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墨相思录》白梦探骊

2、客栈闹剧

　　洇都连下了六日雨，终于在三月三这日停了。春日里的燕子在潇湖岸边停驻，时而窜入桃花丛中，带起水波点点。阳光正好，城里头前几日一直因为雨而闭门不出的游人纷纷涌上街头，少女们穿着颜色最鲜亮的衣裳，挽着各自的姐妹出门踏春，赏花，盼个最好能遇上个有缘人。传说这桃花节在洇城已有千年的传统，那时的洇城还是幽洲十八国中一个小国的都城，春日里头，男女为定情互送桃花枝为表心意，后来渐渐的定了三月三为桃花节，其余的习俗也渐渐讲究了起来。
　　外边的游客好奇洇城的桃花，洇城的人也好奇外边来的商客，不乏不远万里送四方境来的，甚至传言，洇城桃花美，连住在天上的什么天族什么仙人也会前来一赏。因此今日的盛家酒楼今日是最热闹不过，这小二忙完一阵，仰头瞧那大堂里坐着的客人，仔细盘算，光是别地有点名头的富商便有七个，这在平时可不常见，客人中还不乏衣着华贵，一看便知家境殷实的世家公子，那堂西边角落里独酌的男子便是，这店小二在这做工之前，隔壁的裁缝阿婆也常常叫他帮忙，算是个识货的人。那一袭黑色衣裳，布料材质却不似幽洲的物产，黑如墨，却有琉璃光泽。
　　店小二正兀自发呆，忽然店门口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见他衣服破旧但却干净齐整，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也不踏入店内半步，店小二问道：“老人家，何不里面坐，是要吃茶还是吃酒？”那老人忙道：“我不吃我不吃，我只是要寻一个人。”
　　店小二问：“你寻谁？你走里面头找？”
　　老人道：“我找南栀来的，一个姓占的商人，做茶生意的。我有话同他说。”
　　店内一客人说道：“姓占的？莫不是这位？”
　　店内众人齐看向那声音所指，见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商人，坐在那伙富商里头，见众人都瞧他，不由变了脸色。
　　店小二问：“老人家，是他吗？你找他？”
　　那老人道：“二十年前我借了百两银子助他从商，前年，我被罢了官，我膝下无子，虽然拮据，但在京城实在难熬，我听闻有南栀来的商客去洇城赏花，心想，若能遇上当初我相助之人，能还我百两银子，也不求添息，助我告老还乡便是，只是我找上他落脚的地方，仆从不识我，无法相见，只好这天看你外出，我才来寻你。”
　　然而那商客却自顾自饮茶，身边一客人问道：“占兄，可真有此事？”那商人才答到：“只是我如今钱财打算也十分紧，不日我还要去京城，各处大点，寻个一官半职，实在难帮。”
　　店小二心里翻了个白眼，只好再邀老人进去坐着吃盏茶。那老人也不多喝，只润了润嘴巴。刚想开口，忽然门口又走进一个少女，直问店小二：“小二，我来寻一个人。”
　　店小二答道：“姑娘寻谁？”
　　少女道：“南栀来的，一个姓占的商人，做茶生意的。我有话同他说。”
　　登时堂内交头接耳，都谈论那姓占的商人，那商人皱眉：“你又是谁？找我做甚？”
　　少女道：“我姐姐在璃山城里开丝绸铺子，前日我去拜访她，却见我姐姐满面愁容，才知她受了骗，她本于城西的一位男子有意，那男子来访，姐姐欢喜，特意买了几斤金贵的好茶叶，谁知这茶一泡，竟是最最下等的次品。我细问，才知道她从一南栀姓占的茶商那买的。”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盯着那商人道：“便是你吗？”
　　商客大怒，叫道：“荒唐，没有此事。”
　　少女继续说道：“那我问你，你二月十六日，是不是在璃山？”
　　商客面红耳赤：“是又如何，我又不曾卖茶给什么胭脂铺子。”
　　少女又问：“我姐姐还说，那商客身佩着一块凤纹白玉，上刻‘饮水思源’。你可有这块玉？”
　　那人站起，桌子一拍，怒道：“哪有什么玉，你少在这骂人，”又转向店小二，“你这看店的怎么当的，什么人都放进来。”
　　只见那堂西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公子忽然出声道：“你说你没有玉，那你腰间的又是什么？”众人一看，商客腰间果然有一块白玉，身边一人眼疾手快，仔细一瞧，叫道：“果然刻着字。”
　　商客连忙闪躲，急得说不出话来。少女望向那角落里的公子，又转回问商客：“你认不认？”
　　商客扯下白玉，扔向少女：“用这赔你便是！”接着狼狈转身就喊仆从收拾东西走，嘴里还直嘀咕撞了鬼了。那坐在门口的老人忽然拦住他，问道：“你真的这样骗人钱了？”商人蹬了他一眼，甩开老人，逃也似的走了。老人叹息一声，坐在门前像是魂也丢了。
　　店小二心里也叹息，这般的好时节，怎么闹这么一出。
　　少女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问他道：“店家，你可知何处当了此玉？”
　　店小二问：“河对面就有，姑娘问此是？”
　　少女悄声对他说道：“这玉我姐姐拿了也无用，不如你换成金银，送这老人还乡，”说罢，把这玉塞到小二手里，“我有急事，在此处不宜久留，我知你心地好，这事便托你做了，多谢。” 说完便像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忽的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方才说话的公子也急匆匆的走了。
　　店小二心想，都说洇都的桃花美，连天上的神仙也会前来一赏，难不成，今天真给我碰上了什么仙家？

作者有话说

　　桃花节乱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