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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觅得良医 ...

  •   所谓父慈子孝,不过是上位者爱惜羽毛之余的一点施舍罢了。

      延康帝动辄轻言父爱,但他最爱得却还是他自己,和他那座至尊之位。

      在对梅意如万般宠爱时,他愿意在女儿还未出世前便为她指一门人人艳羡的亲事。在不明事理的人眼中,还真有那么点“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意思。

      可当曾经心爱的女人因家族获罪没入冷宫,他也可以为了自己的颜面连母带子的抛诸脑后。所以楚晏自小便清楚,所谓帝王恩宠,可以利用,却不能视作倚仗。

      楚晏很早的时候便最知道,延康帝最喜欢、最满意什么样的儿女——既要出色能干为他所用,又要恭敬孝顺,体贴地把他视作与生俱来的使命,听话得又要像一只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猫儿狗儿。

      他说是重视亲情,不愿见血亲反目,不过是因为觉得儿子们有才干固然很好,但自己又平庸无能,害怕不能在这金阶御座上善终。

      他给出一分慈爱,却想要百倍的回报。

      楚昀以为自己装出一副肖似延康帝的贤德模样便够了吗?可他们的父皇想要的不是一个贤王,而是一个孝子。

      只有楚晏经历过在被厌弃、被漠视的艰难处境下一步步谋得宠信的数年时光,所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延康帝的每一分父爱、每一寸帝王荣宠都是明码标价的。

      她是最了解她的父皇的孩子,所以前世她才是被选中的太子人选。

      而这一世,她也不会白白舍弃这件好用的“工具”。

      楚晏独自站在廊上,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已经演完,她的脸上便只余下漠然而冷静的泪痕。

      不过她向来是很怕冷的,因而只是吹了片刻的冷风便觉得有些挨不住了。楚晏本不想再等柳庸派人来请,自己先往偏殿那边去了。可尚未迈步,便觉得胸口中翻起刺痛,随即一阵咳嗽便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的用帕子掩住口鼻,待咳嗽平复下来,喉中那番痒痛却依旧清晰无比。

      又是一阵夜风刮过,这一次,竟是有些寒意刺骨的意味了。

      *

      第二日凌晨,天光未彻,一架马车自地平线处漏了头,带着一种既匆忙却又不敢颠簸太甚的摇晃停在洛京的西直门前。

      守城的士兵本来因为得了封锁城门、严禁进出的命令,又因为知道洛京及周边地区现下有时疫流传的风险,所以在看到马车毫无“眼色”地停下时面色格外不善。

      但是还未等他出言呵斥,那衣带风尘、有些强打精神的车夫便将怀中的两块令牌递了过去。

      那士兵定眼一瞧,先是看到了那块白玉质地的令牌上有一个端端正正的“容”字,又看到了另一块刻了墨色的“端”字、四角镶金的黑铁令牌,登时便明了了——

      这架马车上的人,必是端王同当朝左相派人出城公干回来了。他的态度立马变得客气起来,恭敬地把两道手令递了回去,又朝身后的兄弟大幅度地做着手势。

      城门一开,那一看便是奔波了好几日的车夫也不耽搁,同守城士兵拱手一礼,便驾着马车驶入洛京。

      马车经过时侧边布帘被风吹动,那士兵便无意间从窗口看到了一个鬓须皆白、面容却并无明显沟壑的小半张脸。

      原来进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叫容璟和楚晏连日好找的柳州钟离氏家主—— 钟离洵老先生。

      *

      马车行至容府门前,尚未停稳时一白衣青年便迎了上来。

      他朝撩开帘子的钟离洵端正一礼,“晚辈容璟,在此恭候老先生多时。若老先生无旁的吩咐,晚辈即刻护送您入宫。”

      钟离洵正是为此事前来,便略一颔首道:“有劳。”

      钟离洵虽面上不显,但自容府中人找上他,并告知洛京周遭出现时疫的那日起,他就一直为京城情状忧心。

      洛京之人盼他到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马不停蹄、往心似箭呢?

      容璟骑马在车边随行,在前往皇宫的一路上,钟离洵也在打量着城中情景。不一会,他便向容璟问起洛京近况。

      容璟详细同他说了累日来京城中时疫传播、治疗情况,以及官府为了遏制时疫传播所采取的诸多措施。

      听了容璟所言,钟离洵不由得有些神色沉重,“但愿我能尽快处理好京中事务,才好赶去疫区。”

      容璟清楚他这话的意思,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医家,并不会以病人在凡世俗尘中的虚名和地位作为救人时区分轻重缓急的标准。他此次先往皇宫看诊而非疫区源头,更多还是出于以社稷为重的考量。

      “老先生切莫忧心,端王殿下早已派人前往京西控制疫情。”容璟又将徐家庄那边传到京中的消息大致告诉了他,钟离洵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如你所言,这位端王殿下似乎倒是个能统御大局、做些实事,也颇有先见之明的贤王。”

      倒也并非容璟有意夸口楚晏的功绩,只是因为同钟离洵介绍近日状况时,实在免不了提及楚晏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听到他这一句有些安心意味在里头的闲话,容璟低声应了一句“是”,面上也有些舒缓。

      忽而,他又对容璟问道:“容棋是你何人?”

      “是晚辈的叔父。”容璟年纪小,是以虽然知道容氏与钟离氏有世代相交的情分,却并不知道上一代人的往来。

      直到听到他这样问,才隐约知道自己的父辈中与钟离洵交好的,大概是那个不怎么着家、总在大周四境奔波经商的小叔叔。

      随即,他又听到钟离洵有些感慨万分地叹了一句,“我多年不入洛京,如今年事已高,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够同这小子见上一面。”

      对自己这位叔叔容璟其实知之甚少,因为打他记事起就压根没见过容棋几面。印象中容璟偶尔在年节时听到族中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提及容棋,也似乎大多是对他弃文从商、离经叛道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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