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89、番外五：如果179

　　虽然夜晚才是里世界开始活跃起来的时间，但是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擂钵街相对的很安静。
　　不能称之为街道的狭窄道路边，巨大的水管横亘着，不知道从哪里漏了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亮着灯光的屋子数量和中原中也记忆中差不多，很少、很稀疏。
　　同样稀疏的是以前中原中也生活在这里时没有的、稀稀疏疏的街灯，大概是港口设置起来的，也是他们方才在骸塞上看见的亮光。
　　虽然很稀疏，但多多少少能给擂钵街带来一点光明。
　　四周用木板、铁板、防水布搭建起来的低矮破败房屋一间连着一间，一些屋子墙壁上用喷漆喷着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图案。
　　明明自己都没什么钱，吃饭都是奢侈至极的事，依然会有一些擂钵街的居民宁愿用一部分吃饭钱去买喷漆，在破败的蜗居上涂鸦。
　　可能是在标记地盘，也可能是在宣泄情绪，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涂鸦，大概是擂钵街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
　　很冷。
　　要在擂钵街存活下来，夜晚就不能随便乱跑。
　　外面有狗群、有拿着枪的人，有可能会用异能力大战的人，也有太过崎岖、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受伤的地形。
　　但是，虽然擂钵街的街道上空空旷旷的，各种破败的屋子里依然有着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发生。
　　社会底层的住户太多太多了，各种肮脏混乱的事都会在这里发生。
　　中原中也握着灯的手，低声道，“别听。”
　　灯乖乖点头。
　　可是耳朵又关不起来，怎么可能说不听就不听。
　　中原中也忽然有点后悔带灯来到这里，又想让灯亲眼看看他曾经待过的地方，矛盾的沉默了会儿，默默加快脚步，“快到了。”
　　深夜的擂钵街里，两个陌生的、衣着整齐干净的女性走在路上，一定会引起不少注意。
　　所以来到这里之后……准确来说，是离开饭店、离开有人的地方之后，他们就没再维持女性的姿态和声音。
　　假发的发尾被包裹在外套里、戴着帽子和口罩，姿态转换之后，看起来就不再是女性的模样。
　　敢在这个时间来到擂钵街的陌生面孔，或多或少都会被警惕的关注着。
　　暗处无数审视一样看过来的视线，让中原中也莫名有些怀念。
　　已经多久没人敢这样审视着看他了？一个个听见他的名字、看见他的模样，不是尊敬就是恐惧。
　　灯当然也被审视着。
　　他没有转头，只是小声说，“真的好多人在看哦。”
　　中原中也捏捏他的手掌，“不用管。”
　　审视着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冲上来对他们做什么。
　　在横滨，在这个地方，以貌取人的那一类人，绝对活不了多久。
　　“前面有阶梯，小心走。”中原中也往下跨了一步，回头拉了灯一把。
　　当然不是规划良好的平整阶梯，而是彼此间隔很大的、随便堆砌起来的石头。
　　灯稳稳当当的下了楼梯，左右看看，“这里好像更亮了？”
　　“擂钵街也有核心区域。”中原中也笑了一下，“这里……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就是核心区域之一。”
　　很久很久以前住着擂钵街最大群体“羊”和羊群虚假的王，慢慢地，这附近就逐渐变成擂钵街的核心区域。
　　之后来到这里居住的人，基本上都是擂钵街里武力值比较高的人，或是身后拥有组织的人。
　　中原中也和灯同时降低存在感，悄无声息的继续往前。
　　“就是这里。”中原中也低声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啊。”
　　明明是以前住过的地方，可是眼前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和记忆中不一样了。
　　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发生过大型的战斗，把羊群建造的房屋都损毁了，后来的人又全部重建过一遍。
　　灯紧了紧和中原中也交握的手，眉眼微微弯起，“就算不一样，这里也是中也长大的地方。”
　　“是啊。”中原中也环顾四周，感叹着道，“虽然知道会改变很多，没想到会变化这么大。”
　　已经真正的……不只物是人非而已，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改变。
　　景色改变了，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已经改变了。
　　不管以前羊群的人现在变成什么样，至少他自己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
　　中原中也牵着灯的手，和他一起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景色一会儿，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现在这里都住着人，光是站在外面看，就像上门挑衅一样。
　　即使已经降低存在感，他们还是没真的隐藏自己的身形，再站一会儿，恐怕观望的人也会走出来警告。
　　中原中也牵着灯一直走到阴暗的角落，等没有人继续注意了，才直接用异能力离开。
　　回到骸塞旁边、走回海面上。
　　“还好吗？”中原中也碰了碰灯的口罩，低声问。
　　灯点点头，“嗯、味道没有很重。”
　　现在毕竟是冬天，各种难闻的味道会比夏天还要少很多。
　　准备从公园离开的时候，中原中也才又让灯用回女性的走路姿势，再次进入变装模式。
　　一路走回房间。
　　太宰治当然还没睡，落地窗的窗帘紧紧拉起，坐在沙发上噼噼啪啪按电脑。
　　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太宰治才停下动作，转头看过去。
　　“太宰、我们回来了！”灯眉眼弯弯的，朝他笑着说。
　　太宰治抿抿唇，可怜兮兮的看向灯，一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等好久了哦。”
　　灯眨眨眼，“没有很久哦？”
　　“很久！”太宰治无理取闹的说，“要抱。可是你好臭，有擂钵街的臭味。”
　　灯抬起手，嗅了嗅袖子，“唔、好像真的有一点臭臭的。”
　　中原中也看太宰治撒娇看的想吐，看不下去了，拉着灯就走，“先卸妆洗漱吧，别管他。”
　　话又说回来。
　　中原中也在镜子前帮着灯卸完妆，准备脱衣服的瞬间，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好像终于、总算，可以和灯单独洗澡了。
　　只有他和灯……
　　“想得美。”刚才还一脸娇娇弱弱的太宰治笑眯眯的把浴室门打开，站在浴室门口监督。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你是什么变态啊？爱好是看别人洗澡？”
　　太宰治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大大方方的说，“我的爱好就是看灯洗澡。”
　　中原中也面色扭曲了一瞬。
　　到底为什么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啊！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灯看看太宰治，邀请道，“太宰也一起泡澡！你刚刚没有泡澡吧？”
　　太宰治特别感动，眼睛亮晶晶的，“呜呜，我就知道灯一直都在关注着我——”
　　“会听见呀。”灯几步走过去，拉着太宰治进浴室，“太宰等一下，很快就搓搓完了。”
　　中原中也酸溜溜的说，“搓搓也要认真搓啊，不然怎么洗掉身上的味道？”
　　灯眨眨眼，又几步走到他旁边。
　　他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了，光溜溜地走过来走过去的。
　　中原中也有点无奈的揉了一下他的头，拉着人走进淋浴间里。
　　太宰治就站在淋浴间外面看。
　　互相监督什么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原本想着终于可以和灯两个人洗澡的，根本连几秒妄想都没有，就直接被打碎了。
　　唉。
　　算了，以后一定还有机会。
　　中原中也慢慢搓着灯的背，就听灯对太宰治说，“擂钵街没有很臭呀。”
　　太宰治立刻接话，“那是冬天，腐烂的东西比较少。如果夏天进去，呜哇……那个味道简直是、闻一下鼻子都会烂掉，只有中也这种恶心的蛞蝓才能住。”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呵呵一笑，“你住的废弃场有好多少吗？那地方更臭吧！还是刺鼻的化学物质味。”
　　“至少没有尸臭味。”太宰治说，“光是这一点就比擂钵街好了一百倍。”
　　灯左看看右看看，“唔、都没有很臭。”
　　太宰治哼哼道，“你又还没跟我一起去废弃场！”
　　灯偷偷笑起来，“好像是哦。”
　　“什么好像，就是这样！”太宰治大声说。
　　中原中也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口道，“废弃场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用和他一起去。”
　　“擂钵街又是什么好地方？”太宰治说，“有人的地方才是最差的地方，在擂钵街多待几分钟就被看，啧。”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无法反驳。
　　太宰治说赢了，得意洋洋的又哼一声。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和灯一起去废弃场。
　　只是小时候不想看见人类，才特地找了个没人会去的地方住而已，他对废弃场没有任何感情，灯也没必要去那里。
　　等中原中也和灯搓搓完毕，太宰治才脱了衣服，稍微淋浴了一下，一起进浴缸泡澡。
　　夜色深深，早就到了灯平时会犯困的时候。
　　灯一进浴缸就打了个呵欠，软软的融化在水面上，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
　　中原中也担忧的扶了灯一下，想把他拉到怀里靠着。
　　……没拉到。
　　被太宰治抢先了。
　　太宰治已经一把把融化的年糕抱进怀里，不含旖旎意味的揉了他一下，“想睡了？”
　　灯点点头，“想睡了。”
　　中原中也拉住灯的手，稍微把他从太宰治那里拉过来一点，“想睡就睡吧，等会儿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灯又点点头，努力睁开眼睛，“还要穿衣服！”
　　“我可以帮你穿呀。”太宰治笑眯眯的说，“之前在床上运动累了，都是我帮你穿衣服的呢。”
　　灯想想也是，“也是哦。”
　　他们都这么说了，灯就很放松的转过头，在太宰治脸上蹭蹭，“晚安、太宰。”
　　太宰治在他要转头向中原中也道晚安之前，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吻住自动送上门来的笨蛋的唇。
　　身体毫无阻碍的贴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距离的接吻……非常刺激。
　　水声在氤氲着热气的浴室里响起。
　　唇齿交缠间发出黏腻的声响，动作时难免撩动热水，带出清脆的水波声。
　　空气也变得黏腻又灼热。
　　……最后灯的衣服还是让太宰治帮忙穿的，又被中原中也抱到床上去。
　　“睡吧。”中原中也亲了亲灯的额，低声说。
　　灯迷迷糊糊的还记得没和中原中也说晚安，努力凑上去，在他脸上蹭蹭，“晚安，中也。”
　　中原中也轻轻笑了一下，“晚安。”
　　本来他们出门到擂钵街的时间就不早了，又在浴室里闹了一下，现在已经凌晨了。
　　灯听他说完晚安，眼睛一闭就进入梦乡。
　　中原中也顺顺灯的发，又掖了掖被角，才跟着躺下来。
　　太宰治晚一步过来，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灯，也凑到灯额上亲了亲，然后掀开灯的被子、微微蜷缩起身体，紧紧贴住他。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也默默掀开刚才才被他掖好的被子，挤到灯身边。
　　房间里的灯光终于完全暗下来。
　　只要灯在身边就很好睡。
　　一觉到天亮。
　　因为睡得晚，不只是到天亮而已，几乎一觉到中午。
　　中原中也起床的时候，灯还在睡。
　　太宰治已经起来了，坐在床头单手看手机，另一手一下下规律的在灯背脊上拍拍。
　　……没错，灯整个人都被太宰治揽过去，几乎躺在他身上。
　　中原中也也习惯了，默默爬起来洗漱。
　　在横滨的时候都要变装，胡子要刮得很干净。
　　像灯不会长胡子，变装起来就比他和太宰容易多了。
　　中原中也摸摸光光滑滑的下巴，转身走出浴室。
　　灯还是睡得非常熟，靠在太宰治身上，安安静静的、规律的呼吸。
　　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也坐到床头，轻轻按住灯的肩，把他带到身边来。
　　太宰治没有动作，任由中原中也把灯带过去。
　　中原中也没像太宰治那样把灯完全弄到怀里，只是靠着灯，轻轻拍拍他的胸口。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左右，灯才动了动身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早安、中也。早安，太宰。”
　　中原中也轻轻顺顺他的发，“早安。”
　　一天又开始了。
　　……虽然今天已经睡过去了半天。
　　原本还想着今天上午要再和灯去哪里逛逛的，计划有点被打乱。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旅行计划，就和以前一样，能走去哪里就去哪里。
　　中原中也在灯洗漱的时候叫了午餐，就在房间里吃。
　　在外面吃饭要维持变装的女性姿态，还是在房间吃比较自在。
　　“晚点去红砖仓库走走？”中原中也问，“一起逛一下，我就去总部一趟。”
　　灯当然没有意见，“好呀。”
　　太宰治也没什么意见，随口道，“如果被魏尔伦发现，就待在那里不要回来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如果我被发现，就把你供出来。”
　　“会因为被发现就被束缚住的人只有你。”太宰治微笑着道，“到时我就带着灯远走高飞。”
　　中原中也很无语，“我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留在这里。不想被发现只是要避免麻烦而已，你不也是？”
　　太宰治也是如此，只是又在灯面前随口抹黑了一下中原中也而已。
　　虽然灯不会被太宰治影响，还是要抹黑一下。

作者有话说

　　去找兔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