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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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莫景先去洗了个澡。
在客厅等他的空余，许木筱打开电脑查了下城北项目的最新情况。
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响起来。
许木筱视线没离开电脑，腾出一只手往桌面摸去。摸到手机后，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许彩。
她呼吸一滞，但很快调整好自己。她接起来，喂了一声。
“阿筱。”
那头传来一声久违的声音，亲切又疏离。
许木筱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寂白的月光从围栏外传进来，洒在她随意松绑着的头发上，一根根发丝都衬着白光。
她应道：“怎么了，妈？”
许彩的声音很温柔：“阿筱，今年除夕来云城这边和妈过吧，还有你林叔叔一起，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隐隐地，许木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句林嫌的说话声，像是在有意警告她。
许木筱指尖有些发紧，沉闷地吐了一口气，锁骨因为她的动作凹陷得更深。
她一手抓上冰凉的铁栏，嘴唇抿成一条线，眸光闪烁不定。
许久未得到回应，以为她没在听，许彩试探地唤了一声：“阿筱。”
“我就不去了。”
这一次，许木筱几乎是在她叫出口的下一秒就回应。
“我想留下来陪爷爷奶奶。”
正当又完美的理由。
她没有忘记她曾答应过林嫌的话，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她不会打扰他们。
六年她都做到了，再坚持一年又有什么的。
许彩应该是开的免提，因为在她还行说些什么的时候，许木筱听到林嫌说了句：“既然木筱不想，你也别强迫她，免得弄得她不愉快。”
手指抵着的那行铁栏已经被她捂热了，她顺着栏杆的线条滑到下一行。
冰凉的触感再次从指尖袭来。
一分一寸地侵占着她的每个细胞。
“那好吧，那妈妈就不打扰你了。”
许彩像是妥协了，不知道是对林嫌还是对她。
随即，耳边是电话的嘟嘟声。
她放下手机，两只手臂搭到隔栏上。她直视着前方，神情有些怅然。
然后像是接受了一切般，无奈地低笑了两声。
她回过头，身体怔了下。
在她的一步之外，不知何时早已站着莫景了。
他两手揣进口袋里，一头湿发还没吹干，有几滴水珠正顺着他脸上的曲线滑到下颚处。
莫景倚着阳台门，琥珀色的浅瞳里多了一抹玩味。
他高抬着眉，嘴角的笑意不明：“怎么不去陪你爸妈？”
许木筱后背抵到白墙上，嘴唇干涩地挤出字来：“想，但是不能。”
莫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蒙上了一层深意。
随即走到她的身边。
也是在同一时间，许木筱手突然伸出隔栏，掌心朝上，目光也一齐看向天空。
莫景有些疑惑她的举动，但只是皱了皱眉。
下一秒，许木筱叹了口气，从口中呼出的气体在空中迅速变白，然后消散。
“你说，什么时候平洲才能下一场雪啊？”
她还从来没亲眼见过雪呢。
只不过…
“平洲应该是下不了雪的吧…”
她又低声否定了自己的疑问。
莫景双手插进兜里，头也同她往上抬，语气平平：“平洲不是没下过雪。”
听到他的话，许木筱惊愕地看向他：“什么？”
“九几年的时候曾下过一次，虽然不大，也仅仅只有那一次。”
那会儿她还没出生。
“今年是不可能了，你可以祈祷明年。”
说罢，莫景抽出双手，转过身朝客厅走去。
许木筱怔愣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所以，还是有机会的。
尽管机会渺茫。
*
凌日。
许木筱吃早饭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是林意发来的。不用看，她也基本猜到大概了。
但她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林意【今天除夕我就不去过了，我想去旅游】
许木筱抽了张面巾纸擦了下嘴，随即将指尖攥在手心里。
许木筱【需要多少】
林意【这次我想玩得久一点】
许木筱【3000够不够】
林意【够】
不到三秒，许木筱已经把钱转过去了。对面那边也几乎是在下一秒点了接收。
消息没有再发来。
她收拾了下桌面，听到手机噔了几声。
那是提醒她充电的铃声。
她把手机拿到房里接上充电器，想着自己等会可能要用到手机，就把放在包里的那只拿出来。
因为衣服还没洗，她先将手机放到沙发上。
洗完衣服进来时，她看见她的电脑被人放在了桌面上，屏幕显示着开机状态。
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来。
刚刚阳台门关着，她都没注意到莫景已经醒了。
她把电脑摆向自己的位置，蓦地看到电脑后放着自己的手机。
她记得自己刚才是放在沙发上的啊。
她嘴角抽了下，那人真的是…又乱动自己的东西。
不过她也没闲到特地跑到卫生间门口去指责他，她把手机挪到自己身上，往电脑上插上U盘，开始做数据分析。
没多久，觉得口渴了，她起身倒了杯水。
也是在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那道铃声是手机自带的，她之前嫌麻烦就没换，后来听久了就习惯了。
她端着水杯走到原座位，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没有标注骚扰电话几个字，她便接了起来。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的人先说了起来。
“老大，城郊的那批货已经到了。”
许木筱目光一滞，心中隐隐有个猜想，嘴里不自觉地问出一句：“老…大？”
听到是个女的接电话，钱业明显愣住了。生怕露馅更多，他没再说话。
电话声静了下来，四周的空气也像是停止了流动般安静。
在这时候，她身后的脚步声就越发清晰。
像是在她一米之外的地方，脚步声消失了。
许木筱下意识的回头，莫景浅色的瞳眸正幽深不明地盯着她，落拓的身影不怒自威，给她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在他的手里，许木筱看到了和自己手中那把一模一样的手机。
她清澈的眼眸泛起了波澜，心里的猜想越发清晰。
下一秒，她见莫景走进她，眼中的阴冷像是虎狼看到猎物般的不留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抽走了。
莫景的视线依旧停在她身上打量着，嘴角抽动着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来接我。”
没有多余的话，他挂掉了电话。
他把许木筱的手机放到桌上，即便被听到了一点半点，他似乎也毫不在意。依旧是像以前那样，自顾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
他像是没有要对许木筱解释的意思。
许木筱指腹蜷起，指尖抵到掌心，低声问了句：“你要走了？”
莫景只是“嗯”了一声，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
想起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老大”“那批货”的一眼，她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像是没力气，她说话的声音依旧低低缓缓：“莫先生。”
“我先前和你说过的，犯法的那三项，最严重的是最后一项。”
也不知道莫景有没有在听她说话，他修长的指骨搭在杯壁上，有意无意地敲几下杯沿，神情淡定得一如往常。
半晌，他将视线移到许木筱身上，殷红的嘴唇翕动着：“你想多了。”
或许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之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建立起了信任。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许木筱心中没有丝毫怀疑地相信了。
她没有再多言，坐到地毯上，身前的屏幕挡住她的脸。
许木筱眼皮耷拉下来，眼底熨过几丝失落感。
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才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明明自己连他的来历背景都不了解，可现在他要走了，自己居然会舍不得。
就好像是，生活轨迹又要再次回到从前，这间房子里再次只留下自己一个人。
她眼神有些涣散，双手放在键盘上，却没有心思敲下一个字。
门铃声悄然在这时候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见莫景要起身，许木筱说了句：“我去开吧。”
随即，也不管莫景有没有听进去，她起身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应该是刚刚电话里的那位。
她打开门，钱业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许木筱也回致了一个。
她往后退了一步给钱业腾出路来，钱业只走进来一步便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莫景。
他冲那边叫了一声“老大”，像在提醒他别忘了事。
莫景放下水杯起身，挺拔的身躯带着肃杀冷冽。他走向钱业，不痛不痒地说道：“走吧。”
几步，他蓦地回头，嗓音低沉好听：“许木筱，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钱、要房、要首饰珠宝，只要她说一声，他都能给。
但意想中的声音没有响起，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莫景收回视线，长腿迈着冷淡地走出门。
钱业要出门前看了许木筱一眼，随即帮她把门关上。
直到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天地好像在她眼中翻旋，时光的沙漏加快速度地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仿佛这些天来的热闹与温暖只是上天眷顾她的可怜，才赐予她的一场美梦罢了。
如今，梦境被打碎了，她也该醒了。
许木筱小脸有些发麻，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原先的位置，继续机械般地在电脑前工作。
所有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她依旧过着循环往复的生活。
一直到肚子饿得叫出声来，她的心神才从屏幕上拉回。
她颈背酸痛地靠到沙发垫上，长臂够住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已经十二点多了。
她起身走到厨房，餐桌上是空荡荡的一片。她打开冰箱，里头除了几颗苹果和几瓶没喝完的饮料也没其他的了。
猛地想到橱架，她偏头往灶台上边的架子上看去，上面只有几个红袋子，里头的泡面都已经被吃完了。
如果莫景在，她这时候指不定都已经吃饱饭了。
想到这，她又赌气似的“切”了一声。
走了就走了，她自己一个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她走到鞋柜处换了双鞋，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
从超市里出来时，刚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顾殇。
这个现象还挺奇怪，在以前，两年的时间里愣是一面也没见过。可直到见过一次，就像是开了闸一样反反复复会遇见。
许木筱想装没看见，垂着头脚步就要往旁边挪。
像是猜到了她的举动，又好像是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她而来，他叫了她一声。
许木筱抬起的脚步明显顿了一秒，她抬头，眼尖地一眼瞧见他手中的紫色小口袋。
她知道，那个才真正是自己的。
想到他的紫色小口袋还被自己同那个相框锁在柜子里，她心虚着不说话。
她的犹豫、她的动摇、她的闪躲还是像以前那样没能逃过顾殇的眼睛，他朝她走进一步。
怕她抗拒，也仅仅只有一步。
顾殇开口，声音缱绻温沉：“许木筱，我今天去了白英那里一趟，紫色的小口袋只剩下这一个。”
“她说，前些日子也有一个人取走了一个紫色的。”
“所以呢？”许木筱红着眼迎上他的视线反问道。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拿了你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许木筱突然就不想承认是自己拿了。
就像是，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对他的情感。
一瞬，她看到了顾殇眼底惊吓般的认错，他低低地说了句：“我没有。”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顾殇，会难过，会委屈，会在明明知道是她无理取闹的情况下还是选择向她屈服。
许木筱不想再停留。
她提着那袋东西，加快了脚步往前。
身影交叠之际，手腕处传来了一股力将她拽得紧紧的。
她动弹不得，只能停下来。
猝然，手心处多了个东西。
她刚要抬眼，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这是你的，物归原主了。”
顾殇视线往下，透过透明的购物袋看清了里面的方便面。
他牙关紧了紧，最终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许木筱，对自己好点。”
在她还没来得及捕捉他的神情时，顾殇已经从她身边错开了。
她回头看着那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一道湿意滑下，滴到掌心的小口袋上。
她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扑了扑，心里突然有一种想打开小口袋来看的冲动。
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卡片上的字迹写得很工整，像是少女的一种虔诚的希冀。
—希望顾同学的生活不再有悲伤
原来，这就是她曾经的愿望。
原来，她许的愿望里也有他的足迹。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