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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热烈 ...

  •   这休息室隔音效果绝佳,完全听不见外面声音。

      发消息是十分钟以前,最多半个小时江靳会打电话问家里阿姨他到家没有——唯一麻烦的是江靳大概会失控。
      又会让很多人担心,江舒怀轻叹了口气。

      林幼鱼抱着膝盖腿上盖着校服,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你记得我们昨天上了什么课吗?”

      听说有多重人格的人记忆是不连贯的——林幼鱼问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语数数生,英英物化。”
      “早自习语文,晚自习数学。”今天运动会,昨天写在黑板边缘的课程表还没擦。江舒怀上午走的时候扫了一眼,头脑空前冷静。
      十三班的课程表很好背,六门课的排列组合,他语速如常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完全正确。

      “突然想起来,”有病这个结论太荒谬,林幼鱼撒谎了,但这种回答正常中透着不正常——以她对江靳浅薄的了解,他一天到晚不是不见人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课上到一半都不知道拿什么书,怎么可能对一天的课表记得那么清楚。
      但他就是记得。

      林幼鱼犹不死心:“昨天中午我吃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江舒怀在黑暗中无声笑了笑,无所谓,“关我什么事。”
      他和江靳同吃同住十几年,不需刻意想象就知道对方会对某一句话产生什么样的反应。林幼鱼话中的试探太明显,内容十分拙劣。

      纵然如此他心中还是一紧。
      被怀疑了。

      相同的声音和相同的语气,林幼鱼深感困惑和茫然,但江靳可能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桓不去。

      她自个儿琢磨来琢磨去,越发觉得有问题。只不过思维就像进入一个死胡同,怎么都无解。
      “其实如果你有什么心理问题……”
      林幼鱼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会歧视你的。”

      江舒怀眼皮一跳,有种他会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的不妙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听见林幼鱼发自肺腑地说:“……现代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肯定可以根治这种人格分裂的病。”

      人、格、分、裂。
      江舒怀满脑子这四个字,今天第二次被震得面部表情空白,缓慢转头。

      林幼鱼语气认真:“我昨天还在百度上看了两本关联小说,好长的总裁文,里面都说两个人格在争身体控制权。”

      想到里面的内容她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观察出来暴躁的那个是主人格还是现在这个是——”林幼鱼昨天被那本言情小说雷到头皮发麻,这会儿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她心里想这事要是发生在她小学的时候她说不定真的信了里面作者说亲一口能恢复正常这种鬼话。

      林幼鱼内心点烟到,我已经是个具备一定基础科学知识的高中生了。

      “……”江舒怀心平气和:“你想多了。”
      “少在百度百科上看病。”

      虽然治疗方式不可信但病症还是可以参考的,林幼鱼欲言又止,欲言又止:“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
      看看脑子。

      江舒怀:“……”
      生平第一次有劝人别闭嘴的冲动。

      “把你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收收,”他无奈道,“想想最近是不是跟什么人发生矛盾了。”

      林幼鱼从进来起就在跟黑暗作斗争,但上厕所的时候这条走廊结构还是摸清楚了,门和窗正好相对,狭管效应非常明显。她一直以为是风,江舒怀这么一说又忽然意识到不对。

      今天没有那么大的风。
      刚刚她正蹲下去找东西,背对着门。

      江舒怀:“你进来找什么?”

      林幼鱼狠狠一怔。
      “休息室钥匙一般在门上吗?”

      江舒怀摇头:“在我手里。”但今天上午他来放过东西,门虚掩着钥匙插在外面。

      那朱丽婷让她来找卫生巾的话简直是扯淡,林幼鱼彻底明白,沉默了一会儿。

      她跟朱丽婷交集不多,主要矛盾只可能在老孙身上,老孙喜欢她,大部分应该语文课代表做的事情都落在她头上。
      上次班委选举投票还差点把人位置换下来。

      或者……
      上课的时候和朱丽婷对视过太多眼,对方明显在看她附近的人,林幼鱼感到头痛:“这事跟你可能也有关系。”

      这电一停江靳拎着校服外套打算回家,走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瞥见楚韵跟魏暄一起,想到什么顺口一问:“你不是跟林幼鱼一起?”

      楚韵去厕所一个人都没看见,以为林幼鱼先走了:“她回教室了吧,我没看见她。”

      “哦。”江靳没多想,低头看了眼手机。
      怎么还没回?

      快六点,运动场上人散得差不多,只剩下各班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同学。萧观年眼尖,率先看见夏冰从操场另一头走过来。

      “我先走了,”他冲黄家明使了个眼色,怕江靳忘记还提醒了一句,“明天早上十点你有接力赛,别睡过了。”

      江靳步子迈得很快:“知道。”

      眼看他要出运动场夏冰迫不得已直接喊:“江靳!”

      江靳不为所动往前走,夏冰跑过去拦在他身前,面色不豫:“我爸今晚请江叔叔吃饭,让你们一起去。”

      江夏两家是世交,江父和夏家多有生意上的来往。夏冰知道她请不动,不得已把她爸搬出来。
      都是邻居,彼此知根知底,夏父视自己独生女为掌上明珠,有求必应。

      夏冰抿抿唇,知道自己太着急,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让人心烦,但上次见到江舒怀是两个月前的事。

      不如说从初三那年江舒怀被送医院后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帮江靳挡的那一下虽然后背鲜血淋漓但远没有到休学两年静养一年的程度。

      江靳果然停下。
      他虽然年纪轻但清楚很多事,看向夏冰的眼神有瞬间的冷冽。

      夏冰毫不退让。

      江靳自然知道她想约出来的是谁,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给文姨打电话。
      “没回去?”江靳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时间。

      过了半小时。

      文姨紫砂锅里还炖着东西,她分开做两份食物,伸手去把火调小,不明所以:“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今天一天江舒怀都不在家。

      江靳背后冷汗刹那下来:“他回去了。”

      这种联系不上找不到人的情况也有一次,足够令他毕生难忘。一秒钟失去的恐惧涌上来,江靳抓住发抖的右手手腕,牙齿咯吱作响:“我往回找,您在家等着,他一回去马上告诉我。”
      他完全没有停顿朝校门口的方向跑。

      夏冰没想到夏父都没有用,一整天没找到人的脾气上来,再次张开手臂拦人:“江靳!”

      妈的,江靳转头时眼睛都是红的,捏着手机一字一句:“滚开!”

      以前她再怎么做江靳都没有说过重话,夏冰被吼得退了一步。

      江靳看都没看她,直接走了。

      萧观年还没走远,看见江靳表情心中一凛,快步上前不动声色拦住人:“你知道……涉及江舒怀的事他人就有点失控,别放在心上。”

      夏冰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冷淡:“不用你管。”

      好心当作驴肝肺,萧观年劝人不成还被刺了一句,心累地想他真是多管闲事。

      就剩他跟魏暄,魏暄目睹全过程,站在他身边说:“我一直觉得夏冰跟江靳关系很奇怪。”

      江靳对夏冰完全没有耐心,态度更像讨厌。

      黄昏日落,学校操场全是金线。

      萧观年太阳穴发疼,高度凝练道:“初三的时候他俩关系还很好,一起溜出去玩。江靳很贪玩你知道,那天正好刮台风。”
      “你不是一直想问江舒怀?”

      魏暄“嗯”了声。

      萧观年越发觉得一笔烂账:“他哥出来找他,他脑子里还有男生要保护女孩的念头,帮夏冰挡了折断的树干。”

      “他哥推了一把,自己被压了。”

      “被压都是其次……”萧观年叹息道,“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查出——”
      十几岁的少年,生死都隔得很远,乍一想到那个词心情沉重,他于是长久的缄默。

      魏暄等了半天,等到三个字。

      更具体的名称萧观年不知道,话说得无比艰难:“心脏病。”

      江靳一看见夏冰就想起来江舒怀后背全是血躺在急救车上昏迷的样子,还有那纸白字黑字诊断书。
      三百六十天如一日的噩梦。

      江家没有人怪他,其实早检查出来是好事。但人总是想如果。
      如果不是在台风天出门,如果没有跑到树底下,如果没有被吹垮的树干,如果没有受伤……
      如果身体健康。

      时间过去身边的人开始不说话,林幼鱼开始察觉到他心情似乎逐渐糟糕。
      她也不知道感受得正不正确,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倒是冷静下来,觉得最不妙的想法就是在这里关一晚上,一个人肯定害怕,两个人好一点。
      “江靳。”

      江舒怀还是应了:“嗯。”

      林幼鱼光着脚丫往沙发另一边挪:“你不要害怕,最迟明天肯定有人发现我们。”

      江舒怀低低:“不会。”

      墙上有钟,时针和分针尾端亮度的夹角依稀可辨,他更倾向于现在六点十五。

      七点前江靳会找到他们。
      但外面一定混乱不堪,说不定会同时惊动校方和江家。

      江舒怀感到头痛。

      林幼鱼跟他想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这间临时休息室其实不大,也没有卫生间,还好下午没喝很多水。

      她察觉到江舒怀像是很累,想起来今天江靳跑了三千,摸过去戳了戳他手臂,有样学样地安慰:“没事,你要是累就睡一会儿。”

      江舒怀其实精神已经撑不住,过大的活动量消耗体力和精力。他感到疲乏,还是撑着精神笑:“你一个人不害怕?”

      林幼鱼和他靠得很近,不需要灯都能想象出这人说话时耐心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被转移到人格分裂上,林幼鱼声音听起来近乎自言自语:“你怎么每天性格不一样。”

      不等江舒怀说什么她又回答上一句:“又不是我一个人,不害怕。”

      “你这样我不太习惯,”林幼鱼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又收回来,大胆讲,“不过好像更喜欢一点。”

      吐息似春风,江舒怀微微睁大眼。
      他喉咙有种滞涩的紧:“你说……什么?”

      林幼鱼很忧心地想去看病会不会消失一个,书上就这么说的。她存了芝麻绿豆大点的私心,很后悔跟江靳说要他去医院。
      “你会不会不见啊。”她小声。

      没有等到回答。

      前一天晚上查人格分裂太久,又被两本内容古怪的小说吸引,上午跑一千六下午没睡觉。林幼鱼困得眼皮睁不开,她默默想睡一觉就有人来,也不会饿。

      想着想着手指攥着身上校服外套的领口闭上眼睛。

      江舒怀在等她开口,她在等他说话。

      两人都没有等到。

      林幼鱼睡着了。

      身边均匀而平静的呼吸声响起时江舒怀怔忪了片刻。
      墙上时钟轻嗒,他浑身卸力,在宁和的黑暗中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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