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墨相思录》白梦探骊

1、初遇

　　序
　　光阴仙子有一宝镜，由东海的珍珠，南境的翡翠，西岭的黑沙，北域的晶石制成，传言，人可通过此境与逝去的至亲至爱再相见。有人问仙子如何制得如此宝镜，用了什么法术？仙子说，她也只是偶得，她与南边的一个小花妖交好，小花妖赠她了几粒种子，说是增添福泽的花种，助人修行。后来不知怎的，这小花妖竟下落不明，光阴仙子找寻各处也不见好友，连昔日相赠种下去的花也日渐凋零。光阴仙子虽司掌光阴，却也不懂这精灵花草如何养护，花也衰败，只留下一个空空宝瓶。
　　一日，仙子擦洗这宝镜时，发现原已凋零的花在镜子里头竟开的灿烂。仙子仔细瞧了许久，发现这花的灵力不知为何，同宝镜融为一体，更不知其中有几番玄机，此镜从此便能映射照镜者所思所想却无法相见的人物。
　　这宝镜闻名于世才不久，封印在南境的一只灭世妖魔冲破封印而出，随之四地也爬出来不少魑魅魍魉，一时间天下纷乱四起。夹在四方地界之中的十八国战火燎原，东海七岛同南境六族合力斗妖，西岭避世不出，北域四界内乱丛生。一晃两百年，光阴仙子也不知下落，唯留下她在苓山山头破败的仙宫一个，宝镜也不知碎成了几块，遗失在了何处。
　　这两百年，极其混乱，人都说，那时不知是在杀人还是在降妖，有传言魔界门洞大开的，有传言人族为一统十八国借用违天逆理的法术招致天罚的，甚至传那光阴仙子的宝镜便是祸端之始，那镜子是在预示未来人鬼不分，阴阳异变。后来东海和南境终于收了大妖魔，各地也逐渐平息霍乱。谁知那大妖魔怨气冲天，被封之日一道戾气狠狠砸向北，将人族的地界硬生生斜劈成了两半，中间裂崖无数，土地充斥着魔晦，生灵涂炭。原本已经统一的人族裂成二国，如今，世人皆称这条地带为离烦地。
　　光阴仙子的旧仙宫不巧就在这离烦地之东十里地，虽然没有直接损毁，但魔气萦绕，也无人敢进，宝镜自此，在未有人见过。

　　第一章
　　三月初春，洇都烟雨朦胧，再过两日便是洇都的桃花节，洇都桃花美名远扬，三月初三有许多城外的游客前来赏花。太息河直穿洇都，也是城内一大美景，酒楼船家沿河分布，其中盛家酒馆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然而这酒馆内最大的房间里的人却无心赏花。
　　已经临近傍晚，路上已有人开始开始点灯，此处却一片昏暗。
　　“他往东南方逃，那处人群聚集最多，属下一时不察，便被他甩开了……”
　　“东南方吗？那便是趁夜晚登上那湖心岛，不急，你再让这雨下的大一点，那人怕雨，容易现形。”
　　“是”
　　一片黑影掠过，整个房间亮堂不少，临近节日，外街比平时热闹许多，灯火烛光从下方四散，只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面朝窗外，兀自自忖着。
　　他刚到洇城不过五日，称自己是西澜海不远万里来洇都赏花的游客，赶程好几个月，只为这三月三，然而自他来后，这洇都便整日阴雨连绵，不少游客都盼着寻个天气好的日子来玩，哪成想，这雨一下竟然就是五日，还有愈来越大之势。

　　一片乌云飘过，卷起一阵雨势，游客纷纷寻落脚的地，没人注意到那盛家酒楼窗前人影浮动。除了一个手持红伞少女，她望这雨幕，念叨：“奇怪？怎会有雨？”

　　“主人，他果然裹不住自己的原型，我们看到他躲在潇湖东面哪颗柳树下。”
　　那刚刚还在酒楼的男子瞬间出现在了湖边，说道：“不对，此人分身众多，柳树下，未必太明显。左絮，你去看那柳树，小心毒气，藤兀，你回去城内，看城东有没有他的踪迹。”
　　两个蒙面男子随一阵黑雾来了又去，不一会，回来了一个，说道：“主上，那柳树下的果然是假的，是个假壳。”
　　“去城东。”
　　“是。”
　　此时风雨逐渐变大，湖边已无游客，除了一个手持红伞的少女，站在刚刚二人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语道：“奇怪，平白无故下这么多雨干什么？”

　　洇城城东，雨声噼啪作响，一个黑衣男子四处张望，躲进小巷，然而绕路几番，却发现被困在原地。
　　“发现了吗？”
　　那男子猛回头，看到的却不是雨巷，而是一扇酒楼的门窗，再定睛一看，自己脚下已经踩入了阵法。他不知何时已被困在阵中。
　　“你！”
　　只见一人身着玄色衣衫，手持一柄蜡烛，照着他本来俊秀的脸更加俊朗，那人微微一笑，仿佛如这世间万千富家的公子般，脸上写着天真和快乐。
　　然而，说的话却十分阴险：“事已至此，你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你乖乖将你受伤那本脏兮兮的书给我然后去死，二是你激烈反抗一下然后去死，那本脏兮兮的书留给我，你选吧。”
　　“哼，果然，你们，被灭，毫不可惜。”
　　“原话送给你，这阵法布置起来也不容易，这回好好得死，别枉费我一片苦心。”
　　“是吗？”
　　话音刚落，三片金光从上闪向男子面孔，玄衣男子侧身躲开，不想那本应该被困在阵中的人竟消失。窗外浮现黑雾，叫到“主上小心！真身在顶上！”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识破我一次，还保住了你的一条狗腿没有被废，怎么识不破我第二次，我看卫凰养了你多年也是白养，傻子，这咒在我手上，看爷怎么收拾你！”
　　玄衣男子道：“你话好多。”
　　“什么？”
　　“唉，”玄衣男子叹息一声，“都说了，这阵法布置起来也不容易。”
　　那人惨叫一声，才发觉这屋顶上竟然也画着阵法，玄衣男子驱动咒语，才发现这整座酒楼不知道被他画了几百个一模一样的阵法，只要在这酒楼里，踏哪里都是阵。
　　阵法驱动，一条条金光缠住阵中之人，那人惨叫不止，手中掉落一本旧书，玄衣男子单手接住，继续驱动阵法。
　　外头的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砖瓦上，树叶上，泥地里。
　　忽的，雨势渐小。
　　屋内，只余下玄衣男子一人，黑色的灰烬像雪一样在屋内飘落。

　　“这便是，他们想要找回的恶咒么？”
　　窗外两团黑雾终于化成人形，其中一人说道“是，主上，帝应真身不少碎屑化为咒术，那些旧部破不了四界的封印，只好收集这些小碎片，只是……这次我们来难道不是……”
　　“我知道，找平息怨气的法术，唉，但难不成我就看着这群不死心的家伙在我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可是我们游历多地，人族居住的幽洲三国我们走遍了，没有，四方界想去却难进，主上，难不成我们还要伪装成东海的人去找什么东海圣女吗。”
　　“不，东海难走，但是南境倒是……等等，你们没有觉得？”
　　“主上？”
　　“这里有点太亮了吗？”

　　屋内三人齐看向窗外，之间对楼屋顶上矗立一持着红伞的少女，月光皎洁，衬着她身姿越更为清丽。
　　“你……”
　　少女招手，玄衣男子手中的旧书竟然顿时变作一只纸鹤，如流星一般飞入少女手中。
　　“你是谁！将主上的东西还回来！”
　　那少女道：”这么歹毒的咒语，是你的东西吗？”
　　玄衣男子也不恼，说道：“姑娘，这是在下刚刚从一恶徒手中夺来的，那恶徒手上若有此咒，必定是要祸害人间，姑娘，这东西可不好玩，还是将此物还给在下吧。”
　　“原来是帝应身死后残余法力所化的恶咒。”
　　“你刚刚偷听主上讲话！”
　　少女道：“他说得大声，我路过，听到了。”
　　玄衣男子笑道：“是，这种事确实不该这般讨论，姑娘，这咒术危险，小心驶得万年船，在下会妥善保管此物，还望姑娘还我。”
　　“不用了，”少女施法，纸鹤又化为一枚月牙形的玉坠，“我替你保管便是。”
　　“姑娘。”
　　“怎么，你想打我？”
　　玄衣男子又笑道：“我可没这说。”
　　“你心里就这么想的，罢了，你若能再三月三前找到我，我就把此物还你保管，如何？不然，若有人再想抢这恶咒，你若连逃跑都逃不过我，还不如直接让我替你收了这物。”话音刚落，人便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只红伞还在风里飘荡。玄衣男子跃出窗外，接住那晃悠悠落下的红伞，发现伞架还夹着一张纸条。上写：莫再下雨了
　　他像是被逗笑了一般，摇摇头，收拢了红伞。
　　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