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穷妻》纸声

4、第 4 章

　　糖醋肉先炸好，再炒。伯贤做了中规中矩的一盆，拿一个吹了吹，塞到秀锦嘴里。

　　秀锦后退躲开，“会不会烫啊。”

　　“不会了。”伯贤又吹了几下，“可以吃了。”

　　秀锦这才张嘴咬住一点，嘴里含糊不清道，“我很怕烫的。”

　　“知道，你豆腐做的，伤不得、烫不得。”

　　“哼，天天说我豆腐做的，我才不像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多烫的东西都不怕。”

　　“给你吃，还那么多话。”伯贤又吹凉了一块肉要给秀锦。

　　“不吃了，等会祭祀不够。”

　　“没事，够吃的，我等下还要再弄个豆腐丸子。”

　　“伯贤你做的肉真好吃，你也吃。”秀锦拿筷子给伯贤夹了一块。

　　“傍晚祭祀好，再烧成糖醋味，你一定喜欢吃。”伯贤笑着转身准备第二道菜——豆腐丸子。

　　豆腐丸子，里面加上木耳、香菇，再添点油，又便宜又好吃。

　　“秀锦，你把葱花拿过来。”豆腐丸子里葱花少不了，豆腐味比较冲要用葱花压一压，香味就变得温和了。

　　“给你！你看我洗得多干净！”公婆没在屋里，秀锦捧着葱花送过来，桃花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伯贤，诱惑中带着几分天真。

　　伯贤低头快速地啄了下秀锦，“嘿，我媳妇真能干！手冰了吧，你去看火吧。”

　　“纸钱还没叠好呢。”傍晚祭祀时要用到纸钱，秀锦粗活干得不怎样，但叠纸钱有一绝。她手指纤细灵活，两手一捻一拉，一个简易版的金元宝就好了。

　　“等会再叠，火也得有人看，你去看吧。”

　　“好嘞！”秀锦眉开眼笑地跑去看火了。冬天好冷啊，她的双手都被冻红了。

　　伯贤四指弯压住小葱，用手指背对着刀背，“你平常切葱时手指要弯起来，不要直直伸进去，这样很容易被切到。”

　　“我不习惯这样切啊，感觉菜压不住，使不上力。”秀锦嘟哝着，这切菜的方法伯贤教她好多次了，她就是不习惯。

　　“你要习惯啊，不然哪天切着了，我又不在家，我看你躲哪里哭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时候会记着的。”秀锦这边答应下来，脑袋一转又说，“我看阿娘都不用这样切都没事。”

　　“我阿娘经常切当然不一样，你不经常切更要小心。豆豆过年就3岁，能吃的菜多了，你后面切的东西多着呢。”

　　公公婆婆回来时，把在田田家玩的豆豆带回来了，前几天伯贤给豆豆做了约五寸的小木锤、二三寸的木钉，又轻又小，豆豆正好拿得住，隔壁田田看到了田田眼红，豆豆就是不给，今天倒不知为何愿意分享，要跟田田一起玩。

　　“菜做得怎样了？”婆婆一进来就问。

　　家里最会做饭的不是经常下厨的婆婆，而是伯贤。伯贤吃一道新菜，就能琢磨得八九不离十，还会换些便宜的材料。只是伯贤平常少在家，不常做。像年夜饭，一定要伯贤掌厨，这饭桌上才有像样的菜。

　　“今天吉时是什么时候？”公公牵着豆豆的手问。

　　“我昨天去祠堂看了，是申时，我们吃过响午饭就可以准备了。”村里就一本历书，放在祠堂里，由李三叔管，李三叔是专门给人占卜算卦做法事，尤其是做法事，外村都有人找他。

　　秀锦跟伯贤谈亲时也是李三叔给看的八字，言两人乃是天作之合，牛郎织女有缘千里来相会。

　　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小叔子仲仁和他媳妇的声音。

　　"阿娘你们做什么好吃的？"仲仁带着她大肚子的媳妇走进来。

　　仲仁媳妇名唤李彩英，同是叶家村，是个个子娇小双眸特有神特精明的一小媳妇。

　　婆婆见到小儿媳妇进来了，赶紧招呼她坐下，"你身子不利索怎么还出来。"

　　"出来走走以后好生。"彩英低头笑道。

　　婆婆一听很是开心，只觉得小儿媳妇懂事,"说的是，就应该多走走。"

　　"我阿娘也跟我说了，一天走十趟，顺顺抱孙儿。"

　　"你阿娘懂得多，我们都知道的。"一个村的，虽然隔了很多代，但都是一个祠堂祭祀，一笔写不出两个李，相比秀锦，婆婆对彩英更亲热也更礼待。

　　"阿娘，彩英多走动是好，就是不能多走下坡路，我那边来阿娘这正好是下坡路，所以彩英不能常来看你，阿娘你多担待。"

　　李彩英见自家夫君为自己说话，眉眼弯弯，极是开心，但面上斥责李仲仁,"你这说什么话，我们离阿娘远，阿娘年纪大了，我们应该多来看看阿娘。"

　　秀锦抬头看了伯仁，夫君正笑呵呵地边干活边听家人聊天。

　　秀锦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佩服妯娌的，什么话甜说什么话，引得婆婆眉开眼笑，不像她一对上公婆就嘴笨。

　　"秀锦你多叠些元宝彩英带回去，她身子不利索不方便。"

　　"好的，阿娘。"叠元宝小事情，秀锦直接应下了。

　　公公接过秀锦烧火的活，婆婆把其他素菜荤菜都拿去去洗，仲仁、彩英坐一旁逗逗逗玩。

　　因为午后申时就要祭祀，所以中午都吃得比较简单。

　　仲仁和彩英吃过午饭就回家了。

　　家里有灶就是独立一户，大年夜祭天地祭灶神祭祖宗，样样不能缺。

　　午饭后，公公看着豆豆，伯贤和婆婆开始准备祭祀，秀锦在一旁打下手。

　　先是祭天地，要把八仙桌摆到院子里开阔的空地上。

　　院子只用了矮篱笆围了一圈，能看见周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祭祀。

　　隔壁的田田奶奶李二婶走过来跟婆婆打招呼，"哎哟，很丰盛啊，今年发达了。"

　　婆婆笑哈哈回道，"一起发一起发。"

　　其实那看着高高隆起的荤菜下边都垫着白菜帮子呢。

　　"天地烧两千，元宝抓……伯贤，你把那边篮子拿过来。"婆婆在分配纸钱。

　　并不是所有的纸钱都拿去叠元宝的，富裕人家买的纸钱全是金箔，婆婆买了一半金箔一半银箔的。

　　"天杀的！"婆婆数了数纸钱，嘴唇下撇一脸嫌弃，"没有一百张，过十五我非得去找找他。都在那里买这样对付我。"婆婆说的是卖纸钱蜡烛的店家。

　　等婆婆翻开纸钱发现黄纸正中央的金箔只可怜兮兮地印一点点，比往常常小多后，嘴里嫌弃之语就不断了，更是嚷着要找店家算账。

　　秀锦轻轻扯了下伯贤袖子，踮起脚跟贴在他耳边小声问，"过十五再去找，店家认吗？"

　　伯贤学秀锦也轻声贴她耳边，"怎么可能认，就是下次买时挑个好货给我们，再下下次又是这样了。"

　　自己贴夫君倒没什么感觉，夫君贴自个耳边，秀锦就觉得要被人看见了，她摸摸自己发烫的小耳朵，推了伯贤一把，"讲话就讲话，贴那么近干什么，不害臊！"

　　伯贤就看着秀锦闷声笑，也不说话。

　　秀锦自觉自个脸在发烫，瞪了伯贤一眼，扭头进了屋子。

　　等感觉脸蛋温度正常后，秀锦才回到院子，贡品已经都摆好了。接下来是点香，以前都是公公负责，公公摔了腿后，就都是伯贤担当了。

　　天地一共要点九根香，前三根要到院外地上点，才能引来神，再在正屋外的大门两侧各点三根。

　　点完香，给酒杯里添酒，开始烧纸钱，烧纸钱过程再添次酒，总共添三次酒。

　　三根香三次酒，天地满意，来年顺利。

　　纸钱烧好，就要点鞭炮了，小过节鞭炮多是小个的，声音偏脆，像竹板到地的声音。到了过年就要比炮声了，还好店家一样，最终是家家炮声如雷，喜气洋洋。

　　豆豆小炮仗似地冲到秀锦怀里，"阿娘，有炮炮，我怕！"

　　秀锦贴心地抱住豆豆，摸摸他的小脑袋，"不怕不怕,我们豆豆最勇敢了。"

　　婆婆在旁边朝秀锦喊道，"快抱豆豆进屋，等下都在放炮，小孩子会被吓着！"

　　"阿娘，没事的，他习惯了就好。"伯贤希望儿子能勇猛点，自强自立能顶事。

　　秀锦想法与伯贤相差无几，但此事显然很适合用来表示立场讨好婆婆，"就是了，阿娘你看伯贤，老是跟咱们不一样，豆豆这么小呢。"

　　果然见婆婆欢心一笑，"大男人的懂什么，之前还叫我给豆豆少穿点衣服，着凉了怎么办？"婆婆说的是入秋时给豆豆加了太多衣服被伯贤唠叨一事。

　　其实是秀锦让伯贤说的，豆豆成天上蹿下跳，虽说入秋了，脑门、背部都是汗，加那么多衣服，豆豆那几天都是满脸通红，秀锦不想老与婆婆起常反调，所以找了伯贤去说。

　　这边秀锦抱起豆豆往屋里走，不管他们亲娘俩怎么唠叨对方，亲生的，没有隔夜仇。

　　祭完天地开始祭祖宗。祭祖宗不用到院外点香，还要把八仙桌摆到屋子里。等祭灶神时，贡品就要摆到灶上了。因为今年添了两间屋子，所以婆婆全部弄好后，给新屋那边各点了三根香。

　　新屋那边说是要让姑子回来有个落脚地，谁都知道这是借口，不过是伯贤被弟弟仲仁捧着又拉不下面子拒绝。

　　但伯贤外债在身，又被秀锦埋汰一番，这屋子最终也是起了框架，里面空荡荡的。

　　全部祭祀好时，终于到年夜饭时间了，"哐哐哐"村里家家户户关起门，今夜不宴客不出门，连洗漱用水都不能倒出去，屋里一角就摆着个大桶，专门用来装腌臜之物。

　　大年三十，守财留福夜。

　　年夜饭第一道是太平面，一粒水煮蛋窝在面里，人人有份。

　　这辛苦一年，就年夜饭最为丰盛，吃在嘴里，笑在眼底，有什么烦心事此时也都抛到脑后了，连豆豆都自己一人努力吃着，随便他弄脏，明天就是新衣裳在身了。

　　吃完太平面，太平一整年。接下来是大菜，把刚才祭祀用的十道贡品，炒下热熟后就可以摆上桌。

　　秀锦帮婆婆从每道菜里分出一半，另外装在垫着白菜的碗里，年年有余，这年夜饭不能全部吃掉。

　　正月初一，盘盘满满，富余一整年。

　　十道大菜，要论最美味的那一定是糖醋肉，连不爱吃甜的公婆都忍不住多夹了几次。

　　秀锦对着夫君连连夸，"夫君你太厉害了。"引得婆婆撇嘴嫌她不知羞。

　　公公抬手就给婆婆夹了糖醋肉，婆婆放进嘴里，笑逐颜开地给豆豆舀了豆腐丸子。

　　"豆腐丸子也好好吃哦，夫君。"秀锦对着伯贤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