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90、第88章

　　第88章不是不报

　　就在吉玉辉为邢健谋划八百万种死法的时候邢健从剧本杀店里走出来了，吉玉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灌下最后一口清茶强令自己镇静，“不要慌，慌什么，静观其变，静观其变”。
　　他反复说了好几次才敢凑到玻璃橱窗前朝街对面看过去，邢健正抬头望天，吉玉辉松了口气，喃喃自语一定是流鼻血了，其实他并不确切知道铊中毒的症状，但中毒之后必七窍流血这不是古代仵作遵循的金科玉律？
　　然后邢健低头刷起了手机，吉玉辉想这不是作死的节奏么，一、两秒钟后会有一滴黑血落到屏幕上飞溅出灿烂的血花，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邢健届时才会停手，下意识的摸向鼻子，等他把手举到眼面前，一抹刺目的黑红一定会激得他轰然倒地。
　　这时候吉玉辉要飞快跑到街对面跑到邢健身边，若还没围拢来人，他便拉严套头衫的帽子避开摄像头，蹲身捡起邢健飞落的手机，那里面有他和邢健的联络信息，会成为警察给他定罪的关键证据。
　　若不幸已经围上了闲人，那他也装作闲人之一，大呼小叫摇人救命的同时，趁人不备拿走邢健的手机。
　　吉玉辉坐在咖啡店松垮的沙发上，他本该摆出休闲放松的姿态，可他做不到，大脑已经让他一腿微弯、一腿蹬直，犹如站在起跑线前，浑身肌肉也在拉紧等待发令枪的号令。
　　然而期待中的枪响一直没响，镜头摇到街对面，邢健拿着手机走向一侧的共享单车，扫码、开锁、蹁身上车，潇洒离去。
　　吉玉辉这才意识到这间咖啡厅的冷气开得还蛮足，胳膊上的疙瘩肉眼可见的变硬变大，衬着青紫的肌肤，让人一下联想到褪毛后的鸡皮。
　　吉玉辉悻悻然上手去搓，指望通过摩擦生热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同时安抚自己的心情。
　　他平心静气先给出刚才邢健一系列动作的合理解释，那个公子哥一定是一出店门就感知到天气的变化，一秒钟前还艳阳高照的老天瞬间就收起了锋芒。
　　邢健抬头看天，没看出个所以这才刷起了手机，手机告诉他雷雨正在排兵布阵，于是他做了决定，与其等嘀嘀不如骑单车赶紧溜之大吉。
　　也就是说，邢健，何子榆失手了。
　　一想到一块大肉被人割去了一半，还有那一百万钞票摞出的高度经历的腰斩，吉玉辉就有说不出来的沮丧。
　　不过他还是硬挺着鼓舞了自己几句，他说没关系，反正邢健也是吉炳辉搂草打兔子捎带的目标，抬着他的尸身跟李孟姜谈归来，他们未必能从那个理智的老妇女手里骗来钱。
　　而他押注的那个宝、他发财致富的希望此时应该还在对面的店里，没准已经像只被人割喉扔到院子里的鸡，蹬腿扑翅满心不甘的跟这个世界作道别。
　　吉玉辉越想越激动，“我跟我儿子鲍喜生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死也要生活在一起”，像首雄浑的BGM适时响起，他好不容易搓下去的鸡皮疙瘩又爆了一手臂。
　　鲍喜出来了，站在店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街景；吉玉辉吓得不由自主往墙上贴了脸，生怕鲍喜隔着一条街也能看到他脸上的迷惑与失落。
　　大概是夹着枯叶的风刮到了他的脸，鲍喜也跟邢健一样抬头看了看天低头刷了刷手机，然后他确认一个方向毅然决然的走过去。
　　鲍喜越走越快，最后竟至一路狂奔，吉玉辉良久注视那个背影，他觉得背影的主人此时的心情一定是轻松且欣慰。
　　吉玉辉想他要是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离开赌桌、走出赌场那刻他是轻松的，可此刻轻松于他却是一种奢望，他得善后，提着心吊着胆的那种。
　　吉玉辉分析接下来最好的状况是何子榆拎着两瓶柠檬汁垂头丧气的出来，这时他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走到街对面把何子榆拉到出租车里送回住处再训诫一番，或是直接掉头回家想出新对策再电话何子榆下指令。
　　中等的状况是一辆救护车拉着刺耳的汽笛停在剧本杀店门口，当红蓝的顶灯在吉玉辉眼里闪成红蓝的光斑，何子榆被抬了出来，从头到脚蒙着雪白的布单。
　　这样也还行，他解除了警报，因为死人没法告发幕后真凶，只是再去踅摸一把听话、好用的刀，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最坏的情况……
　　吉玉辉懒得再费脑子想，因为他清楚不管他设计出怎样的细节，结果都一样，他被捉拿归案绳之以法，没准大半年后就被一颗子弹终结了性命。
　　风刮得愈发大了，裹挟着废纸、塑料袋、广告单，铺天盖地，劈头盖脑。
　　吉玉辉不禁想起儿时看过的《大闹天宫》，天兵天将下凡捉拿孙悟空时也是这般飞沙走石乌云压顶。
　　他没有孙大圣的豪横，大难临头的压抑令吉玉辉到底还是没忍住，设想了最坏的剧情。
　　他眼巴巴的苦守何子榆，可是街对面的剧本杀却像疫情期间被封控的小区，没有一个人进去，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时脑后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就是他”。
　　吉玉辉转过头来，正是他苦等的人儿，带着复仇的快意。
　　众警察围上来，为首的那个朝他亮出锃亮的手铐。
　　吉玉辉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压惊，他不记得他早已滗干了茶汁，索求无度的结果就是头屑大小的碎叶一骨脑的往他嗓子眼里冲。
　　吉玉辉呛得大咳，引众人侧目，那个白过他好多眼的服务生终于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走到吉玉辉面前，礼貌都懒得拿出来用，直不愣登甩出一句“给我看看你的健康码”。
　　服务生伸出了手，吉玉辉却从他手里凭空看到一副手铐，他先是一个激灵，而后空前冷静，他知道绝不能乖乖配合这个势利眼的无理要求，一旦他拿出手机，一旦跟这人撕扯起来，只要警察到剧本杀店面周边走访，他一定是势利眼第一个供出来的“异常”。
　　吉玉辉一把推开势利眼服务生，箭一般的弹射出门。
　　风极大，夹杂着尘沙打得他的脸生疼，可他不敢回头闪避，他怕服务生追上来没完没了的纠缠，更怕何子榆领着警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吉玉辉吡牙咧嘴的跑着，他搞不清楚面前这条原本宽阔无比的马路怎么突然变成一条不健康的血管，充斥着脂肪和栓塞，而他怎么就跟无数个恶梦里的吉玉辉一样，越是想跑双腿被麻绳绑缚的越紧，双手都攥成拳头了腿却还是迈不开。
　　吉玉辉走走停停，一阵狂风把他旋到了一条巷道口，吉玉辉想都没想就踅了进去，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这就是城市所谓“阴暗的角落”。
　　巷道两旁全是低矮简陋的小店，唯独玻璃拉门无一例外擦得锃光透亮，大大方方向路人展示他们的秘密武器。
　　不过这里显然没被历次扫黄打非落下，大多数店面现如今都落了锁，在漫天垃圾的映衬下显得愈加破败。
　　憋闷多时的暴雨终于来了，亮如白昼的闪电过后隆隆惊雷拉开雨的序幕，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密度越来越大，频度越来越高。
　　吉玉辉由瓜田李下的顾忌，舍弃了芳芳发廊转而选择河南烩面避雨。
　　他刚跨到面店门口，又是一阵惊雷，生生震出了吱吱嘎嘎的音效，这声音绵延不绝，仿佛夜深人静啃噬床脚的老鼠，持续而顽固的挑战着人的耐心。
　　吉玉辉终于抬了头，河南烩面的灯箱招牌也正好震落最后一颗铁钉，像开春屋顶融化的一大团落雪，不偏不倚稳稳砸在吉玉辉头上。
　　当晚各大短视频平台掀起了一场小型狂欢，其实荣登各平台点击榜首的短视频内容大同小异，都是暴雨如注的下午一条逼仄破败的小巷里发生的惨剧。
　　尸体虽然依规打了马赛克，可河南烩面的灯箱广告却清晰可见，而且所有视频制作者无一例外给死者右手推了特写。
　　隐隐约约那只手里攥着一张洇湿的便签纸，斑斑点点的蓝黑墨水依稀可辨，于是各路大神展开想像纷纷猜测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还是正能量的推论最得人心，他们说那张纸上写满了死者的梦想，虽然再也无法实现，但是有梦想就好，“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