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穷妻》纸声

5、第 5 章

　　过了正月初一，初二就要回娘家。

　　早前伯贤说要初二出摊卖花菜，婆婆知道后极力反对，直说，"你先把东西放你老丈人家再去摆摊，别人怎么看你，丢钱眼去了。”

　　“那先去摆摊再过去？”伯贤回。

　　“摆完摊浑身脏兮兮去老丈人家，人家以为你在怠慢他。"婆婆继续反对。

　　伯贤听了其实也有点打退堂鼓了，他这人相当好面子，要不然两间屋子也起不来。

　　秀锦在一旁低声快速说道，"卖花菜能脏到哪里去。"她发声轻语速快就怕婆婆听清。

　　"要赚钱也不缺这一两天啊！"婆婆继续劝。

　　秀锦腹诽道，那天天出摊的小贩怎么就可以了，自力更生早日还债才是天经地义，天天这不行那不合适，什么时候才有盼头。

　　伯贤看秀锦虽不再言语，但满脸不情愿。唉，自家的媳妇有啥心情全往脸上摆，跟弟媳妇确实差很多，也难怪阿娘更喜欢弟媳妇。这话伯贤也只敢在心里说，面上可不敢表露半分，不敢不敢万万不敢啊。

　　"阿娘，你不用担心，我卖好菜去我东家那边洗把脸，那里有住的地方，也不会打扰到我东家。"

　　这个方法看似好，但秀锦很担心会影响伯贤名声，"不跟你东家说可以吗，会不会说你偷偷摸摸的。"

　　"那不会，"伯贤爽然一笑，"本来就是给我们这些木工住的，有事落个脚东家不会说的。"说完，伯贤又保证地说声，"放心，没事。"

　　"阿娘，这事就这样定了，初二花菜能多卖不少银钱，一年就这么几天，没必要跟银子过不去。"

　　婆婆点点头，他们老两口没什么经营能力了，最后也只能随了伯贤意，只说路上要把豆豆看好。

　　正月初二，伯贤早早起来点了开门炮，就点个油灯抹黑去菜园里砍花菜。

　　回家时，秀锦也早早起来了，婆婆正帮忙把豆豆绑到秀锦身上。

　　伯贤一根扁担两个竹筐，除了花菜，还有给岳丈岳母带去的一只鸡、一只鸭、笋干、蜂蜜等若干东西。

　　出村要经过祠堂，正月里，祠堂天天亮着蜡烛，都是李三叔在看着。

　　祠堂的烛光为小两口俩照了一段路，再往前走就是出了村。还好去镇上是下坡路，卸了不少力。

　　伯贤停下来，走到秀锦旁边，“来，把豆豆绑我身上。”

　　“干嘛，不用啦，我可以的。”

　　“你这小身板，别累坏了，快把豆豆绑我身上。”前面在家里，阿娘阿爹都在，伯贤不好开口。

　　因为早前这样做被阿娘斥责看。阿娘说女子身子软，孩子绑着舒服。大男人硬邦邦的小孩子难受。

　　“等我累了，夫君再来帮我，我现在可以的！咱们不耽误，快走吧，等会晚了，花菜卖不出去。”秀锦托托身上的豆豆，婆婆把豆豆绑得很好，她这会完全没问题。去镇上那么远，都让夫君一个人出力，她也心疼。

　　“说什么话呢，豆豆多重，快点，别啰嗦了，等会豆豆醒了找你，你不背也得背了。”伯贤不再多说，直接解开襁褓，把豆豆绑这个身上了。

　　秀锦担心地走在伯贤旁边，“夫君你累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不累，这点力量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你夫君你还不了解啊。”

　　“但人家也担心你累啊。”

　　“不用，你把自己伺候好就行。”

　　下山的路是几块石头揉在泥土里一路延伸到山脚，这年正月是晴天，若是雨天，走这路极易摔倒，若无急事，李村人雨天是不外出的。

　　豆豆一路上都是睡着的，很是乖巧。秀锦前面还拿了个火把，没一会天色昏蒙蒙地亮起时，就扔了。

　　到了镇上，市集早就摆起来了，几乎每个摊子前都堵着好几个人。

　　看到这么多人，秀锦直担心，“我们会不会太晚来了。”

　　“别担心，正月出摊的小贩还是少，空位置也多，我们去那边。”伯贤安慰秀锦，挑着筐来到同是卖蔬菜的地方。

　　正月出摊的小贩其实不算少，只是买的人更多。老百姓辛苦一年，此时正是收获季节，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要比往常多买点。更何况今日是回娘家，哪个不算铆足了劲招待女婿，就希望夫家能高看自个闺女。

　　豆豆此时已经醒了，正坐在秀锦怀里吃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软白果。

　　“这么个小娃就出来摆摊了啊。”有买主过来见到豆豆就要逗下他。

　　豆豆害羞地啃着白果躲到秀锦怀里，悄悄抬头看一下，若没有陌生人就挺胸抬头，若还有陌生人看着，便是怎么哄也不抬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托了豆豆之福，今日花菜卖得特别快，伯贤担子放下来不过一会就卖完了。

　　蔬菜多是不经放，其中花菜味美，可做各种荤菜的配菜，所以最受百姓欢迎。

　　伯贤把两个箩筐叠一起，放好送给老丈人的礼物，就带着秀锦豆豆去了自己做工的住处。

　　这还是秀锦第一次来到伯贤做工处，伯贤做工的地方是个大院子，东家雇了一些木工做活，被雇佣的木工多是周边乡村的。镇上的木工都有自己的门路，不必挂在别人下边讨活。

　　给木工住的房屋就傍在大院子旁，隔着个小巷子是一排房屋，再隔着个小巷子又是一排房屋，连绵几排，鳞次栉比，红日基本能照到，看着还不错，就不知屋内如何了。

　　伯贤打开门，把秀锦娘俩带进来。

　　一股酸臭味扑鼻而来，秀锦捏着鼻子，“好臭。”。

　　“有味道吗？没有啊。”伯贤抽动鼻子闻了闻，又说，“好像有点。”。

　　“你那是闻习惯了，不觉得臭了。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回来，身上也都是这个味道。”

　　伯贤哈哈大笑，“你是小狗鼻子这么灵，我觉得还好还好。”

　　“你睡哪里？”秀锦转了转，想找个地方坐下，但屋内没椅子没凳子。

　　整间屋子隔成两半，一边是能睡4、5人的通铺，一边是一排矮柜，上面空空如也。

　　“这里。”伯贤走到通铺最外面，拍了拍床板上的灰层，又从箩筐里拿了块布仔细擦干净后，才让秀锦和豆豆坐下来。

　　“睡在外面会不会冷啊。”

　　“我不喜欢睡在里面，吵，不透气。”

　　“怎么这么空啊，不像有人住着。”

　　“过年回家，我们都把东西都带走了，有偷儿的。”

　　“偷儿！”秀锦捂住小嘴，“会不会有人命？”

　　“真被我们撞上，那才叫他好看，马上把他扭送到官府去，我们这些木工时间规律得很，都是等着我们不在时进来翻。每次一翻，乱七八糟还得收拾。”

　　“这屋里没有恭桶，也没有沐浴的地方，你们怎么弄？这......夫君你太辛苦了。”

　　这是秀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夫君的另一面，原来夫君在外面住得这么不好。

　　伯贤大笑，“这有什么辛苦的，沐浴就去隔壁东家院子里烧个水，都弄好我们回来就睡觉了。”

　　“没去玩？”

　　“我们这屋都不出去玩，他们年纪都比我大，天天都跟我说要存钱，别赌别花。”伯贤说着靠近秀锦，“娘子，你夫君在外面可是常被人夸顾家哦。”

　　秀锦抬头快速啄了下伯贤，“我的夫君最棒......”话没说完，就被伯贤堵住了。

　　“哼，豆豆还在呢！”

　　“他那么小不懂事的。”

　　忽然屋外传来声音，“谁在里面啊！”

　　伯贤走出来一看，原来是住在附近的当地人，陈连金陈大爷。

　　“陈大爷，是我，我今天出摊卖花菜，带我娘子和孩子出来。”

　　秀锦躲在屋内没出来。

　　“是小木匠啊。”这邱大店家，专接各种木活，底下最年轻的就是伯贤，虽然年纪小但手艺好，陈大爷每次见了都叫声小木匠。陈大爷拿着个烟袋，笑呵呵地跟伯贤聊着，听到伯贤等会要去老丈人家，赶紧叫伯贤去他家里擦个手洗把脸。

　　临走了，伯贤留了半朵花菜给陈大爷。

　　“这孩子，就是心善。”陈大爷抽着烟袋，看着伯贤挑着筐，一边筐里坐着豆豆，一边框里放着给老丈人的东西。

　　到达秀锦娘家时快接近响午了，秀锦快到娘家门口，就看到阿娘、阿爹坐在院子里一直向外眺望着。

　　见女婿闺女老了，二老明细松了口气，直问，“怎么这么晚才来？”

　　“我们去出摊卖花菜了，阿娘，你知道这会花菜多少一斤吗？12文呢。”

　　“原来你们去卖花菜了，嗯，伯贤很能干，应该要去的，之前阿娘就想说你们正月要出来卖花菜。”秀锦阿娘赞道。

　　早年做过卖货郎的老丈人更是支持，“怎么能挣钱？就说别人懒时你勤快。我当年走街卖货，别人碰上冷风热日大雨天就不爱出摊，我最喜欢了，大家都呆家里，就只能买我的东西了。”

　　秀锦转头才伯贤眨眨眼睛，怎样我就说吧，我阿爹阿娘要是知道你初二卖花菜，非但不笑话你，还觉得你能干。

　　看懂媳妇眼里的意思，伯贤笑笑点点头。

　　秀锦娘家离镇上近，周边人明显过得比李家村要好很多了。

　　单看秀锦家，竹篱院门就要比李家村的任何一户都要高，进了堂屋，佛像下的供桌就放着鲜果、茶水。

　　伯贤家连供桌都没有，日常只能去祠堂拜一拜。

　　那边伯贤把带来的礼物给老丈人送上，这边秀锦全身放松地坐进椅子。

　　“坐没坐相。”秀锦阿娘白了她一眼，“都做娘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阿娘~”秀锦拖着声音跟自己阿娘撒娇，“谁让你这里这么舒服呢，我就喜欢呆家里。”

　　“回你自己家舒服去！”秀锦笑骂道，往豆豆口袋塞瓜子，“豆豆，叫你阿娘给你剥瓜子。”

　　“豆豆，叫你外婆给你剥。”

　　豆豆看看外婆，又看看阿娘，最终选择找自己的阿娘，“阿娘，帮我剥瓜子，豆豆喜欢吃瓜子。”

　　秀锦把豆豆抱在怀里，轻声问，“我们豆豆喜欢吃瓜子啊。”

　　“是的啊。”豆豆用力点头。

　　“那阿娘给你剥啊。”

　　看着昔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扫把倒了都不扶的闺女，如今母慈子孝、夫君疼爱，秀锦阿娘一脸欣慰。

　　秀锦可以结亲后，妯娌就说自己对秀锦太宠溺，导致秀锦不够贤惠，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却不知她阿爹早就给秀锦看好了李家村大郎，虽不富裕，但李伯贤手握一门木工手艺，人又勤快。这样的郎儿，日后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两个孩子成亲后，又发现从李伯贤他爹到李伯贤，个个看中自家娘子。秀锦这是上辈子结了好缘啊。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