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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面舞会 ...

  •   温家晚宴订在挥金如土的四和酒店,水晶吊顶灯光绚烂,大理石地板光滑坚硬,上下通亮里,连空气都浮动着衣香鬓影的脂粉味。

      邹悦挽着母亲的手臂走过二楼人流如织的走廊,一路酒杯无数次举起又放下,假笑的脸颊和手臂一样酸,终于挨到Alpha休息室门口,几乎提着裙摆摔进去。

      偌大的休息室居然只有一个人。五六套桌椅被五颜六色的繁花包裹,衬着窗边那蜷缩着的瘦弱背影,显得更加华而不实的空荡。

      宴会真正的主人公温简坐在沙发上揉脚踝,听见门栓响动的声音飞快松开手坐正,脊背挺直绷紧,动作敏捷得像偷摸捞景观鱼被当场抓包的猫。

      “咳咳,做什么坏事呢。”邹悦浅笑着咳了声,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慢步踱过去。

      身材娇小的少女挽着高高的发髻,责怪地回头瞥她一眼,深栗色碎发顺脖颈落到颈窝,挡住那颗闪着碎光的耳环。

      “原来是你。”

      少女的声音清丽,口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温简拍平厚重的米白色裙摆,轻盈地从沙发上光脚跳下来,四五厘米的小高跟鞋尖碰鞋尖,鞋跟碰鞋跟,整整齐齐摆在一边。

      地毯看着还算干净,温简踮脚绕过花瓶问邹悦:“洛阿姨呢?”

      邹悦看门口,经过没完没了的应酬,纵使她这Alpha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身为Omega的洛君兰了:“不用担心,我妈在旁边休息呢,其他人应该也在,我看陆叔刚也进去的。”

      温简点头,暖棕色眼睛里闪烁着的真诚关心让人看着很舒服。邹悦再一次感慨面前人似乎生错了性别,这温柔的面相任谁都会错认成人见人爱的Omega。她上前挽住温简露在礼服袖外的柔软手臂,两人云朵一样层层叠叠躺倒在皮质沙发上:“怎么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我有点矮啊。”温简抿嘴,“平底鞋没气势。”

      “谁敢说我们温家大小姐没气势?”邹悦攥起拳头故意逗她发笑,“咱帮你打他。”

      “好。”温简配合地仰躺在椅背上无声地笑了好一阵,落着灯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银河的玻璃珠。

      酒店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走廊的觥筹交错,入耳只剩影影绰绰的欢闹。完全放松地躺了一会后,邹悦偏头问温简:“所以今天真是你的订婚宴吗?”

      她们之间一向直来直去,有什么就问比藏在心里好。即使粉底白字的请柬没写明所为何事,温家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也已经明目张胆传了好一阵。

      温简低头看了眼指甲,面色没变也没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下头。

      邹悦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跪坐在沙发上,急不可耐又问:“是谢砚吗?”

      这问题比刚才来得更急更凶,连珠炮似的,仿佛已经在嘴里酝酿了有好些时候。温简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名字能就这么直白地被摊开放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摸了下鼻尖,整个人缩起来应声:“嗯。”

      八卦的目光从邹悦眼里发射出来,邹悦从善如流压低声音,陪温简蚊子叫:“那你喜欢他吗?”

      温简的表情有一瞬间降温,似乎被硬生生从少女心思中拉入现实,只有恒久的习惯还帮着堪堪维护那得体和礼貌。她茫然地摇了摇头,有点迟疑又嘴硬地坚持:“不喜欢,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温家和谢家联姻,权势结合,于现在未来都有数不清的利益,至于她自身想法,喜欢或不喜欢,又能改变什么呢。

      温简扣着食指指甲,语气依旧温和:“邹悦,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Alpha,跟我订婚,更有可能吃亏的是谢砚。”

      “他算个什么Omega?”邹悦急吼吼反驳,企图把好友从此种无意义的自我牺牲中拉出来,因此也有些口不择言,“他不像Omega,你也不太算Alpha,我怕你被欺负。”

      “放心,不会的。”温简抬手轻轻拍邹悦脑袋,又把她捞进怀里抱了会儿,好声好语安慰。

      休息的的时间差不多了,脚踝只剩轻微的酸胀感。温简起身去够高跟鞋,圆润的指甲抚过皮面,骨肉匀停的脚踝上那道淡淡的红痕被缝着蕾丝的尼龙搭扣重新覆盖,没露出一点破绽。

      “你要去见谢砚了是吗?”邹悦把摇摇欲坠的温简扶起来。后者摆手拦住了她的帮忙,往前走了几步站定。

      温简散开裙摆,遮住半边鞋帮,只露出最下边的木制鞋跟。一双暖棕色的眼睛不太看得出里面藏着的情绪,只在触到邹悦担忧的目光时才微微弯了弯:“是。别担心,走了。”

      -

      谢砚是谢家出了名的Omega,长得好和身份地位不说,让他能在一众兄弟姐妹里威名远扬肯定还有其他不可替代的原因。

      温简自己没见过谢砚真人,只在一众心怀恐惧的飞短流长中听说他热衷于找事打架,还对自己的顽劣心满意足,扬言世界上没有Alpha能入他法眼。

      对此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语温简持观望态度,但也不由得开始怀疑今天谢大少爷能赏脸参加温家宴会,是不是被人捏住小辫子,不得已而为之。

      要是到时候谢大少爷突然醍醐灌顶觉得“此地不是留爷处”搞得气氛尴尬,她该如何回应?

      父亲温家和挽着她走了多久,温简这个问题就想了多久。直到楼下看见裙摆礼服里的人影,她才轻轻用指甲掐了下手心,让自己的思维集中在面前递过来的酒杯上。

      温家和在口灿莲花和其他人攀谈起来前,意有所指往温简背上拍了拍,示意她去找那站在最后一排桌边的谢砚。

      越过层层衣摆,那斜靠在墙上的高挑身影似乎心有所感似的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视线相撞的瞬间,温简心脏一跳,攥紧了手里又细又凉的玻璃杯脚。

      她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费力走过去。鞋帮设计有问题,脚尖受力不均,摩擦着的脚后跟又开始痛起来。

      越近,谢砚画似的眉眼越清晰,像是在弯弯绕绕中拂开面前的云雾,最后山穷水尽春光乍现。

      谢大少爷的名声不是盖的,光冷着脸站着,都硬生生营造出一片生人勿近的气场,以自身为圆心,划出空荡荡一个圈。

      温简暗地里深吸口气,在周围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中走进谢砚的所谓无人区。

      而谢砚的桃花眼懒洋洋地盯着她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温简的错觉,那薄薄的嘴角似乎漾起了个微乎其微的嘲笑。

      温简不为所动,举杯道:“谢小少爷晚上好。”

      谢砚知道她名字,肯定也知道她是谁,给面子地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半杯红酒与温简相碰。两杯杯壁轻轻磕在一起,发出瓷样的轻响,流动的红酒在杯中挂出浅淡一层薄红,温简轻轻抿了口酒。

      水晶灯下她的眼睛更亮,两个明晃晃的白色光点汇聚在瞳孔处,像藏着的月牙。谢砚自始自终没说话,那双含笑的眼睛自上而下从温简扎得可爱又柔顺的发髻往下,顺着脸颊脖颈一路落到裙摆上。

      谢砚比踩上高跟鞋的温简还高半头,从她的视线看,只能看见谢砚垂在匝密睫毛下泛红的眼角。Alpha天生不喜欢他人带来的压迫感,特别是被Omega凝视。温简觉察那肆无忌惮挑衅似的视线,略略往后侧了半步。

      谢砚捕捉到她似乎不太灵便的步伐,笑了:“温小姐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温简如实相告:“不常来。”

      她还要忙着准备毕设,不上学的时候,也几乎每天徜徉在画室和单身公寓间三点一线。温家的事自有身体尚好的温家和操刀,自然是不需要她这个无心参与经营的女儿。

      父女俩相见,也只有在此,在这种情况下。

      谢砚语气不明地拉长调子“哦”了一声,敛起眸子自顾自吃了块蛋糕,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打算。而旁边事先收到嘱托的主持人看两位主角终于相遇,迫不及待履行职责,拿着话筒跑上舞台,宣布晚宴的第一支舞开场。

      温家主持的晚宴,自然由温家起头。

      温简向上望,温家和站在台上冲她的方向使眼色,扫射区域泛泛,不知道是示意她还是谢砚。

      全场安静下来等着他们俩其中一人上台,温简余光中能扫到那些或惊诧或嘲讽的笑,知道今晚过后,她与谢砚那些口口相传的谣言必定会尘埃落定。

      有那么一瞬间,温简的手脚定格在这全场皆知虚假的荒诞大戏中,第不知多少次掌握不住命运,觉得自己只是谈判桌上无可奈何的筹码。

      最后,静得能听见心声的大厅里,谢砚先动了。

      他放下手里还剩小半块樱桃蛋糕的瓷碟,仰头抿了口红酒。残留的酒液沾在下唇上,亮晶晶的艳红给单薄唇瓣添了些馥郁的血色。

      他不是晨雾后的春色满园,而是混合着鲜血与玫瑰花瓣的缪斯。

      缪斯自如穿过各色衣衫,俯身向乐队指挥轻声低语。随后,温简见他踏着细碎的灯光缓步朝自己走来,站定在人们特意为他们空出的那一块舞池,俯身,抬手。

      Alpha的视线不自主地落在Omega衣领后颈露出的雪白抑制贴一角,而后顺着发顶滑向胳膊,最后停在他修长的指尖。

      那潇洒的姿态似乎在向温简发出邀约,无声地说:来吧,一切都没有退路了。

      温简伸手放在他掌心。两手相碰的刹那,谢砚脸上似有若无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攥紧温简柔软的双手,乐队音乐响起的同时,温简被拉入一片雾似的奶香味里。

      八分音符飘忽,连缀成不间断的欢快乐章。温简搭住谢砚袖扣,旋转的恍然间突然明白他脸上的笑是怎么回事。

      明明知道她的脚已经痛得几乎站不稳,谢砚却还是点了首旋转腾挪一点不少的华尔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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