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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舞与酒吧 ...

  •   音符首先是蝶翼一样的蓝,然后慢慢过渡成红色。看不见的浪花裹挟着光与影的碎片,拍打在有着暗金色凸起花纹的墙壁上,激起圣洁的回音。

      单簧管双簧管齐鸣,长笛为舞曲点缀水银般的质感,小号手已经把锃亮的金黄色伙伴拿起来,就等着指挥棒点头即刻待命。

      温简被谢砚带着在舞池旋转,层叠的裙摆半浮在空中花一样绽开,整个人仿佛轻得不受重力,每一步都踩在云上。

      周围是窃窃私语的模糊赞叹,抬头谢砚笑容完美无缺,温简大半身力气都压在谢砚扶着她的那只胳膊上,外人看着是琴瑟和鸣的天仙配,只有她自己知道美人鱼脚下踩着尖刀,步步疼得眼眶都发红。

      肩膀被温简紧紧扣着,纤细柔软的指节按进布料,压出三四道褶皱。女孩即使用尽全力也不过让谢砚感受到轻微的痛觉,他还在心里不太服气地加上一句“就这还想当小爷的Alpha?”

      华尔兹演奏到中段,节奏也带着颗心起起落落。谢砚扶住俯身后仰的温简,帮助她完成一个不算完美的下腰。后者那因为拉伸而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乳白色皮肤格外烫眼,亮得像某天他打翻在酒吧玻璃台上的牛奶。

      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谢砚抿了下嘴,顺着音乐把人拽回来。

      力气有些大。

      温简踉踉跄跄撞进谢砚怀里,脸颊贴上他西装肩膀上不甚明显的缝合线,鼻尖离Omega贴着抑制贴的后颈只剩下半指宽。

      几乎呛人的奶味里,谢砚贴着她的耳朵轻声低语:“痛吗?痛就放弃吧。”

      -

      休息室尘封已久的急救包被重新打开,邹悦用胳膊肘夹着,把里边所有东西粗暴地摊开在桌面,一边往外掏创可贴一边皱着眉头唠唠叨叨。

      “谁让你去跟谢砚跳舞的?现在好了,腿瘸了吧。”

      明明是不可能拒绝的邀约,她不跳就没有别人了。但温简自知理亏没说话,只乖乖伏在两膝上费力去解高跟鞋上的尼龙搭扣。

      “哪儿破了?自己贴。”邹悦把一板创可贴都丢在沙发上,自己走过来的动作也没好到哪儿去,比起温简来算个半瘸。温简往边上挪了一个抱枕的距离,让她自由落体到自己身边。

      Alpha嗅觉灵敏,任何一点微小的气味变化都仿佛摆在明面上摊开的画册。邹悦皱着眉头躲开温简身上沾着淡淡的Omega信息素,意有所指抱怨:“一股奶味。”

      温简没说话。

      因为时间限制,高跟鞋是在温简参加舞会前两天匆忙准备的,看着漂亮但并不实用。脚跟已经被硬质鞋帮磨开了一小块皮,露出红的刺眼的血色。这只是痛的重灾区,更别说其他边边角角的红印了。

      温简嘶嘶吸着气处理好伤口,摆好鞋子回过头,邹悦已经像个劳心又劳力的长辈一样正经地面向她侧坐着,英气的脸上带着“我要找你好好谈人生”的表情。

      温简赶忙摆手求饶:“我拒绝。”

      邹悦比她活得潇洒,人生之路有更多可以自己选择的余地。或许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Omega这么多,她温简就一定要听从家里的安排,吊死在谢砚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果然,邹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还是觉得谢砚……不太行。”

      中间的停顿似乎还要说点什么更贬义的词,被她硬生生转折成了个还算温和的“不太行”。

      “你看他刚刚拉你跳舞时候的表情了吗?根本就是想戏弄你。还有,我之前亲眼见过他在酒吧找其他Alpha喝酒,你要是和他在一起,肯定不太平。”

      邹悦的打抱不平让温简有些想笑,她怕邹悦误会,吸口气把嘴角抹平,表情变得严肃了些,也就是委婉地告诉邹悦不必再劝:“邹悦,你知道我对未来和谁在一起没有什么期待。既然任谁都可以,那谢砚也一样。”

      只是麻烦些,不去理睬就是了。

      温简向来在这方面看得开,商业联姻后貌合神离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各取所需的本质不是爱情,只是交易。

      她虽然性格温和,但依旧是个Alpha,对方的挑衅都已经送到眼前,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手举到脸前,光透过五指落下来,把指尖几乎照成透明,温简轻轻攥紧拳头,抓住薄薄一片粉雾似的灯光。淡黄色落在她脸上,照亮那双一向恬淡乖顺的眼睛。光与影的分割线里,她就像自己画笔下的阿芙洛狄忒。

      邹悦像是第一次全然了解她。

      温简坐回沙发和裙摆里,用胳膊肘抵住膝盖。怅然和疲惫参半,回忆起奶味里那双沁着零星势在必得笑意的眼睛,居然无端生出些幼稚的可爱。

      倘若人会因为痛就避之不及,只能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

      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辛德瑞拉都趁着夜色跑回了家,谢大少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周明禹开车在四和酒店门外等着他,拉上人就直奔灯火通明的Vouch酒吧。

      酒吧是两人狐朋狗友之一开着玩的,店主本身不在乎盈利,纯为打发时间,连Vouch这英文名都靠胡乱抓阄现编。

      爱自由的追风少爷谢砚第二天没课,或某天不想上课,约定俗成不管怎样都会去转一圈,没什么其他原因,单纯图个人多热闹没人管。

      玩笑总比毫无真心的奉承好。听得高兴了,谢少爷还能赏脸一掷千金。

      然而今天边上凑着的几个人似乎眼力见都喂了狗,一边拿酒一边三言两语赶着上来给他找不痛快,句句围绕着那个谢砚不喜欢的中心词——温简。

      谢砚和温简在世人眼里是本质上一种人。温大小姐人尽皆知,在光环下眨个眼睛也能被人津津乐道半天,而他因为一点出格举动会被各路报道写小作文批斗,天花乱坠编成渣男等等也许可能搭点边的道德公敌。

      今天温家家宴并没有宣布两人订婚的确切消息,却用一张请帖和一支舞曲昭告了所有人——温家的羸弱Alpha和谢家的顽劣Omega从此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的决定不再是个人的决定,还连带着背后两个家族。

      “话说,你,你真要对那女人俯首帖耳?”周明禹大着舌头问谢砚,酒气喷在他耳垂,脸上带着看热闹的恶意。

      Alpha身上有股冲鼻的信息素味,谢砚厌恶地躲过他凑上来的脸颊,仰头灌了口勾兑成上蓝下橙的干邑白兰地,从鼻子里哼出口气。

      “呵。”

      “好好好,咱不提她。”周明禹撇嘴笑了笑,语气是好声劝慰,目光却打量猎物似的在谢砚露出领子的白皙后颈逡巡,那张比皮肤更白的抑制贴服服帖帖粘在腺体上,释放着比暴露更加隐秘的诱惑力。

      酒精和不太美好的心情都是放纵的催化剂,或许他今天有得手的机会。

      周明禹心里勾画者把人拐上床的宏伟蓝图,把酒杯换只手拿着,胳膊揽上边上人肩膀:“谢小少爷,所以今儿来是想找什么乐子?”

      高定西装面料手感柔软,带着羊毛特有的细绒。

      谢砚没回应,攥着杯子的手扣了下杯壁。

      他两腿交叠,回头看近在咫尺的周明禹。脸颊被球灯轮流染上油彩,让人无酒自醉的桃花眼里带着点朦胧的狠劲:“不知道啊,或许想和人打个架吧。”

      周明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安分的手指顺着谢砚肩头摸到领口,轻轻摩挲着抑制贴粗糙的棉质表面,触碰着那独属于Omega的温热禁区。

      Alpha信息素在周围释放的刹那,谢砚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周明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天旋地转地按进沙发椅垫里。

      “喂!”

      眩晕和恶心因为颠倒翻涌而来,他呼吸困难地干呕两声,连酒带晚饭差点吐出来。

      眼前是漆黑一片的绒布,嘈杂交谈里传来足以让人神志清明的玻璃碰撞声,谢砚把酒杯重新安安稳稳摆在桌面上,把手下的Alpha又往沙发深处按了一个指节。

      周明禹无望地挣扎两下作罢,身子呈一种被谢砚踩在沙发上的趴跪姿势。Omega似乎嫌弃他这副狼狈模样,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住周明禹的短发,用力把他的脑袋薅起来。

      “别给我得寸进尺。”

      清甜的奶香在酒吧里像一缕乳白色的清流,明明是如此柔软的味道,主人偏偏是锋芒毕露的一把折叠刀。

      冷白的胳膊落在周明禹脸前,猫逗老鼠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刮着他的下颌。

      周围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角落大眼瞪小眼,只希望有个人救他们与水火之中。而酒吧老板江北关此时仿佛天降英雄,踩着点撩开隔间帘子跑进来,第一百零一次冲谢砚叫唤:“唉唉唉,快松手快松手,像什么样子?”

      花衬衫配老头裤衩,就算醉酒也被辣醒了。谢砚偏头扫了眼刘北关那惊世骇俗的搭配,心头直发梗,瞬间没了恐吓周明禹的念头,拽着头发抬手把人提起来丢到边上随便谁怀里。

      闲杂人等赶忙提溜着小命跑了,清完场子,帘布隔出的整个包厢里就剩下两个孤家寡人。刘北关幸灾乐祸笑了一阵,拈开剩下半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个杯底:“你说你今天找这人来干什么?不会说话又手欠,我这儿又不是没Alpha,看上哪个还不随你谢大少爷挑?”

      “我不找Alpha。”谢砚言简意赅地皱眉,挥开他带进来的烟味。

      周明禹是他从好友列表随手揪出来解闷的幸运儿,没深交。他发朋友圈配文“今晚Vouch夜游”的时候,回复里边就属他头像最显眼。

      谁都知道他谢砚找人喝酒就真只是喝酒,没想到周明禹真有胆子想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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