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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92章 ...

  •   第92章差点被PUA了

      李孟姜哭了,眼泪像蓬勃的温泉,汩汩往外冒,她没拿餐巾纸去擦,想必也是徒劳,任由两行热流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再结成一颗水珠砸向她的膝盖。
      这场无声的哭泣没人围观,更没人揽着她的肩,用一些无用的废话刺激眼泪掀起一轮轮高潮。
      所以李孟姜没哭多久就收住了,浑身倒觉得松快通透起来,她拿了管护手霜挤了些乳液涂抹皴了的皮肤,抹着抹着有些记忆便被抹去尘土浮了上来。
      那时邢健刚走丢,她终日以泪洗面,脸干脆得如同出土的千年文书,绷不住的时候她也会抹点护手霜,这时邢光明就会极不耐烦,说她哭了抹抹了哭,有这能耐不如去当泥瓦匠,没准比她当妈合适。
      李孟姜记得她没跟邢光明计较,只当他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不过哭完抹油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直到今天。
      抹完脸照一照,镜子里又是一个端庄沉静、知性理智的李孟姜。
      她盯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暗暗感叹这女人虽然是大妈了,但却是长于书香门第、受过良好教育、拥有硕士学位的大妈,她读《诗经》和庄子,爱马尔克斯和卡尔维诺,她崇尚坦荡荡的君子,不屑于蝇营狗苟,所以……
      仿佛阴阳两极终于搭在一起碰撞出电光火石,李孟姜抬手指了镜里的自己,“你喝汤撇油怎么了,这你就跟邢光明一路啦?那你还哭完抹脸呢,邢光明可是连哭都不会的。”
      镜子里的李孟姜兴奋的挥了挥拳头,而后又跟镜外的李孟姜正色道,“你被他,被他,被他PUA了”。
      这三个字母一出,李孟姜的兴奋便混杂了恍然大悟和劫后余生,她飞快奔到床头,摸出枕边读物,翻到划红线的那段,正是对伊莉莎白·库伯勒·罗斯“悲剧五阶段”心理的综述,经过否认、愤怒、妥协和哭泣,来到最后一个阶段,接受。
      好险,她差点就要接受邢光明的那些屁话,吞下他对邢健从血统到人品的全盘否定;承认她无论付出多少都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所以才会养出邢健这样的败儿;还有为他们母子挡住邢光明平步青云而愧疚,自叹弗如他那个贤德大气、具备正宫娘娘气质的二婚老婆。
      李孟姜啪的一下合上书页,她把书想像成一块砖头,拎起来照着床头柜磕了四下,“嘭嘭嘭嘭”的声音在她听来就是“我不接受”。
      李孟姜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她就觉着不能光这么自娱自乐,她得把她的拒绝、抗议、愤怒明确传达给邢光明,就像当年那位不愿作攀援的花儿、浅唱的鸟儿的女诗人,把她对平等爱情的渴望嚷嚷得尽人皆知、深入人心。
      关键的一步来了,李孟姜要怎么与众乐乐?
      给邢光明打电话严正抗议?太外交辞令了,只会令那等粗人讪笑且认定她就是个神经病。
      向滨大组织部门检举揭发?太极端激进了,况且邢光明这是严格要求家属及身边人员,走哪儿都端得上台面。
      把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全都透露给邢光明的竞争对手闵四海?太龌蹉太没有格调了,李孟姜试了好几次终还是张不开这个嘴。
      她叹了口气,感慨自己终究不是恶人、狠人、俗人,除了在想象的空间里爽上一把,快感结束她又是那个恬退隐忍、小心谨慎的单亲妈妈。
      李孟姜站起身,捧了锦盒朝大衣柜走去,步伐错落间带着点老态龙钟。
      也不知是老天有意垂怜还是命运要无情捉弄,锦盒脱落了盖子掉到地上,一个纸袋跌落出来,它的年代跟盒子里的其它物品比起来最不久远,李孟姜当然记得它是什么,一个报复邢光明的法子就这么跟她不期而遇了。
      梁从来得不可思议的快,尽管他跟李孟姜解释他“凑巧”在她家附近,可李孟姜还是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客厅墙上的钟,十点半,这么晚了,梁从是凑巧在她家附近游荡还是压根就在她家门口蹲守。
      想到这儿李孟姜的眼神有了瑟缩,可惜此时梁从已经盯上她手里的纸袋,贪婪的表情像个等待贿赂的贪官。
      李孟姜只能硬着头皮把纸袋呈上,梁从一把拿过来,不过他还是客气了一下,问家里怎么了,李老师你和健健都还好吧?
      大概他进门就发现了异样,永远窗明几净的家今天却略显零乱,特别是地板,仿佛被一只刚从泥潭里爬上来的大狗祸害过。
      可惜那时梁从的优先级不是问候,见李孟姜含糊的咕哝一句算是回应他的问题梁从也不计较,打开纸袋的同时还问李孟姜这是什么。
      “我从假日酒店失物招领处拿回来的……”李孟姜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梁从一下子明白过来,假日酒店、考研前夜、邢健开房、唐棣失身、受人胁迫……这些要素随时随地在他脑子里盘旋,随便拎出一个他都能上挂下联,触类旁通,滔滔不绝把双拼案的已知线索复述一遍。
      此刻梁从唯一不明白的是李孟姜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把一套女人、极可能是唐棣的内衣交给他,不过他还是很官方的跟李孟姜握了握手,真诚的感谢李老师对他们侦破工作的支持和配合。
      午夜两点,被梁从握过的手还在隐隐作疼。
      李孟姜当然知道这种痛是心理上的,意在提醒她干了一件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她一心只想用邢光明最害怕、最硌意的方式报复他,压根没想起来对这个方法进行“投鼠忌器”的评估。
      她从未跟邢健交流过失去人身自由那令人窒息的24小时,更不可能从梁从那里获取关于双拼案的只言片语,所以现在的李孟姜只能祈祷梁从把邢健放了,是邢健真的清白无辜而不是证据不足,否则她就是大义灭亲,而且细究起来她这个举动实际既不大义也只能灭亲。
      这一夜李孟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翻一下她的懊恼和悔恨便增加一分,她大概是天底下最头脑简单、冲动易怒的女人,一心想报复前夫,可权衡估算一番,就算她达到目的,邢光明失去的不过是一个二流大学副校长的职位,而她儿子失去的,最好的情况也是大半辈子的自由。
      天色泛白时李孟姜强令自己坐起来,熟悉的头痛欲裂和眼球暴突如约而至,还有如鼓风机轰鸣一般的鼾声,毫不掩饰它的无所顾忌和没心没肺。
      等李孟姜意识过来她在幻听时她便热血上头了,这鼾声出自邢光明,那些年每每他们吵架,彻夜难眠的李孟姜得到的回馈就是邢光明的鼾声如雷。
      看来不管她把离婚描绘得多么云淡风轻,那片阴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稍微露个头,撇几句颠倒黑白、冷血无情的屁话就能激出她性格中的全部弱点。
      李孟姜挥掌劈向床头,就像当年她挥掌拍醒邢光明,他憋停了鼾,惺忪的睡眼里罕见带了点愧色和畏惧。
      李孟姜想这就对了,对付这等色厉内荏、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男人还拐弯抹脚找什么警察,等什么法律和道德的审判,直接打上门就是了。
      一大清早李孟姜便出了门过了江,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邢光明家确切的门牌号码,反正还没开始犹豫她便站在了他家门口。
      捶开门,迎接李孟姜的是那副人形骷髅,看来也有人在人群中远远给她指出过李孟姜,邢光明嘴里的小韩冷冷的扫了李孟姜一眼,扭头冲身后喊了一嗓子“找你的”,转身就不见了。
      邢光明应声走了出来,见是李孟姜先一激灵,显然那句滨江骂的余威还在,接着他就推搡李孟姜,带着点恳求让她跟他出去说。
      “出去什么啊出去,不怕别人听见看见啊?”尖利的女声追了过来,大概正宫娘娘面对篡夺后位、狐媚惑主都是紧张的。
      邢光明只得将李孟姜让进客厅。
      不用打量李孟姜都知道这是个扩大版、不能移动的花冠汽车,到处都是画蛇添足的装饰,散发着硬梆梆、冷冰冰的乡镇高雅。
      邢光明明显没拿李孟姜当初次上门的访客,他站在她对面,带着点面对乡下亲戚时的又烦又怕。
      很好,这就是李孟姜想要的效果,“准备好迎接疾风骤雨吧”,李孟姜在心里喊完这句接着就发了声,“你的滨大副校长,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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