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和好 ...
-
本来只是抱着猎艳的心态凑上来看看，却没想到对方同意的爽快。Alpha感到幸运的同时，还有些难掩的得意。
在整个酒吧里，身边人绝对是极品：不算柔弱的外表冷峻难以侵犯，身量修长，攥着酒杯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不突兀，纤细有力到刚好。
要是今晚他同意与他共度良宵，明天在公司都有了和别人炫耀的谈资，不用卑躬屈膝听销售部长唠叨那些不知真假的艳俗小情儿了。
想到这，Alpha更有了想要征服眼前人的动力，抬手与他碰杯，不着边际在他所熟悉的知识面寻找话题。
“本来我可以把整个公司的季度业绩拉高三个百分点，可奈何被同个办公室的人甩锅，临时调去其他地方帮忙。”
“对了，你听过古时候普罗米修斯盗取天火，给人类带来光明，却被宙斯处罚，每天在高加索山上忍受风吹日晒和秃鹫啄食的酷刑吗？”
Omega不拒绝就是想继续听，分明没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意见。Alpha更加来劲，把整个情节揉碎扩展，自认为将遣词造句的功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讲得口干舌燥低头喝了口酒，奈何对方丝毫没有能够进一步接触的表示，只是在他停顿时微微抬了下头，露出那双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桃花眼，道：“继续。”
从开始到现在鲜少听见他开口，声线掺杂着意料之内和本人一样的冷调气质。Alpha的心脏被痒痒撩拨了下，为博美人欢心觍着脸胡编乱造。
“要我说呢，这位普罗米修斯就应该——”
挡住卡座内部的布帘突然拉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吞没在大起来的音乐声里。即使没想出来如何评价普罗米修斯舍身取义的行为，Alpha还是被扰了兴致，不耐烦地看破坏气氛的不速之客，先入为主觉着对方来者不善。
但面前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罢了，穿着的衣服看不清楚，应该是没有眼力见的服务生或者什么，怎么想怎么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做什么？”Alpha没好气道，“我们没点酒。”
桌面摆着的酒瓶七歪八扭，在玻璃桌面溅开些，反射在灯下。场面太乱，攥着门帘的温简不由得皱了下眉，视线掠过前边人的脸，直落在后边依旧淡定的谢砚身上。
后者不知道又闹什么脾气，好整以暇举杯向她笑笑，交叠的双腿放下，直起身走到Alpha身后，黏黏糊糊附和他的话。
“对啊，搞错了吧。让她快点离开。”
音响离得近，这故意抬高的声音就是为了让她听见。温简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发笑，软下声叫“谢砚”。
Alpha的反应倒还算快，立刻明白这一前一后两人应该有点关系，膨胀的自信心因为背后人的赞同而顿时有了底气，想想英雄救美的场面，做作地将身后人拉到背后，道：“你想干什么？”
从普通情况来说，温简一向秉承与人为善的原则。无理取闹看过算过，只要别太过。对于面前这个似乎有些误解的男人，暂且还没到让她生气的程度，好声好语解释：“我认识和你在一起的人，有些事要和他谈谈。”
“谈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谢砚拨开男人走到前边，低下头与温简对视。与话语不同的是，那明亮的眼中并没有厌恶和气愤，更多是乞求。
就像在说快走吧，别再管我了，求求你快走吧。
两人静默的僵持里，Alpha莫名其妙成了第三者。终于明白今天这人是带不回去了，好歹要在另外个Alpha面前找回面子。
“你听不懂吗？他不想跟你走。”
“这位先生，请问你又是谁？”
温简转向不明身份的Alpha，皱眉反问。谁让面前人是谢砚，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打破底线，想保持冷静，不论如何还是生气。
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是他——”各种后来者上位的电视剧情在脑内流转，Alpha顿了下，望向谢砚，后者并没理睬他，他只好兀自给自己升了个档，“我是他的新男朋友。”
他自觉这话够有杀伤力，对面女孩明显不信，眸子却暗了暗，几乎稳不住表情，最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作罢，深深看了眼谢砚又看了眼他，撩开卡座的门帘消失在摇晃的人群中。
谢砚已经坐回沙发，Alpha邀功似的凑过去碰杯，讨好夸大了对来者的厌恶：“刚才那人是你的谁啊？自信Alpha？她怎么会觉得自己配得上和你说话？”
“是吗。”
Omega轻笑，并没有回应他递过来的酒杯，让他着迷的冷淡神色没变，却莫名带了些锋利的冷意，兴致也在被音乐炒得火热的场地中降下来。
音乐，酒，球灯，谢砚突然觉得周身一切都无趣至极，全部是平板的线条，挤挤挨挨落在无言的画纸上。
朗姆酒流过唇齿的感觉就像与某人紧密相接。你又算什么，谢砚想，那可是我的Alpha。
-
不认识的路人一直在唠叨些七七八八，听得人头疼。不到凌晨十二点，谢砚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漫长的冬天和无穷无尽的唠叨一样长，刚推开门就被冷风灌的透心。脚步在花坛边的障碍物旁停下，腿边黑乎乎一团影子。
石阶上蹲着团毛茸茸的球，脑袋低垂着，露半个后脑勺在外面。谢砚认出那瑟缩的头顶，挑了下眉，绕到毛球身后冷言冷语：“蹲在这儿做什么？”
脑袋抬起来，发丝顺脸颊滑落。温简眨了眨风吹得干涩的眼睛，撑着水泥台阶站起来。
血气一下上涌，顺脚腕通过小腿，她闭着眼睛等眼前的金花消散，不甚清醒道：“等你。”
坡跟鞋差点踩进石缝，谢砚叹气，拉住温简手腕把人往前带：“我让你等了吗？就这么笃定我会出来？”
“总会的。”温简点头，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也轻轻柔柔，破天荒有些闹别扭的小不满，“这不是等到了吗？虽然有点久就是了……”
夜幕下所有星星都透过云朵往下看，恍然间时间仿佛回到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谢砚垂下眼，突然有些牙痒痒的烦躁，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给温简戴好，只给对方留下两只亮盈盈的眼睛和刘海后半边光洁的额头。
“说吧，想聊什么？”
“你为什么又来喝酒？”
问题抛还给他，像个落进怀里的皮球。谢砚不耐烦接住又抛开：“喝酒就喝酒，有什么为什么？”
棕栗色的眼睛后深幽的潭水闪烁，太过清醒也太过敏锐。谢砚知道自己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逃不过她，但依旧梗着脖子编造。
维持他摇摇欲坠分隔的材料是欺骗，只有逃避，他才能独善其身。奈何温简偏偏要撕开他细心维护的茧房，逼他用软弱的自己与她面对面交心。
“我今天在同易楼下看见他了。”
“我们能不谈这个问题吗？”
谢莫还真是个好姐姐，什么都跟温简说了。即使明白温简已经知道他的过去，但谢砚也没曾设想过她会了解到何种程度。
人物，时间，地点。
演员一，演员二。
狭小的舞台上再加一个她自己，扮演将失足少年捞回来的救世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温简说，“我只是——”
怎么措辞都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徒劳显得无力且苍白。
对啊，她是来做什么的呢？担心谢砚在看见于瀚伟后会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好用自己都不相信的鸡汤让他忘却？还是单纯找个理由见他，彰显自己对他其实非常在意吗？
这都是谢砚自己的事情，她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反而显得高高在上。
纷乱的思绪急需个出口，三年来委屈的，压抑的，难忘的，辗转发侧的，明明都在心里沉寂了那么久，以为再也不见天日的，突然经由这另类的支道倾泻而下。
眼泪滚进柔软的围巾，印出湿漉漉的深灰色圆点。温简在谢砚的愣怔里转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分明是来安慰他的，怎么她会……
死死咬紧牙关，却控制不住肩膀和手的抖动，呼吸湮没于胸膛扭曲积压的狭小缝隙里，像有只无形的巨手收拢，将整个人挤压到最小。
盛不住的血液和眼泪被从毛孔中挤出来。温简捂住眼睛，试图拦住这丢脸的悲伤。然而就同其他所有情感一样，越阻拦，越浓烈。
她真的对不起谢砚。
也对不起温家和，对不起温如芸。
连止住眼泪都无能为力。
“……别哭了。”
越过肩膀传来声轻叹，温暖有力的手将她整个人转身按进怀里。围巾的味道和衣料的味道一样，融在一起，带着围巾的她也仿佛和谢砚成了气味相通的同一个人。
人变成气味，变成混沌的一团色彩，变成灵魂。
是一个灵魂在拥抱另一个灵魂。
呜咽堵在胸口，隔着外套灼烫进心脏。有了安慰的委屈越大放大，带着三年来彻骨的思念坠崖。
粉身碎骨，变成约克亚的风，变成异国的雨，变成找不到的一张小小便签。
她在异国弄丢了谢砚的承诺，翻遍行李箱和酒店的整个房间都找不到，所以也活该弄丢了谢砚。
手将低垂的脑袋按进怀里，胳膊缓缓收紧，最终落在怀里人的肩膀上，轻轻拍。
“温简。温简，没关系，不要紧。”
Alpha在他手下发抖，蜷缩的灵魂像发光的白兔，他却终至窥见了她的真实。他那脆弱的，却装作坚强的爱人。
柔软纤细的手指将胸口的衣服牢牢攥紧又松开，温简停下不动，好长一段时间没出声音，只紧贴着谢砚胸膛的鼻尖带来呼吸的湿热。
恍若回过神来，她开始懵懂地抬起手擦眼睛，雾蒙蒙的眸子被泪水浸过，洗得晶亮透彻。
“我——”
轻吻落在唇角，碰在淡红的口红上。温简的抱歉就这样停在心尖略微往上的地方，被谢砚突如其来的温柔尘封。
有水滴落下，和她未干的眼泪混合在一起。谢砚将她搂进怀里的时候，抬手轻轻擦了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