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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72曙色 ...


  •   确实,林幼鱼后知后觉,她没开口她妈就像知道她要说什么,再了解她也不至于神通广大到这个程度。

      反正一来一去就半小时,林幼鱼提着两袋麻花直接冲出小区门,去长湾别墅找人问清楚。

      她憋着疑问一口气跑到长湾别墅门岗处,抬头往边上瞧了一眼。
      三楼窗户的灯开着,在冬夜中亮如萤火。

      林幼鱼突然想起这是她从学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日日夜夜只要她抬头,就能隔着一扇窗和江舒怀对视。

      大部分时候,他都应该是一个人在家,江靳会去上学,童鸢阿姨会去医院。

      四周冷风呼呼吹,吹得人脸颊冰凉,头脑倒是冷静下来。

      林幼鱼回过神,默默想,江舒怀找她妈,也不告诉她。

      就不能一起商量商量再解决问题吗,非要一个人搞定。

      有点生气,她一用力捏碎了一根麻花。
      好了,她瞧了一眼碎成渣的麻花,心平气和地想,这根必须给江舒怀吃掉。

      来的行为十分冲动,林幼鱼问江靳,江靳正在给一块猪皮做缝合,洗完手才回消息:他一个人在

      快八点,林幼鱼表情严肃敲门。

      门被推开。
      推开那一秒室内暖空气和寒风猛烈相撞。

      淡而清晰的味道,带着潮湿水汽,像大雪压枝的凉。

      林幼鱼飞快看了江舒怀一眼,他站在门口,乌清瞳仁水洗过似的干净,清粼粼。一截锁骨没入毛衣领口。
      看见她明显愣了一愣。

      一阵风卷得林幼鱼头发乱七八糟,她条件反射把麻花往江舒怀手里一塞,双手捂住额头矮身往里钻:“楼下方奶奶送你的麻花。”

      江舒怀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已经空荡荡,他关上门转身,要说什么,一顿。

      林幼鱼顺着江舒怀视线看见自己粉红兔子毛绒拖鞋,不由得把脚往回缩了缩——谁出门拿快递还换鞋梳头啊,她又洗了澡,袜子都没穿。

      过来路上淌了水,兔子粉毛可怜巴巴地湿掉,变成一绺绺。

      白皙脚踝骨大剌剌暴露在空气中,进来她才感觉到温度差异,脚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舒怀叹了口气,将麻花放在餐桌上。

      “什么事必须晚上说?”江舒怀从鞋柜拿出一双棉质拖鞋又抽出一条灰色毛巾,“去沙发上,鞋脱了。”
      语气有点重,他半蹲下身递东西,又缓和声音:“会着凉。”

      林幼鱼坐在沙发上,脚趾踩在沙发边缘。用一次性毛巾胡乱擦脚,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江舒怀已经直起身,肩上栖着客厅温暖的光。

      像一轮拥有模糊薄晕的月亮,高而远地悬在漆黑天际。

      林幼鱼目光在他微颤的眼皮上停留。
      少数时候她能察觉到眼前这个人波动的情绪,比如现在,他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方奶奶说你今天去过我家。”林幼鱼揪了揪毛巾上的毛,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去干什么啊?”

      江舒怀没有说话。

      林幼鱼伸手去拉他衣角,往下拽:“江舒怀?”

      江舒怀顺势蹲下身,看着她笑了一下:“你是来送东西还是来问事情的,跳跳?”

      从他口中听到后两个字的时候给林幼鱼一种不同的感觉,她后脊背一麻,总觉得主动权被夺走。

      心跳在加快,林幼鱼:“那换一个问题。”

      “我妈问我确定吗,我不知道——”她从口袋里摸出刚买的两颗糖,扭了半天包装纸就是不拆开吃,自言自语,“所以才出来找你。”

      江舒怀身体紧绷了一瞬。

      林幼鱼自顾自拨弄糖纸的锡纸,在空气中发出杂音。她慢吞吞地将糖纸一点一点包回去,前言不搭后语地换了个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姥姥,是一个豁达的小老太太。我妈说你见过她。”

      见过的,在医院。

      江舒怀下意识伸手碰了碰右手手腕,林幼鱼看见了,又将视线转回手中糖纸上,说:“她告诉我和我妈,人活在世界上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自己特别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妈说选择权在我手里,只是想问我是不是确定。”

      江舒怀声音奇怪地紧绷,以至于有些沙哑:“……那你,确定吗?”

      林幼鱼并不回答,看向他:“你去我家,是因为夏冰告诉我爸这件事,还是……”
      还是早有打算。
      我就在意这一件小事——林幼鱼心想。

      窗外有强烈风声,吹到窗户上砰砰作响,几乎同步砸在林幼鱼耳膜上。

      满地灯光如清水。

      江舒怀一愣。

      在默数的十秒中,林幼鱼捏了捏手指。

      “我原本打算……”江舒怀没忍住揉了揉她头发,坦白道,“用更长的时间准备。”
      ——口头上的承诺人都会说,他需要更多实际的东西给林效。

      林幼鱼半悬的心骤然一松,往柔软沙发上倒,刚挨到靠背瞬间立起来,斤斤计较:“我好早以前就回答过,我尤其,十分确定,喜欢你这件事。”
      确不确定的,早就说过。江舒怀根本没有记住!

      她说话时十分肯定,言语和人一样直白鲜活。江舒怀被砸了个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幼鱼后知后觉耳朵可能红了,视线不自然地飘。

      有些近了,江舒怀半蹲在她身前,吹干后柔软的前额发遮挡小半额头。看她时抬起头,乌黑瞳仁里掖着隐藏的笑意,眼睛弧度一动笑意就明晃晃跑出来。

      这下不止耳朵热,脸也热。林幼鱼很想伸手捂住自己发颤的心肝,勉强控制住了。
      冷过头的后脚跟开始发热,连带全身都出现奇异的难以控制的痒意。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江舒怀说:“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林幼鱼愣愣看他被白光交织出阴影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感同身受到冷静和紧张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她在相处中偶尔会察觉到江舒怀的挣扎——从重逢后那个克制的拥抱开始,到她站在魏暄身边那句“注意安全”,最后是电影院出来那个吻。

      即使她尽力去靠近,用言语和行动去无所保留拥抱。她依然觉得如果有一百个吸引江舒怀靠近她的理由,相应就会出现一万遍远离的警钟。

      像他从不说爱和喜欢的字眼——仿佛一旦开口没有退回合适位置的退路。
      而现在……

      视线相接时林幼鱼听见一个字又一个字轻巧砸落的声音,像是被斟酌过无数遍,开口时已经被藏得发锈。

      锈刀斩入人心,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以相同的力道还回来——她看着江舒怀,难得不安地想她总在罔顾人意愿地逼他。

      林幼鱼向前倾,抱住他脖子,声音变得轻:“我是不是总在逼你。”

      “没有。”
      江舒怀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头发中,在额间相抵时说:“是我害怕很多东西,顾忌太多,高估自己。我没有我想象中擅长忍耐和退让。”
      他无法控制爱和喜欢这类汹涌的情绪。

      “我会爱你,照顾你,对你好……做万全的准备。”
      不止于生和死的界限。

      林幼鱼小声:“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她知道江舒怀会说好,她没有从这个人口中得到过否定的回答。
      江舒怀伸手碰了碰她颤动的眼皮,只是低低:“不要害怕。”

      冷风卷过窗外梅花枝,落下一场迟来夜雪。

      林幼鱼脚趾头都在兴高采烈,她克制地轻咳一声,往沙发里侧缩了缩:“你怎么认识我姥姥的。”她好奇很久了。

      江舒怀有问必答:“小学。”
      几年级的事他记得不那么准确,大概是春光明媚的时候,童鸢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带孩子,只能放学后把他们接到医院。

      双胞胎总是很容易吸引别人注意,江靳待不住,从一间间病房门口大摇大摆路过,非要拉着他一起接受目光洗礼。

      “江靳那么好玩?”林幼鱼没听过他和江靳小时候的事情,这样听起来很有趣。

      江舒怀笑了笑,继续说:“她一个人住院,可能是觉得寂寞,某天喊住我,想让我陪她说话。”

      林幼鱼无法想象那个场面:“可是你话一点不多。”

      江舒怀没有反驳:“大部分时候她说,我听。”
      他因此知道那个笑起来和善的老人有一个外孙女,喜欢蹦蹦跳跳,有个小名叫“跳跳”。从小长得可爱,头发卷卷的,路过便利店会被塞两颗糖。背古诗时摇头晃脑,笑声如同百灵鸟。
      看见她觉得天都会亮。

      他做完作业会在窗边安静地听——他没有妹妹,只有一个离了跟前不是摔碎杯子就是考零蛋的调皮弟弟,时不时在家上房揭瓦,邻居家金毛见了都要夹着尾巴绕道走。

      妹妹啊。
      江舒怀那时候想,肯定不会像江靳那样。

      除此之外老人会说许多故事,会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他的头。
      大部分亲昵的发自内心的爱护是他从日渐忙碌的童鸢身上得不到的。

      “她是不是送给你一根平安绳,”林幼鱼完全不知道江舒怀在想什么,听到这里举起左手晃了晃,三颗小金珠和平安绳一块儿悠悠地荡,“我也有。”

      没等她继续问江舒怀手上那根的下落,猛然想起这个点她跟徐静玉女士说下来买糖,一买俩小时——完蛋!

      林幼鱼从沙发上往下跳,精准踩在拖鞋上:“不行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明天——”

      明天她满课,林幼鱼改口:“周末吧周末再说,我真的要回家了!”

      江舒怀退开一步,不太放心:“天太黑……”

      话没说完林幼鱼站在门口一边飞速穿鞋一边堵住他后半句:“我回家跟你发消息,拜拜拜拜!”

      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她动作停住,迈出去的一只脚也收回来,转身看向江舒怀。

      入口处开了盏暖黄的灯,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出一种日照西山的宁静。

      可能是从前见过的人太惊艳,在她高三到大学那两年时间里,没有人再能给她类似强烈的撼动感。

      林幼鱼想做什么就做了,踮脚在他脸侧飞快地亲了一口,亲完按捺住夺门而出的冲动,露出一对漂漂亮亮小括弧:“我有这么……”
      她比划了一下环抱的动作,表示多得不能再多:“这么喜欢你!”

      江舒怀已经习惯被突然袭击,他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唇边带了点模糊而不明晰的笑意,细看像月光越笼勾出的几笔线条。

      视线微微下移。
      “跳跳,”他修长手指点了点唇,低低哄道,“亲这里。”

      林幼鱼睁大眼看了他一会儿。
      这人真的很得寸进尺。

      她表情太震惊,江舒怀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耍了,林幼鱼:“……你怎么这样。”

      院子里在下小雪,台阶下低矮花草拥雪覆水。江舒怀伸手拿过鞋柜边立着的一把双人黑伞,笑意还未收回:“出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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