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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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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眠与连城还在房中说话时,易满秋与祁颖儿已在城中逛了许久,此刻正朝城东的青莲大街走去。
其时正值巳时三刻,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满街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叫卖声不断,呈现出一派繁荣热闹之景,置身于其中,不免令人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当然,一应心情舒畅之人里是决计不包括祁颖儿的。她今早还未睡醒,就被易满秋从床上捞了起来,说要带她买糖吃。祁颖儿一心只记挂着霍眠的伤势,哪里还有什么吃糖的心思?却架不住易满秋极其热情,又说一不二,只得跟着她出了门来。
到得此时,祁颖儿已经知晓易满秋是谁,以及那戴着面具的白衣女子又是谁,可她心中还是存有不少疑问,便一路向易满秋问了许多问题。可不管她问什么,易满秋都笑嘻嘻地装作听不见,只是带着她四处闲逛,买了好些吃食和零嘴给她,把她当个小娃娃一般,有用的话一句也没从她嘴里撬出来过。
祁颖儿抱着几个满满当当的油纸包,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尤为愁云惨淡,憋了半天还是憋不住问道:“满秋姐姐,你还要带我去哪里?都这个时辰了,我猜霍姐姐应该是醒了的,我想回去看看她。”
易满秋摇着扇子,在人群里走得相当轻快,闻言便“咦”了一声,兴致勃勃道:“霍姐姐是哪位?我明明听连城说你姐姐是姓贺,怎么你又管她叫霍姐姐?再者说,你二人既是姐妹,却怎么不是一个姓?”
祁颖儿愣了愣,想起霍眠同她说过自己是因着救了连城的缘故才被迫下了山,之后又被梅花台的人给盯上,才要离开临安镇。虽然易满秋昨夜救了她们,但她到底也是梅花台的人,尽管祁颖儿还不知连城分明正被沈十忧捉拿,却怎么又和沈十忧的师妹易满秋搅在一起,还像是关系十分要好的样子,但也搪塞道:“霍姐姐……不就是霍姐姐么?我与她乃是表姐妹的关系,姓氏自然不会一样了。”
易满秋笑看她一眼,将步子停了下来,说:“来,跟着我念,贺姐姐。”
祁颖儿装傻,故意道:“霍姐姐。”
“哎,是贺,不是霍。”易满秋很有耐心,一字一顿地教道,“贺姐姐,是贺姐姐呐。”
祁颖儿想笑,却还是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霍……霍姐姐?”
易满秋禁不住哈哈大笑,用扇子敲了敲祁颖儿的头:“哎呀,原来你们临安镇的方言,果真是贺霍不分的,有趣有趣!”
祁颖儿捂着脑袋,也被逗得抿起嘴来:“不都是霍么?我倒是听不出有什么区别。”她顿了顿,见易满秋又兀自朝前走去,便略显焦虑道,“满秋姐姐,你究竟还要逛到什么时候去?我可没有心思再逛啦,也不知霍姐姐现下如何了。”
易满秋道:“你不必担心,中了焚心掌的人,总是要受些苦头的,幸而我那师姐昨夜没下狠手,贺姑娘疼上几日也就没事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凌霄书院看看,给你长长见识。”
一听她说要去凌霄书院,祁颖儿便吃吓道:“干什么去?那位天鹤山庄的大小姐不就在凌霄书院做客么,若是叫她瞧见我,万一找我麻烦怎么办?”
“若真瞧见了你,倒是好事一件,我还怕她瞧不见你呢。”易满秋说,“先前咱俩出了门,我不是还领着你在我那院子附近转了好几圈么,你以为殷灵均和我师姐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她们其实在夜半时分就派了人暗中盯着我们了。此番带你上街,一是为了叫她们看看我俩可是真的相熟,二也是为了看看这城里有多少人在跟着我们。”
祁颖儿恍然大悟,立马左顾右盼,声若蚊呐道:“那么现在,有多少人在跟着我们?”
易满秋随口道:“不多,两三个罢,至于我那院子周围便不少了,起码得十来号人呢。”
“十来号人啊?”祁颖儿惊异道,“那他们要是见了连城姐姐,岂不是会禀报给你的师姐?”
易满秋说:“她不出门不就得了,连城又不是吃素的,还能叫那些人发觉不成?”
交谈间,两人到了青莲大街,一路往前直行,待拐了两个街口,便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那府邸十分宽阔,华美非常,一道朱红大门伫立正中,门楣匾额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工艺非凡。两道青瓦红墙自大门两侧拓展而去,几乎将整条长街都囊括其中,占地甚广,极尽肃穆。
远远看去,又可遥见府内绿意葱葱,有参天大树迎风舞动,其间隐隐约约耸立着众多亭台楼阁,檐角飞翘,斗拱交错,真乃美不胜收,令人心驰神往。
这等气派庄严的宅院,不知多少普通百姓平生连见也未曾见过,祁颖儿看得连连惊叹,满目向往,易满秋却是神情如常,并未露出大惊小怪之色,仿佛此地她已来了数回,早就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二人到了大门前,便有门倌过来迎接,易满秋无需自报家门,腰上的金腰牌已然彰显出她的身份。而那几个门倌显然也是认得她的,见得易满秋拾阶而上,便齐齐冲她作揖行礼,面带微笑道:“见过易大人。”
易满秋略略颔首,以示回应,说道:“通报就不必了,我今日来,是想找你家小姐说说话,她现下可在府中?”
门倌答道:“老祖宗八十大寿,小姐自然是在家的,易大人这边请。”
便就侧身让到一边,另有人来开了门,将易满秋与祁颖儿请了进去。
那大门一经打开,便有爽朗清风迎面扑来,几人下了阶,绕过照壁,来到一处开阔清雅的广场,暂且驻足于此。
这府邸的门面修建得富丽堂皇,内部却是别有洞天,只见四下里虽仍不乏雕梁画栋,飞檐凌空,却并无太多奢华之意,反倒透出别具一格的典雅气息。日光照射之下,黄瓦飞彩熠熠生辉,回廊曲折似山脉蜿蜒,配以假山怪石,芭蕉林木,当真是如至人间仙境,叫人叹为观止。
祁颖儿举目张望,一双眼睛早已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觉这地方哪里像什么江湖门派?分明是王公贵族的宫殿才对。
她见身边几人都停在原地不动,正要小声问一问易满秋怎么不接着往下走,便见四名轿夫恰好在此时抬着一顶轿子从侧旁而来,停在了几人跟前。
那领路的门倌先是冲轿夫们说:“这位是梅花台少捕头易大人,专程来会见小姐的。”随后又面向易满秋欠身道,“大人请入轿。”
易满秋道了声“多谢”,拉着祁颖儿入了轿子。四名轿夫等她二人坐稳了,才将轿子稳稳抬起,摇摇晃晃地朝北边的过道行了去。
祁颖儿虽然自小衣食无忧,家中也算得富裕,可临安镇就那么点大,平日里出行倒也用不着乘轿,是以今次还是平生头一回。她忍不住惊奇道:“这凌霄书院也太大了,我可从未听闻哪户人家的宅子竟大到要乘轿而行的。”
易满秋洋洋自得道:“这都是沾了本大人的光,寻常人等来此拜访,可没这个待遇,该步行还是得步行。”
因着她性情豪爽,平易近人,相处期间又不曾摆过什么架子,祁颖儿便总是会将她的身份给忘了去,想不起此人不仅是个做官的,且官位还不小。她言念于此,本想将父母被天鹤山庄弟子残忍杀害的事情同易满秋说一说,想问问她可否替自己做主,查清爹娘究竟是为何而死,但又顾虑到自己人微言轻,又与易满秋不过是萍水相逢,怎能请得动她相帮?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去奢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到轿子轻轻一顿,落下地去,一名轿夫在外头恭敬道:“易大人,望舒院到了,还请大人挪步下轿。”
易满秋将扇子一收,带着祁颖儿下了轿,等那四名轿夫往来时的方向行去后,她才动身道:“走罢。”
面前分明座落着一处清幽小院,那大门上也的确书写着“望舒院”三个大字,可易满秋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调转方向朝另一头走了去。祁颖儿心中疑惑,但也只得跟上她的脚步,易满秋目视前方道:“你一定想说,怎么望舒院就在眼前,我却不进,对不对?”
祁颖儿点点头:“为什么不进?你不是要找那姚家小姐说话么?”
易满秋一脸高深莫测道:“姚家小姐横竖跑不了,什么时候来都行,可另外一位小姐嘛,却得抓紧时间看一看了,省得再过两三日,她就得回了家去。”
祁颖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倒也懂事地没有多问。两人走过一条主道,拐进一处园子,易满秋见左右无人,便将祁颖儿打横抱起,说:“没了轿子坐,这路可就难走了,咱们飞起来好不好?”
祁颖儿说:“……啊?”
她话音一落,易满秋立时腾飞而起,抱着祁颖儿在一众园林屋舍上方飞奔起来。祁颖儿虽然不久前才被霍眠用轻功带过一次,但眼见自己置身高空,离地面足有几丈高,还是吓得花容失色,结巴着道:“不不不行……我害怕!”
易满秋哈哈一笑,并不理她,犹自飞得高兴,迟迟也不落地。祁颖儿只得将她脖子牢牢圈住,紧紧闭着眼睛。
可不多时,却忽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喝道:“什么人胆敢在凌霄书院放肆,还不快停下!”
祁颖儿得了这话,赶紧又把眼睛睁开,便见七八名穿着短打便服的青年男子正个个手提长刀朝她们这处追来。祁颖儿变色道:“糟了,被人发现了,不会是将我们当做小偷了罢?”
易满秋头也不回,戏谑道:“那也得是天下第一神偷了,这青天白日的,谁敢大张旗鼓地跑来凌霄书院偷东西?”
说罢身形一顿,抱着祁颖儿在空中转了一圈,就此朝地面落去。
两人适才站稳,那七八名青年便也飞快靠近,齐齐落地。但一见了易满秋的脸和她那枚金腰牌,俱都神色一定,像是瞬间松了口气似的,纷纷将手中长刀收了起来。
“原来是易大人。”领头的青年顺势拱手作礼,冲易满秋和善一笑,“还奇怪是什么人竟敢在凌霄书院这般肆意奔走,既是易大人,那便不稀奇了。”
易满秋笑道:“得罪,我这小妹初来乍到,还未好生观赏过贵院风光,我便寻思着带她上天一游,好看得广些。”
似她这般在人家府上飞来飞去,分明是十分无礼的行径,那领头的青年却非但不怪罪,反而分为客气道:“有此奇思妙想,不愧是易大人。只是我家老祖宗昨日寿辰,门中来了不少贵客,为避免易大人此举会叫旁人误会,在下便斗胆直言,还请易大人莫要再上天一游了。”
易满秋道:“好说好说,给诸位添了麻烦,实在过意不去,还请你们勿要见怪。”
那青年直摆手,表示自己并未见怪。二人一番寒暄,那青年便带着人退了下去,易满秋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垮脸道:“没劲,飞也飞不得,不好玩儿。”
祁颖儿方才快吓个半死,见那些人提着长刀,又气势汹汹,还以为会有麻烦一场,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提醒了两句,便就收刀离去。祁颖儿心有余悸道:“来了人家府上,本就该规矩些。满秋姐姐,你虽是梅花台少捕头,却也不能失了礼数呀。”
易满秋说:“这都是姚家奶奶过寿的缘故,我以前每次来,想怎么飞怎么飞,便是姚院长亲自见了,也得夸我的轻功好,从不会制止我。”她说罢,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又笑道,“不过地方已经到了,倒是不用再飞,此番被他们撞见,也就都晓得你是我的小妹了。走罢,带你去见见那位大小姐。”
言毕领着祁颖儿从园子里走出去,入了一方客院。两人放轻动作,避开回廊上的侍从,偷偷摸摸地到了一栋小楼外,再于一扇窗前停了下来。
祁颖儿心道她们此举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显然和小偷无甚区别,便小声道:“满秋姐姐,你到底是要见谁,怎么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呢?”
易满秋连忙将她嘴一捂,又将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手将那窗户朝内推开些许,示意祁颖儿随她往里看去。
两个人蹲在墙根,同时将脑袋往上移去,只露出一双眼睛。祁颖儿双手扒着墙,往那窗内一看,发觉此处乃是一间明亮雅致的书斋,屋中置有书架若干,长案一方,墙面上俱都挂着字画丹青,透出浓浓的书卷气。
这些摆设自然不足为道,不甚稀奇,可身处屋中的两个人,却是使得祁颖儿双目微亮,视线难移。
这两个人,一个坐在案前饮茶,一个却是跪在地上受罚。
那饮茶的是个身着檀色华服的中年妇人,她背靠轩窗而坐,窗外应是一片湖水,粼粼波光映在她身上,好似洒下无数星辰,尤为晃眼。她头发乌黑,发髻梳得妥帖整洁,只戴了嵌着绯红玉珠的白玉凤钗一支,再无其他装饰。
那凤钗样式虽简单,瞧来却十分精贵,玉珠红而不艳,就如她的唇色,钗身白若羊脂,亦如她的肌肤。这妇人眉目低垂,埋首饮茶间神情淡然,一张面容光洁白净,好似天边烟云,晨间薄雾,透着股俗世中人少有的出尘气度,生得一副无欲无求的菩萨相,晃眼看去,还真如见了观音娘娘一般。
祁颖儿遥遥地见了她,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人真是天姿冠绝,难得一见。而待她将目光从这妇人身上挪开,落去那跪在地面的年轻女子身上时,却又眉头一皱,眼中溢出嫌恶之色。
那女子一身红衣,跪得无比端正,头却埋得极低,然则如此,祁颖儿却还是能将她的面貌看得清楚明白。
可不就是昨天夜里才绑了她的殷灵均?
一想到霍眠此刻正在承受伤痛,祁颖儿便难忍怒意,恶狠狠地朝殷灵均瞪了过去。
就在此时,只听“嗒”的一声,那妇人将手中茶盏搁去书案,启声道:“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还是不肯认错?”
她此话自然是问的殷灵均,然而殷灵均却闭口不答,连头也未曾抬一下。
妇人瞧着她,一双远山眉微微蹙起,又道:“昨晚的事情经过,你那几个随从都同我详细说了,我一大早将你叫来此处,便是想看看你自己怎么讲。可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你还是不愿开口,是非要让我亲自出趟门,去听听人家是怎么议论的你么?”
殷灵均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这才抬首道:“母亲既然都知道了,又还有什么好问?女儿倒也不是不肯认错,只是无话可说,您若要训斥,那便训斥个够罢,我全都听着。”
听她称呼那妇人为母亲,祁颖儿才惊觉这两人的容貌甚为相似,便朝易满秋侧目看了过去。易满秋咧嘴一笑,用口型说了句什么,祁颖儿分辨了一下,于是反应过来:原来那妇人便是天鹤山庄现任庄主,亦是殷灵均的母亲,殷凤行。
殷灵均这话一经道出,便见殷凤行低哼一声,面露薄怒道:“这时候倒是乖顺,先前怎么不见你服软?如今长陵城里都传遍了,说你殷少庄主以多欺少,把两个小姑娘堵在街上施暴,却又在人家手里吃了败仗,还得依靠十忧出手替你挽回几分颜面。我不过是叫你去追那惠姑,倘若追不得,就该及时回来,可你偏生要和那姑娘争个高低,还绑了人家的妹妹,以性命相挟。少庄主,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连这等违背侠义正道之举都做得出来,你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看我殷凤行的笑话,说是我没把你教得好!”
这番话直戳要害,也未留情,殷灵均听得满面羞愧,无地自容,却也辩解道:“那丫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我连见也没见过,她助那惠姑逃了去,又折了我的剑,令我受辱,试问我岂能轻易放过她?”
“所以便要挟持人质,恶意威胁?”殷凤行屈指在桌面叩了叩,口吻愈发严厉,“你怎的这般糊涂?你既猜到那小女娃便是那姑娘的同伴,又回到糖水摊子把人截了下来,去了客栈后就该耐心等候,等那姑娘回来了,再行询问她惠姑去了何方。我听你的那些个随从说,那姑娘声称自己也被惠姑偷了东西,本无意与你起冲突,只是形势所迫,这就说明她与那惠姑根本不是一伙儿的,你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不到这上头来?”
殷灵均道:“我原先也是想过这层的,也想过寿礼拿回来后,便该将她们放了。可谁能想到那盒子里头居然装了那东西?我承认,我当时是气昏了头,失去了理智,可是母亲,那丫头未免也太奇怪,她一定对我们天鹤山庄的摧星剑法极为熟悉,这事决计不会错!便是再重新来一回,我也还是要想方设法将她抓回来审问不可。”
殷凤行本欲再多斥责她一番,好给她长长记性,但一听她后面几句话,便也思索道:“这各大门派的武功,若想做到绝对保密,那倒也是不可能的。须知江湖上的某些高手,但凡与人有过打斗,便能记住对方的招式,再私下拆解演练,可这种人却不多,亦不常有。况且要把一个门派的武学做到全然了解,似这等法子,就必得有过无数场切磋比试,不说更胜于对方,起码也得平分秋色,才能叫对方施展出所有招数,与他斗个彻底,以供他暗中铭记。”
她说着,摇了摇头:“这样一个人,但凡与门中有所牵连,我便不可能不知,只是细想之下,却想不到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可那丫头一定是学过摧星剑法的,我敢以自己人头做担保。”殷灵均道,“若非如此,她绝不可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我习武多年,便是再上不得台面,也没到连在人手中半招也赢不了的地步。母亲,此事实在蹊跷,并非女儿争强好胜,只赢得输不得,那丫头来历不明,我们可千万不能把这事轻轻放下。”
殷凤行表情凝重,闻言点了点头。殷灵均观察着她的神色,正要提议再将霍眠抓来,却见母亲倏然间眼眸微抬,眉间染上几分冷意,竟在转瞬之间便一个闪身朝南边的窗户腾挪而去,旋即一掌击出,顿时就将那窗户打得四分五裂,飞散开来。
见状,殷灵均也赶紧动身,直接与殷凤行擦肩而过,跃出窗外。可扫视之下,却不见外头有何人影,只瞧见院中碧竹猛颤,风势甚急,而穹顶之上乌云渐拢,连日以来难得一现的日光正缓缓淡去,悉数为云层所遮蔽。
“母亲?”发现四下里未有旁人踪迹,殷灵均转过身去,稍显疑惑地看着殷凤行。
殷凤行皱了皱眉,若有所感般垂目一看,见得窗下的墙根处正倒着一只头身分离的鸟儿,血水溅得到处都是,便淡淡道:“回来罢。”
殷灵均顺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那只鸟儿,当下自是展颜一笑:“母亲的内力真是越发强盛了,这若是个人,下场怕也比这鸟儿好不了几分。”
说罢便又回了屋里,继续同殷凤行把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等这母女俩再度谈起话来,好一阵过去,缩在院外某个隐蔽之处的易满秋才将一口气猛地吐了出来,一脸惊恐地冲祁颖儿低喝道:“你方才乱动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天鹤山庄的庄主!刚才若不是我动作快,咱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地方!”
她急得声音都在打颤,祁颖儿更是吓得面如菜色,哆哆嗦嗦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只鸟儿落到我头上,我怕它拉出鸟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