罢,可别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听清她说了什么,姚问月狠狠一怔,尔后遂然起身道:“果真?”

      “比真金还真!”那侍女兴奋不已,“小姐,您快别耽搁了,要是错过了这一回,往后可就再难见到她了!”

      霎时间,姚问月喜出望外,如同遇着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整个人激动得无以复加,连话也说不出来。她急急奔出门去,步子迈得又大又快,竟连招呼也忘了要同易满秋打一下,就这般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望舒院,很快便没了人影。

      祁颖儿见她走得干干脆脆,又如此急切,便想问一问易满秋这是怎么回事。可一回头,却见易满秋也是一脸诧异:“了不得,那位仙姑向来行踪不定,这回竟也来了长陵,看来姚家奶奶的面子还真是不小。”

      祁颖儿好奇道:“你们说的这个仙姑……是什么人?”

      易满秋合拢折扇在手心敲了敲,不答反问:“你可曾听说过妙手坊?”

      祁颖儿说:“不知道,没听说过。”

      “妙手坊嘛,顾名思义,自然是妙手回春的意思。”易满秋道,“这妙手坊为坊主花间雨所创,此人术精岐黄,医术高明,不论什么疑难杂症,在她手里都如小病小痛一般,百治百效。早年间,她孤身一人遍行天下,四处治病行医,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却分毫不取,故而有了‘妙手仙姑’这么一个称号。只是就在她声名鹊起,广受多方赞誉之时,她却忽然宣布退隐,销声匿迹,过了一两年后,才又创建了妙手坊,做起了问诊看病的生意。可她本人却未再亲自露过面,仍然十分低调,行踪难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接着道:“你如镜姐姐嘛,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请了多少大夫也不中用,那时幸逢这位仙姑路过长陵,见了布告栏上的求医悬赏后,便主动来了凌霄书院,将你如镜姐姐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彼时姚家奶奶也在病中,这位仙姑便又顺手将姚奶奶的病也给治好了,不仅如此,她还分文不取,悄然离去。自那时起,如镜便将她奉为楷模,立志要向这位仙姑学习,这也就是凌霄书院的忍风刀那般厉害,她却为何不愿习武非要学医的原因。”

      祁颖儿恍然道:“难怪如镜姐姐方才会那样失态,原来如此。”

      “这一方面,如镜的确是好样的。”易满秋目露赞赏,“她如今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和那位仙姑一样,她处处治病救人,不求回报。我与她相识多年,她一直恪守本心,不曾动摇,凡是听说哪里的大夫医术高超,便是相隔千山万水,她也定会登门拜访,虚心请教。此番那位仙姑来了凌霄书院,多半是看在姚家奶奶过寿的面子上,能请得动她倒也真不容易。”

      祁颖儿听了这些话,不知为何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蓦然间浮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觉得心里热热的,脑子也轻飘飘的,好似有涓涓细流自体内的每一寸血脉和骨骼冲刷而过,令她精神振奋,心情明朗,像是置身于轻柔湿润的云雾之上。

      也许是听闻了姚问月与那位仙姑的种种事迹,她只觉内心十分动容,甚至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可这份冲动源于什么,又该要付诸于什么,她却也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在听完这两位女子的故事之后,心中即变得平和安定,分外温暖,而易满秋说起她们时所透出来的赞叹与钦佩,也叫她不自觉露出了些许笑意,竟像是乍然间便听入了迷。

      祁颖儿滋生的这些奇妙感受,易满秋自是无从得知,两个人都站在原地噤下声来,一时无话可说。过了半晌,才见易满秋一惊一乍道:“哎呀,如镜去见了她那朝思夜想的妙手仙姑,却把咱俩丢在这儿了,那咱俩的午饭又上哪里吃去?”

      祁颖儿也就因着这话回过神来,提议道:“不如我们还是回去罢,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霍姐姐怎么样了。”

      易满秋咂咂嘴,有些失望道:“好罢好罢,他们凌霄书院的伙食可是很不错呢,看来今天是没这口福了,那便打道回府罢。”

      两人于是行出大厅,这偌大一个院子此刻竟连个侍女也瞧不见,都随着姚问月去了姚家老祖宗那处看新鲜了。

      等到离开凌霄书院,回到了大街上,祁颖儿才想起来问道:“对了满秋姐姐,你为什么要把霍姐姐送到凌霄书院去?”

      易满秋给了她一个“你连这也想不明白”的眼神,说:“我那院子已经被我师姐和殷灵均的人给盯上了,贺姑娘那伤没个七天八天是将养不好的,那这些天里,连城总不能足不出户,哪里都不能去罢,那不得给她憋死。再说了,有人暗中盯梢,咱们住在里头始终也是不自在的,万一我师姐和那殷灵均突然哪天找上门来发疯,咱们又要怎么应付?”

      可凌霄书院就不一样了,她们几人只要住进了姚问月的望舒院,沈十忧和殷灵均便没那胆子敢再派人监视她们。

      易满秋今日特意带着祁颖儿在外面晃了这么久,又表现出格外喜爱祁颖儿的样子,还带她去了凌霄书院拜访姚问月,那些暗中监视者就必会将她们的动向禀报给沈十忧和殷灵均。如此一来,便坐实了她们三人的确是朋友关系。而待她们去了凌霄书院,自然又成了姚问月的朋友,就是看在姚问月的面子上,那二人也不会再轻举妄动。

      毕竟都是住在人家府上的客人,又岂有在主人家眼皮底下搞小动作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祁颖儿豁然开朗,冲易满秋竖起了大拇指,“满秋姐姐,你真聪明!”

      易满秋大笑起来,眉飞色舞道:“过奖过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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