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穷妻》纸声

2、第 2 章

　　秀锦带着豆豆吃好早饭，准备出去玩，就看到小叔仲仁正领着工人在丈量土地，婆婆提着一篮子的菜跟在后面。

　　“阿娘，小叔。”秀锦给两人打招呼。

　　“大嫂，你们家要加建房子了，大哥就是厉害！”仲仁看着秀锦，满脸佩服。

　　“我怎么”秀锦刚要说我怎么不知道，就忍下来了。“怎么安排在今天弄？”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现在加建2间屋子，回头二姐初二回娘家就有地方住了。”

　　秀锦知道自己脾气急，啥心情都往脸上摆，只嗯了一声，抱着豆豆往外走。

　　一走远，秀锦脸色就沉下来，家里加建房子这么大的事都没人跟她说一声，夫君口口心疼她，真的把她当自己人吗？

　　秀锦与伯贤虽然都是姓李，却不是同一个村的，秀锦的家在后山村，更靠近镇上。此刻秀锦抱着豆豆，只想回家，跑到自己阿娘的怀里。这里每个人都在欺负她！

　　成亲一点都不好！做姑娘是嫁出去，无依无靠！她将来再生孩子，一定不要生个姑娘出来，让她受这样寄人篱下的苦。

　　秀锦抱着豆豆在村里逛，李家村总人口不到400多人，方寸的地方，已经碰上不少熟人了，都在羡慕她。"伯贤媳妇啊，你家伯贤太能挣钱了，这么快就添屋子了。"

　　秀锦心想赚个什么啊，赚的钱都拿去还债了，添屋子添屋子，哪里有钱添。

　　巳时秀锦回到家里，原屋子旁边已经搭了两张叠起来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只鸭、一碗白米饭、三个酒杯，这是建屋动工的求福祭祀，保佑动工顺利。

　　秀锦转到屋里，婆婆在给工人准备饭菜，公公和小叔仲仁坐一旁凳子上，拿着筷子准备吃饭。婆婆见秀锦回家，忙对她喊道，“快叫工人来吃饭！”

　　秀锦应了声“好”就出去叫人了。

　　家里也没有桌子了，就在灶台旁把锅盖翻过来当桌子，工人都站着吃饭。

　　这村里哪家请人干活吃得太差，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所以这顿饭，婆婆做了个红糟肉、炒花菜、炒笋干。肉是买的，花菜自家地里住的，笋干是自己晒的。

　　工人吃完饭继续干活，小叔则回家了，留下秀锦和婆婆先把工人吃的碗筷收拾下，才能吃饭。

　　吃的是昨天剩下的阉菜，就单给豆豆夹了些今天新煮的菜。

　　“秀锦，明天你去村长家买肉，我跟他说好了，等下月再结账。”

　　“好的。”秀锦低声回应，很想问句婆婆没钱了怎么还要建屋子。

　　但是三年多的媳妇生活，秀锦已经明白有事找自己的夫君，跟婆婆只要保持表面的关系，少聊少碰触，家里才和和睦睦的。

　　出嫁时，秀锦的阿娘一直交代她，有事别跟婆婆吵，只要吵了，这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秀锦是幺女上面有2个哥哥，家里又有些薄产，虽是农家姑娘，但着实没受过什么苦。做姑娘时连家中扫把都是惹父母生气时，为挣表现摸了几回。

　　嫁到伯贤家里后，刚开始跟婆婆也算礼来礼往，相当客气。

　　婆婆是个强势又爽朗的人，讲话总带着火，跟自己孩子聊个事情都像在吵架。可讲话带火的婆婆却又非常宠溺自己的孩子，见不得秀锦批评豆豆。

　　有次婆婆看秀锦批评豆豆，心疼了，嘴里狠狠地说着，“娃儿小，慢慢讲就是，我的乖孙别哭，阿奶疼！”

　　秀锦当下熊熊烈火在心里燃烧，“三岁看到老，马上三岁了，现在不管等到什么时候管？”

　　婆婆用力跺了下脚，”管！管什么管！豆豆这么小，马上就要吃饭了，还要把他骂哭，我看你就是成心的！”

　　秀锦看婆婆如此，想到过往对方的言论，也忍不住了，一大筐的抱怨全蹦出去了，“那阿娘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批评他。早上刚起来不能批评，会影响他一整天的心情。吃饭时不能批评，会噎着他。开心时不能批评，会影响他心情。哭时不能批评，会打嗝噎着。阿娘你告诉我，到底什么可以批评！”

　　那天两人的吵架声都把邻居吸引过来了，婆婆看到人多了，情绪更是高涨，一把抢过豆豆抱在怀里，朝周围的人告状，“你们看哪个做娘的这么心狠，马上就要吃饭了，还要骂孩子，到哪里找的这么心狠的娘！”

　　婆婆把孩子抢走，做娘的哪个能容忍这事，秀锦要去抢自己孩子，但婆婆紧抱着不放，豆豆流泪大哭一直喊着阿娘，担心伤害到自己的孩子，秀锦只能松手，在一旁无能大叫，“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第二天伯贤就回家了，看着媳妇跟母亲闹成这样，他很是头疼，但他知道双方都是为了孩子好，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伯贤觉得既然无法沟通那就别沟通，最终处理结果就是这婆媳今后少接触，有什么事跟他说。

　　想到当时的事情，秀锦压下了心中不满，等伯贤回来，再问这加建房子一事。

　　秀锦心中是打了主意不管这事，但建房子是要钱的，伯贤赚的钱除了生活费给婆婆，剩下大头都给了秀锦。

　　公公自从摔倒后，家中事便不管了，手里的木工活也丢了，现在唯一兴趣就是赌个小钱。伯贤和仲仁的木工手艺都是从公公手里传承的，两兄弟都是勤奋的人，也都是会疼媳妇性子的。小叔仲仁媳妇有了身孕，他便在村里干点零活，这样能照顾自己媳妇。

　　所以建房的事，找工人、定材料都是仲仁出面的。这还让秀锦起了幻想，这建房可能是仲仁也会贴一部分。幻想很快就破灭了。

　　这天工人走后，仲仁便对秀锦说，“大嫂，明天大哥回家，记得要结下工人的钱。”

　　秀锦还没问仲仁怎么知道大哥是明天回家，旁边婆婆便急急喊道，“不是说好明年再结吗?”

　　村里干活都没有马上结的，基本都是一年结一次，都是在年前结，大家拿了钱好过年。

　　秀锦家是年前建的房子，一般是算到明年年前结账。

　　“阿东家要先给他结，其他都放明年结。”仲仁提到的阿东有个体弱儿子，家中常年吃药。

　　婆婆点点头，话题一转，“阿东儿子这都10来岁了吧，还不好吗？”

　　“听说，上月找了个医术很好的大夫，听阿东说，这次的药效果很好。”

　　婆婆跟小叔已经在闲聊了，秀锦转身去收拾灶台了。这两天吃饭的人多，她不是洗碗就是洗菜，婆婆没叫她煮菜，不是秀锦厨艺不好，是嫌秀锦浪费。

　　年轻人不会当家，炒菜放那么多油多糟蹋。这是婆婆对秀锦说的。

　　第二天伯贤果然回来了，到家还没跟秀锦说几句话，就跟小叔、婆婆坐一起讨论建房子的事了。秀锦懒得听这事，等待吃饭时才回家。饭后嘴一擦，洗漱一番，直接带着豆豆去里屋玩了。

　　干活！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她干什么活！

　　伯贤像往常一样，收拾好灶台进来陪妻儿。

　　今天豆豆得了个新玩家，是伯贤给他做的竹蜻蜓，这会正转着竹蜻蜓的棍子，在屋里飞来飞去。

　　伯贤拿出一个钱袋给秀锦，“这是这个月的工钱，还剩2两，我给了阿娘8两，家里建房子要用钱。”

　　秀锦早等着伯贤主动提建房子一事了，此时接过钱袋，不紧不慢地问句，“屋子也够住，怎么要建房子啊。”她的语气很是平静。

　　伯贤没听出异常，“哦，我弟说大姐初二回娘家没地方睡，豆豆长大后也得有个屋子。”

　　“那我没嫁进来前，你们都怎么住？”

　　“大姐跟我阿娘睡一屋，我弟、我阿爹、我弟睡一屋。”

　　“大姐现在回来不是一样跟你阿娘睡吗？”秀锦拨开眼前的碎发，撇了伯贤一眼，不冷不淡，没啥表情。

　　“怎么了，家里建房子不是好事吗？”伯贤心虚地勘了秀锦一眼。

　　“是你家里建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秀锦的声音提高了，她本就不是能忍的人，心中的火气已经由内之外准备爆发了。

　　“你这话说的，咱们现在住的房子，钱都是我出的，村里都记着清清楚楚的。我的房子不就是你的房子，怎么跟你没有关系？”

　　“跟我有关系！”秀锦听到这里，嘴巴已经撅得高高的，“那你要加建房子都不跟我商量下？我还是不是你的家人！”

　　“这房子要是你父母起的，我一句不吭。你们爱怎么起随你们便。但是你起的房子，我作为女主人，你总要跟我说声吧，你是觉得我不挣钱，啥事都不要跟我商量，是吗？”质问到这里，秀锦眼角忍不住红了，漂亮的双眸嵌满晶莹剔透的流水。

　　伯贤被秀锦这么一说，也有点羞愧，“秀锦，我真没想这么多，那天去我弟家吃饭，姐夫也在，他们就说了这事。我觉得有道理，直接答应了。这是好事啊，秀锦！”

　　“好事，是好事你咋不告诉我，是觉得我不配吧！好，我是不配！这工钱你爱给谁给谁花，我就是去当叫花子，也不花你一分钱。当谁缺你这钱，我李秀锦有手有脚，我不能挣吗？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李伯贤......”记着豆豆还在身边，更不想被公婆听到，秀锦压抑着声音，最后只站在原地不停抽泣。

　　一看媳妇哭了，伯贤赶紧把秀锦抱住，不停道歉，“媳妇，我错了，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什么事都让你来做主，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考虑清楚。你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别哭了，哭怀身子怎么办？你看豆豆还在旁边......”

　　“你别拿豆豆威胁我，不准把豆豆抱到我跟前！”

　　伯贤有心把豆豆抱过来，听到秀锦这么一喊，不敢动了，他也知道秀锦不想豆豆受影响。但看到自己媳妇小小的身子如风中树苗，哭得颤抖不已，真的又心疼又懊悔。

　　房子这事，当时在弟弟家吃饭时，被他们一怂恿，他就同意了，事后也觉得鲁莽，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才不敢跟秀锦说，想着秀锦看到事情发生后，自然而然地过去。

　　果然事情也如他所料，依他媳妇的脾气这事怎么能过去呢?

　　“秀锦，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我一定都回家跟你说，等你同意后再做。”

　　“等我同意，咱俩成亲以来，家里哪件事是我做主的。”

　　“我阿娘给豆豆取的名字你不喜欢，后面不都是用了你取的名字吗？”

　　“你少拿这事来说，除了这事还有哪件事是我做主。我大肚子时，我说我很累，不想跟你走亲戚，你硬要我去。豆豆小时，我说不要你小姨家孙子的衣服，她家卫生你自己都说看不下去。你阿娘说要拿，你就拿回来了。”

　　“秀锦，你大肚子时硬让你走亲戚这事，是我错了。衣服是我阿娘非要拿，我也没办法，我们后面不是也没给豆豆穿吗？”

　　“就因为没穿你小姨家孙子的衣服，我被你阿娘说了多少次。”

　　小夫妻生活里哪有什么一平如水，从建房子说到信任，从信任说到体贴，从体贴说到婆媳。

　　最后两人都累了，秀锦擦了眼泪，抱着困顿的豆豆上床了。

　　伯贤躺在旁边，想让媳妇跟自己面对面，秀锦用力压着身体，不肯转身。伯贤再小小用点力，自然能把秀锦掰过来，但他舍不得，只能贴着秀锦小声道歉，“秀锦，我知道你委屈了。”

　　秀锦咬着下唇，眼泪悄无声息地流入枕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