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狸末

17、碰巧

　　次日，临近中午，天气暖和些了。
　　许木筱给咪咪戴上狗圈，打算带它出去溜溜。

　　小区楼下，阳光几乎遍及了每一块空地。

　　许木筱没有遛狗的经验，不知道该领着咪咪往哪走，就索性由咪咪自己选择方向，自己则拉着狗链跟在它后面。

　　忽地，不远处，有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那人明明戴了一顶鸭舌帽了，却又把卫衣连着的帽子也套上去，一路上头低低的，像是怕被人看到他的长相一般。

　　就在两人即将交错之际，许木筱手上捆着的狗链突然一紧。下一秒，她看见咪咪调转了个方向，像是要朝那名黑衣男子扑过去。

　　它张着嘴，露出尖尖的獠牙，不停地冲他吠着。

　　那名男子俨然是被吓到了，他连连后退几步，头始终低垂着。

　　许木筱掌心死死地拽着狗链不让它扑过去，嘴里急促地喊道：“咪咪，不可以！”
　　连连喊了好几声都没用。

　　许木筱只能一边拽着，一边对那名黑衣男子道歉。

　　黑衣男子见状，将鸭舌帽盖下来些，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
　　直到他消失在许木筱的视线里，咪咪才停止了喊叫声。

　　许木筱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半蹲下来，掌心揉了揉咪咪的头，有些生气地说道：“好在没出什么事，你看我回来不跟你妈告状。”

　　仿佛听懂了许木筱的话，咪咪的眼皮子耷拉下来，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像在表示自己的委屈。

　　许木筱拿它没办法的叹了口气，顺了顺它的狗毛，起身继续溜它。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小区一段距离了。

　　一人一狗走在微风和煦的绿荫小道上，阳光穿透枝叶的空隙明明暗暗地映在他们身上。

　　这条小路几乎没什么人，有一种独属于自己的静谧感。

　　许木筱原先一直低着头，视线全然落在咪咪身上。直到在不远的前方，一双鞋子突然闯入她的视线中。

　　她抬起头，席易政正朝自己走来。
　　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看着不失少年感。

　　他朝许木筱走来，嘴角扬着恣意的笑：“本来还想吓你一跳呢，结果你居然抬头了。”

　　许木筱弯唇“切”了声：“我就算不抬头也都看到你脚了。”

　　席易政摸了摸脑袋：“嘶，大意了。”
　　随即，他视线下移落到咪咪身上：“你还养狗呢。”

　　许木筱摇头：“这不是我的狗，我同事回老家了，让我帮她照看几天。”

　　席易政理解性地点了下头，他打量了咪咪好半会儿，缓缓吐出一句：“这狗怎么傻里傻气的。”

　　像是通了人性，在席易政这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咪咪朝他吠了一声。

　　以为咪咪又要上演刚刚那一出，许木筱下意识地攥紧了狗链。

　　不过咪咪似乎只是为了表达对席易政那句话的不满，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狗…果然如叶矝说的很有灵性。

　　席易政把手连带着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干嘛？”

　　许木筱指了指咪咪：“继续遛狗。”
　　席易政把手机放回去，说道：“我陪你呗。”

　　许木筱：“行啊。”
　　于是遛狗大队中再添一名成员。

　　两人沿着林荫小道一直走着，直到走到一处空地上。

　　这里阳光很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兴许是走得有些久了，许木筱腿也有些酸了。

　　看到那里有一把长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坐了上去。

　　椅子晒久了太阳已经变得热热的，坐下去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席易政也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他见许木筱掌心被狗链攥得发红发紫，就想着帮她拽会儿狗链。
　　许木筱没拒绝。

　　两人坐在阳光底下没再像刚刚那样不停地聊天解闷，而是静静地沐浴着这难得的暖意。

　　良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好巧啊，你们也在这。”

　　声音很有辨识度，光是用听的许木筱也能认出是言诺。

　　平州似乎很小，小到她总能在不经意间就与她相遇。

　　出于礼貌，许木筱睁开眼看她。
　　在看到言诺身旁的那个人时，许木筱并不惊讶。

　　毕竟两人也算是日后要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有言诺在的地方，大概率也会有顾殇在。

　　她看着眼前的两人，只是会以礼貌的微笑。

　　言诺看着蹲在许木筱脚边的咪咪，像是爱心泛滥，也跟着蹲下来：“这狗狗好可爱啊，你们知道吗，刚刚我在不远处没认出你们的时候，还以为你们是哪对小情侣呢。”

　　许木筱笑容凝在嘴边。

　　言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尴尬，伸出手想去摸咪咪的头，只是在手还没碰到的时候咪咪就把头扭开了。

　　言诺眸光一凛，随即满不在乎地收回手。她站起身来，问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吧。”

　　听到这话，许木筱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
　　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站起身来：“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我得先回去喂狗狗。”
　　她朝席易政伸出手，示意他把狗链给她。

　　席易政也起身来，不过并没有把狗链递给她。他得心应手地在掌心捆了一圈，说道：“我送你吧。”

　　许木筱看了眼咪咪，它在席易政小腿边磨蹭着，似乎并不排斥他。

　　她点点头：“好。”
　　席易政扫过两人一眼：“我们先走了。”

　　一路上都是席易政在牵着咪咪，咪咪也不再像刚出来时的见人就喊，它像是认路一样很乖地在前头跑着。

　　席易政一直将她送到小区楼下，看着她和咪咪进了电梯才离开。

　　回到家里，许木筱解开咪咪的狗链。她取来叶矝昨天带来的碗放到地上，按照叶矝吩咐的量给咪咪倒了一碗狗粮。

　　她自己也随便煮了一碗面端到电脑旁，一连上微信就看到叶矝的消息弹在第一条。

　　叶矝【我家咪咪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妈妈了】

　　许木筱看到后浅笑了声，她拍了张咪咪正在吃狗粮的照片发过去。

　　许木筱【好着呢】
　　叶矝【其实咪咪的狗粮你也是可以吃的】

　　许木筱：“……”
　　许木筱【连招乱打ing.】

　　叶矝【咪咪看上去还是那么傻，唉，当初怎么就忘了挑一只帅一点的】
　　许木筱：“……”

　　这算是来自亲妈的嫌弃吗。
　　一想到早上的事，许木筱敲着键盘又发了句。

　　许木筱【咪咪早上差点咬人了，我当时心脏都快被它吓出来了】

　　叶矝【？？怎么会，咪咪以前都不咬人的】
　　许木筱【可能是那人看上去比较像坏人吧】

　　毕竟早上那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又一直靠着道走，乍一看，属实是有点奇怪。

　　叶矝【那绝对是坏人，咪咪只咬坏人。我们咪咪虽然看着像只傻狗，但那脑袋瓜可聪明了】

　　许木筱：“……”
　　聊天之际，许木筱的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她抬头看了眼窝在沙发旁的咪咪，它的碗也已经空了。

　　许木筱把两个碗拿去洗了下后，又坐回电脑前。

　　她拉开小腿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颗糖。像是开盲盒一样，没看包装袋就把糖塞进嘴里。
　　是甜甜的草莓味。

　　她偏过头，阳光恰到好处地从阳台洒进来，将她的侧脸照得发亮。

　　今天的天气确实是这几天来最好的，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手痒想画画。

　　可惜了。
　　她上次把画板落在林子里，除了那次去医院前的一次外，她后来还特地找了个时间去过一趟。

　　也不知是被谁拿走了，她再到那里时，画板已经不见了。

　　之前因为忙，觉得没时间画，就将买画板这件事搁在一边。

　　现在看来，确实是有买一个的必要了。
　　她点开淘宝，认真挑了一会儿后，很快下单。

　　*

　　除夕那天早上，许木筱特地去超市买了些水果还有几个红包袋。

　　本想着一早就到奶奶家去，但又想到自己走了咪咪就得饿肚子了，她还是等到了当天傍晚，把咪咪的晚餐安顿好后才打了辆车到文华街。

　　她刚到时，奶奶年夜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她把水果放到桌上后，很快落座。

　　文华街这里大多是老人在住，政府对这里也没有太严格要求，他们吃饭的时候，烟花声在窗外一直响个不停。

　　许木筱还是很喜欢看烟花，在它绽开的那一瞬，她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前几年政府的政策下来，她住的那块地儿将烟花禁了，这里便成了她唯一可以看得到烟花的地方。

　　吃饭之际，她恍然想到了莫景。
　　他父母不在，今晚的他应该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过节吧。

　　像他那种怪脾气，他或许连过都不想过。
　　毕竟是室友一场，就浅浅祝福下他吧。

　　她点开与莫景的对话框，在里面输下新年快乐发送出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q.q那边也来了一条消息。

　　她解开手势密码，出现在第一条的赫然备注着“顾殇”两个字。

　　消息只有一条，是同她刚刚发给莫景的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她心脏蓦地一缩，像是有电流涌过，头皮一阵酥麻，眉心也在不经意间拧起。

　　在这条信息的前一条已经是六年前发的了，是她发的，但他没回。

　　原以为他q.q早就不用了，却在六年后的今天，他主动给她发了条消息。

　　人生可真是神奇，在自己需要他回应的那时候，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当自己想要退出他的生活时，他又偏偏拉了自己一把。

　　她眼睫轻颤着，指尖不自觉收紧。
　　注意到她的异常，许奶奶问了句：“怎么了？”

　　许木筱摇摇头：“没事。”
　　停了足足有半分钟，她还是回了句：你也是。

　　今天的空间应该会很热闹，她好奇地点开想看看。

　　果然不出她所料，经久不发空间的人也都在今晚发了张照片，要么是年夜饭，要么是烟花景。

　　刷着刷着，她看到席易政也发了一条。

　　内容与空间里的其他人并不相同，他发的是一张聊天截图，上面是顾殇发来的一句新年祝福。

　　配文只有一句话：这货居然给我送祝福了。
　　她刷着底下的评论，最新的一条是姚蕴的。

　　她写道：我也收到了，一开始看到还吓了一跳。

　　原来只是群发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退出空间，关掉手机屏幕，继续吃着饭。

　　吃完后，爷爷奶奶给了她两个红包，尽管都已经长大了，但她在他们眼里仍旧是个孩子。

　　许木筱也特地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给他们。

　　因为夜晚不方便搭车，许奶奶提前收拾出一间房间让她住下。

　　但她拒绝了，她放心不下咪咪，也担心它明早醒来会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