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488、番外五：如果178

　　摩天轮下到地面的时候，三个人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依然像是感情特别好的姐妹出游，打打闹闹的离开游乐园。
　　虽然可以走沿着马路直线回饭店，不过马路边没什么好看的景致，他们还是稍微绕了一下，往下午去过的公园走，原路回去。
　　天黑之后，海面就会变得和白天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远离城市的海面，会变得一片漆黑，天上的星星也会变得非常明亮。
　　城市附近的海面就会像这里一样，大楼的光影随着风、随着波浪轻轻缓缓摇晃。
　　灯看得有些入迷，越走越往栏杆边过去。
　　“小心。”中原中也怕他一不小心就跑出去了，揽住他的腰，半带着他往前。
　　这里不只距离港口直升机停靠点很近，离偷渡横滨最佳地点——擂钵街周边也很近。
　　入夜之后，就不会再有横滨本地人过来散步，连青少年都知道不能过来，只剩一些傻傻的不知道害怕的游客会出现。
　　不知道最近港口在做什么，又有两架直升机接连飞过来。
　　但是港口势力庞大、事务繁多，本来就一直都很忙，中原中也其实也没兴趣探究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们走进饭店大门时，马路对面的停机坪上，几个黑西装的港口成员恰好走出直升机。
　　背道而驰。
　　晚餐就在饭店的餐厅吃。
　　他们吃的是牛排和配套的前菜、沙拉、甜点，全部分享着吃完之后，又多点了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
　　走简洁风格的雪白奶油蛋糕上点缀着一颗颗鲜红的草莓，视觉上看着就非常漂亮。
　　灯眼睛亮亮的，“好香！闻起来甜甜的。”
　　比看见牛排还激动。
　　虽然灯好像对食物大多一视同仁，每个都会珍惜又幸福的吃光，可是实际上会更喜欢带着甜味的食物。
　　“这是新鲜草莓，闻起来甜甜的，可是吃起来会酸酸的。”太宰治说着，把蛋糕对半切，又把其中一半再切了一半。
　　蛋糕很小，一半是灯的，他和中原中也分一半的一半。
　　灯知道他们都不是很喜欢甜食，没有推拒的拿着分量最大的那份蛋糕，快快乐乐的用汤匙舀了点起来，啊呜一口吃掉。
　　“草莓、好好吃哦。”灯幸福的眯起眼睛，又吃了一口蛋糕，“蛋糕也好好吃。”
　　太宰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挪挪椅子，一下子凑到灯旁边，戳了戳他的脸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沉默一秒，也挪挪椅子，戳了一下灯的脸颊。
　　正在吃蛋糕的灯满脸茫然，放下汤匙摸摸脸，“有脏脏的？”
　　中原中也决定就坐这里不换位置了，若无其事的低头吃了一口蛋糕，看太宰治没立刻回答，就默默道，“……嗯，一点脏脏的。”
　　蛋糕很甜。
　　也不能说很甜，是清清淡淡的甜，可是配上灯笨笨的反应，蛋糕就像是化作糖水一样，一直甜到心里去。
　　太宰治揉了一下灯的后颈，轻笑一声，还是用着甜甜腻腻的女声说，“如果是在房间里吃就好了。”
　　“为什么呀？”灯问。
　　太宰治就是在等他问，可是也不说，只是反问道，“是呢，为什么呀？”
　　灯没等到答案也不在意，继续快快乐乐的吃蛋糕。
　　中原中也倒是大概理解太宰治的想法。
　　……如果是在房间里吃，就能肆无忌惮的亲下去了。
　　交换一个带着草莓味的、甜甜的吻。
　　中原中也又看着灯一会儿，没忍住再次戳了一下灯的脸颊。
　　吃过了饭，终于再次回房间休息。
　　太宰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懒腰，“我先卸妆了。”
　　他接下来直到隔天都不出门了，当然可以先卸妆，还可以先洗漱休息。
　　不过中原中也和灯还要出门。
　　去骸塞、去擂钵街。
　　虽然中原中也打算从海面上过去，途中不会让人发现，但是总不能直接打破饭店窗户飞出去，还要再离开饭店一次。
　　妆容还不能完全卸掉，但背包不用再带出去。
　　“等会儿再出门。”中原中也摸摸灯的背，“等夜色再深一点。”
　　现在时间还算早，游客还会四处拍照，可能会一不小心拍到他带着灯在海面上飞的样子。
　　港口的人绝对立刻找上门。
　　麻烦。
　　太宰治已经迅速卸完妆，衣服也换掉，终于回归原本的模样，张口就来，“换成白色的长裙，在海面上多晃两下，横滨就会立刻出现女鬼传言。”
　　不只是妆容不能卸掉，假发也还不能弄掉。
　　长长的头发、白色的长裙，在海面上飘来飘去的……确实就和女鬼没什么两样。
　　灯的头上出现画面，“真的好像哦。”
　　中原中也默默伸手把灯头上的画面挥散。
　　如果真的出现女鬼传言，又不幸被拍下来，港口的人也绝对会立刻找上门。
　　光是想想就很烦，还是越低调越好。
　　在饭店里休息到大概十点左右，中原中也才准备带着灯出门。
　　因为只有进出饭店这段路需要妆容，他们没再补妆。
　　不过一直戴着美瞳也不太舒服，就把美瞳摘了、戴上口罩和压低的帽子，换上一身不显眼的黑漆漆衣服。
　　灯朝着太宰治挥挥手，“太宰要乖乖的，不要哭哦。”
　　太宰治闻言，满脸乖巧的说，“好。”
　　他们的对话微妙的很好笑，中原中也在旁边憋笑，笑的肩膀都在抖。
　　太宰治收起乖巧的表情，也叮嘱灯说，“中也如果对你动手动脚的，就把他踢进海里。”
　　灯想了想道，“中也会飞。”
　　中原中也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太宰治、太宰治大声说，“不管、就是要把他踢下去！踢下去、飞回来，踢下去、飞回来……呜哇，根本就是蟑螂。”
　　中原中也随口道，“我现在就能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变成青花鱼泥。”
　　太宰治棒读道，“哇，好可怕哦。”
　　只是出去一趟就会回来，说了几句玩笑话，中原中也和灯就走出房间。
　　再次走回公园里。
　　深夜的临港公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都没有人了。”灯环顾四周，“这样不会被怀疑吗？我们在这个时间出来，还穿的黑黑的！”
　　“不会。”中原中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后颈，“我们的身份清清白白，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入住港口相关的饭店，基本上也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清白、不怕被查。
　　他们这次出来游玩的女性身份，太宰治早就已经处理好了，即使有人想查，也绝对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况且。
　　虽然横滨各种面向表世界的设施和店家都会在十一点之后准时关闭，所以游客们大多会在十点左右回到饭店，不过也不是没有在十点之后还跑出来散步夜游的人。
　　毕竟公园一类的地方没办法关闭，游客一多，就很难完全杜绝这种情况。
　　不过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整个横滨都被港口掌握在手中，不只是港未来和新港这一带市中心的区域晚上很安全，只要是白天容许游客进出的地方，晚上也都称得上安全。
　　只要游客不要寻求刺激一样的前往没有灯光的地方，想几点回饭店，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灯之前就听他们说过很多以前的事，也都很努力记住了，了解的点点头，晃了晃和中原中也交握的手，“横滨变得很好了哦，中也很努力。”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是啊，很努力。”
　　现在横滨的安稳平静，绝对离不开他日以继夜、夜以继日的工作。
　　可是羊之王、港口的重力使、在任短短一年的首领中原中也，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活下来的只是名为“中原中也”的个体本身，没有被附加任何头衔，就是他自己。
　　他早该为了自己活下去了。
　　他把灯抱小孩一样的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臂弯上，唇边的笑意变得张扬，“我们要飞了哦。”
　　灯眼睛亮起来，“嗯！”
　　在家住着的那个礼拜，中原中也就带着灯在深夜去山里飞过几次了。
　　没办法跟着上天的太宰治当然只能待在家里，逼着灯打开手机视讯监督。
　　无聊的要命。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中原中也……也会很担心灯的安危。
　　但是现在他们要去的是骸塞和擂钵街，在这些对中原中也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再让灯拿着手机拍摄就有点太过分了，太宰治也只能咬着手帕在饭店等。
　　中原中也其实有一点紧张。
　　不是担心被人发现他在海面上飞，他想隐藏行踪的话，除了魏尔伦出现之外，就没人能发现他。
　　会紧张的原因是，他现在要带灯去的，是他成长的地方。
　　虽然已经和灯说过很多次，也大概手绘过擂钵街的模样，可是真的要带灯过去，就有种微妙的、像是见父母一样的感觉。
　　明明擂钵街已经没有他认识的人了，现在也一定有了很大的改变，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
　　他紧了紧环着灯的手臂，低头嗅嗅灯的味道。
　　灯看看他，轻轻摸摸他的背，“中也不紧张。那是中也住了很久、中也长大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我都会很感谢。”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次灯的词，“感谢……”
　　“嗯。”灯说，“不管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都让中也有个地方可以住着，不用四处跑来跑去的，所以、很感谢。”
　　虽然没有房子住的擂钵街人也很多，即使有房子住，也很容易就会挨饿受冻、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但是擂钵街接纳了这群人。
　　幸好还有擂钵街可以待着，不然横滨的大街小巷、横滨的暗巷里，全部都是Mafia的地盘。
　　中原中也成长的那些年，在擂钵街外头流浪，活下来的几率比在擂钵街里还小了太多。
　　他顿了顿，有些莞尔的笑笑，“是啊。”
　　从这方面看来，确实……是该感谢的。
　　他终于定下心来，身上泛起异能力的红光，带着灯在横滨的海面上行走。
　　就像是太宰治特别强调要在横滨的摩天轮上亲亲一样，对中原中也而言，和灯一起在横滨的海面上行走，感觉也特别不一样。
　　小时候曾经想像过，带着自己未来的伴侣——还不知道是谁的谁一起走在海上、一起去骸塞上，一起与飞鸟竞速。
　　也只有小时候想过。
　　后来就觉得，这种画面确实只能存在于想像之中，大概永远不会成真。
　　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成真。
　　“我也想走。”灯快快乐乐的说，“我也想在海面上走走看！”
　　中原中也没有拒绝，稍微换了个姿势，把灯放下来，让他自己踩在海面上。
　　只是虚虚的踩着，与海之间还是有一点空隙相隔。
　　“好好玩。”灯抬头看他，异色瞳闪闪发亮，“和之前在海底的感觉很不一样。”
　　中原中也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些看入迷了，半晌才回答，“……海面和海中本来就不一样。”
　　不过海面也会一直晃动，不是真的平静无波的，如果一直看着海，就会有点晕。
　　只有中原中也有点晕。
　　他默默平视前方，让自己的视线不要一直被海面影响，稳步朝着骸塞前进。
　　毕竟是偷偷用异能力从海面过去，他们行走的速度不慢，没多久就来到擂钵街与海面相接的位置。
　　中原中也牵着灯，一步跨上去。
　　擂钵街是租界地区靠近海那边的巨大圆形坑洞，坑洞之外环境较为平整的地方被称作贫民窟，里头住着的是有能力抢到相对良好居住环境的人。
　　贫民窟之外、离擂钵街更远的地方，也就是靠近桥梁那一边，则是港口控管的黑市。
　　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贫民窟的位置。
　　不过骸塞毕竟看着摇摇欲坠的，周边居住着的人也比较少，目前还没听见有人活动的声音。
　　“很暗、很安静吧。”中原中也握着灯的手，和他一起慢慢走到骸塞所在的地方。
　　“嗯。”灯说，“和城市里完全不一样。”
　　虽然横滨到了一定的时间，城市就会差不多只剩下里世界的人在活动，可是街灯、住户的灯光也会亮着，即使路上行人变少了，依旧灯火通明。
　　这块以前的租界区域当然不是这个样子。
　　灯光、柴火，在这里都是一种奢侈品。
　　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控管，到了现在，居住在擂钵街和贫民窟的人口太多太多，即使港口有心想整改，也很难用柔和的方式真正将这些人从横滨清除。
　　可能走进了野狗的地盘，几只黑狗注视着他们，低鸣着吠叫起来。
　　中原中也没有理会，身上泛起红光，带着灯往骸塞上过去。
　　骸塞本来的高度已经超过地标大厦，后来废弃着矗立许久，又被中原中也几乎拦腰折断，现在只剩下一半的高度。
　　不过至少还存在，和太宰治口中已经倒塌的没剩多少的骸塞不一样。
　　现在骸塞最顶端是以前位在中央位置的那层空间，墙壁全部都被削去大半，寒风呼啸着吹拂过来。
　　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自然光。
　　灯稍微走了走，看看周遭，“还很稳固，不会倒塌。”
　　“毕竟是骸塞啊。”中原中也说，“不知道当时建造的是什么人，连大爆炸都没办法让骸塞倒下来。”
　　“是很厉害的人！”灯说着，走到墙壁边，把倒在地上的一把铁椅扶起来，“坐在这里吗？”
　　“好啊。”中原中也环顾四周，走到被阴影笼罩的地方，也拿了一把椅子，又绕了一下，朝灯招招手，“来这里。”
　　灯拿着椅子走过去，把椅子和中原中也那把并在一起。
　　中原中也选的位置可以看见海，转个头也能看见擂钵街。
　　原先大概是某个房间的落地窗边，墙壁损毁的程度相对的比较高，眼前几乎毫无遮挡，可以轻易看见外头的景色。
　　他们肩并肩坐着。
　　中原中也轻轻握住灯的手，低声问，“看得见擂钵街里面吗？”
　　“有灯光的地方能看见。”灯说，“暗暗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以前擂钵街没这么亮。”中原中也拿出准备好的望远镜，单手举着看了看，“以前底下几乎一片漆黑，现在变亮了很多。”
　　擂钵街的环境不可能在自然发展下变好，明显被港口插手干预过。
　　就像大阪的西成区一样，在港口或多或少的干预下，环境改善了不少。
　　中原中也轻轻笑起来，“红叶大姐很适合当首领。”
　　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中原中也忍不住揉了一下灯的后颈，不太满足于现在的姿势，伸手把人抱到腿上。
　　已经被弃置多年、只是侥幸没坏的椅子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发出有些危险的嘎吱声。
　　“再看会儿海，我们就到擂钵街里走走？”中原中也把头靠在灯颈窝里，轻声说，“里面会有不好闻的味道、很多乱糟糟的声音。”
　　“没关系。”灯眉眼弯弯的说，“我有口罩！”
　　中原中也扑哧笑出来，微微侧过头，在灯脖颈上亲了亲，“是呢，有口罩。”
　　没有站在海面上，而是远远看着的话，夜晚的海面看起来特别平静。
　　其他地方的灯光很明亮，在海的周边落下闪闪发光的倒影，只有擂钵街所在的这片区域，海面黑漆漆的不见光。
　　因为漆黑无光，海面好像变得更平静了。
　　风很冷，可是怀里的灯很温暖。
　　他们静静注视着远方，久久没有说话。
　　气氛宁谧。
　　空气柔和又温软的环绕。
　　“明天。”
　　中原中也还是抱着灯，声音轻轻的说，“明天我去见红叶大姐，之后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找她吧？没有太宰，就我们两个。”
　　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呀。”
　　中原中也微微笑起来，“红叶大姐会很喜欢你的。”
　　一定会很喜欢。
　　很想直接带着灯一起去见红叶大姐。
　　可是明天他是要偷偷潜入总部事务所，带着灯去实在太危险了。
　　他也不想让灯去那种……四处都是血腥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