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87、第85章

　　第85章重逢

　　传送带停下了周而复始的运转，行李提取大厅暂时被宁静接管，为下一轮喧嚣作着准备。
　　何子榆扭了扭酸胀的脖子，加拿大对中国还真是个存在感低的国家，何子榆在电视上看到了美国、英国、俄罗斯，甚至看到一只泰国大猩猩的越狱始末，然而万里之外发生在她家的惨案却无人提及，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看来现在不死得“花枝招展”一点都上不了新闻。
　　何子榆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大厅上百盏吸顶灯发出的光亮全都具象成一道道多普勒波，她不知道她这是时差反应还是由衷为家人揪心，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坐上了北京飞往滨江的航班，浑浑噩噩睡了一路。
　　等她被滨江温润而充满烟火气的空气包围时，她有点神清气爽满血复活了，她说服自己既然发生的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能改变的，从现在开始好好生活。
　　一股油辣味飘来，夹杂着花椒、芝麻、大蒜、青葱被高温瞬间逼出来的辛香，持续而顽强的撩拨着何子榆的鼻腔。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人的嗅觉总是连通着记忆与经验，不用猜也不用看，这气味一定来自教工食堂的招牌菜——干煸藕丝。
　　何子榆不禁哑然失笑，她不是嘲笑教工食堂缺乏创意，几十年如一日的一个配方一个味道；她是笑她自己，教工食堂紧挨着青年培训公寓，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前她一左一右托着两瓶柠檬汁扫眉耷眼、愁肠百结的走出去，在滨大校园里绕了一大圈后又走回这里，依旧扫眼耷眼愁肠百结，那两瓶如□□一样的柠檬汁依旧没有处理掉。
　　她能改变什么？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上帝他老人家塞给她的人生剧本为图省事每一集的剧情都差不多，在家乡让她遇到凶神恶煞的Luke，在滨江就有恶煞凶神的吉炳辉；Luke让她拴狗留门杀她一家，吉炳辉就逼她学了潘金莲的法子向两个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陌生人下手；她屈服于Luke的淫威不敢反抗，吉炳辉的残暴也一样令她害怕。
　　何子榆叹口气，又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可这一集还不如上一集，上一集剧本里她还能站在飞速旋转的地球仪前，去往她的手指任意戳停的某个地方。
　　而这一集里，吉炳辉以帮她保管为由强行扣留她的护照，从此她手边的旅行地图就只能是中国版图，她也只能像六十年代的嘻皮士，跟着大巴车四处流浪。
　　回到培训公寓的时候接待大厅还冷冷清清见不到一个闲人，等到何子榆收拾好行李下楼去前台准备结账走人，大厅却如下过一场大雨的树林，忽的一下冒出的人头比树底下的蘑菇还要多。
　　当然说人是忽然多起来的并不确切，因为何子榆打着收东西的旗号实则在房间里延宕了很久，她不甘心像一只活着就是罪恶的小鼠，灰溜溜的沿着墙根就这么走掉，她想过拼死一搏，比如现在就给邢健和鲍喜打电话，取消今天的会面；比如撕掉那两瓶柠檬汁的外包装来个换汤不换药，再制造个机会让吉炳辉喝下，让他体会一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最不济她还可以报警，跟那个面冷体僵不苟言笑的警察聊聊，直觉上他是个正派的好警察，虽然脑子转得不那么快，但多说几遍估计他也能搞清楚来龙去脉。
　　然而，跟上一集剧情一模一样，办法在何子榆脑子里冒得跟雨后春笋一般篷勃，而她却像一个有选择困难症的农人，扛着锄头在竹林间东挑挑西看看，等她意识到选择困难其实就是缺乏勇气，再不动手说明你就是个怂包时，笋子已经长成了竹子，根根茁壮挺拔，能承载武林高手飘忽其间一展侠的浪漫，可要把它放倒再连根拔起却是万万不可能了。
　　何子榆只能用了最朴实无华的法子把手头的麻烦解决掉，她拧开那两瓶柠檬汁，依序把它们倒进马桶里，而后用清水反复冲洗，保证没一点毒药残留，这才把瓶子扔到垃圾筒。
　　做这些工序的时候何子榆顺便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她想这大概就是完美主义者共同的弱点，比起改良，他们更爱开荒。
　　何子榆口干舌燥的办完退房手续，正要转身，“何子榆”三个字在脑后响起，熟悉又陌生。
　　何子榆愣了一下，马上说服自己这是幻听，可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扫了一圈，满目红光满面、兴高采烈的陌生中年男女，明显是安排好孩子再给自己找住处的新生家长。
　　何子榆讪讪转了头，也可能是同名同姓吧，她安慰自己道。
　　“Helen He。”
　　何子榆一个激灵，这次绝对不是幻听，也绝对不是同名同姓，这是专属陈碧莲的呼叫方式，连名带姓的中文如果没有反应立马便是连名带姓的英文，仿佛她不是妈妈，而是急诊室负责分诊的护士。
　　这次何子榆的目光跃过人山人海直接落到一对男女身上，女的正一脸愠怒的盯着她，男的则喜极而泣，把身边的老婆拍得啪啪作响，“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她一定在滨江，这就是父女连心。”
　　何子榆低头来到何庆城、陈碧莲面前，何庆城倒成了别人家的妈妈，拉着她的手哭得涕泪滂沱，一边哭一边埋怨她不辞而别把全家人都急死了找了小半年都快绝望了。
　　何子榆的心当然不是塑料雨衣做的，她也想哭也想表达思乡之苦，陈碧莲却堵了她的嘴，“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就回家，now！”
　　然后陈碧莲转身冲到前面，何庆城抱歉的冲何子榆笑笑，揽过她的肩拉她一起在陈碧莲身后亦步亦趋。
　　他一路絮絮叨叨，弟弟很好很想你，现在由外公外婆暂时照顾。Pepper也很好，你不知道Pepper这次立了大功，我们为了找你都急糊涂了，家里没人后院的门也忘了关，结果小偷进来了，Pepper冲上去就咬，还真让它咬着一个。
　　邻居听到Pepper的叫声赶紧出来看，一边报警一边招呼其他邻居围堵。警察来得很快，四个人一个没拉全抓了，听说他们是惯犯。这事过后你妈也有点后悔，说她当初反对你收养Pepper不对……
　　何庆城的声调一如既往像念经，何子榆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屈服于陈碧莲的淫威、不是卖校长嬷嬷的面子由衷赞美上帝，赞美他庇护了全家人的周全；这也是她第一次由衷崇拜上帝，果然他老人家是编写人生剧本的高手，不到最后一刻没人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何庆城的絮絮叨叨走到教工食堂门口戛然而止，他用力抽了几下鼻子，之后浮出一个满意而会心的笑。
　　他加紧几步拦住陈碧莲，说在这里吃点东西吧，这里的干煸藕丝特别好，我有二十多年没吃可我还记得那个味道。
　　何子榆亲眼看见何庆城的喉头滑动了几个来回，表明刚有一堆口水由他的口腔输送到食道。
　　何子榆很清楚陈碧莲会用怎样的句式回应何庆城的没眼力见，自她迷上《甄嬛传》，她就老说何庆城要是个太监都活不过第一集。
　　于是何子榆也赶在陈碧莲开口前说妈，我的护照丢了。言外之意我们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了家，要不边吃边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陈碧莲的表情要萌一点勉强也能算哆啦A梦，她叹口气说我早料到了，然后拍拍她的买菜包告诉何子榆他们已经替她申请了紧急旅行文件，护照丢就丢了回加拿大以后再补。
　　何子榆只能满怀歉意的看着何庆城，意思是老爸我已经尽力了，很遗憾你没这个口福。
　　陈碧莲却没忘口福的话题，她很不屑的扫何庆城一眼，说吃吃吃，这次我要不让你吃估计你要恨我一辈子。
　　何庆城坐在教工食堂里左顾右盼，一脸故地重游的兴奋。
　　陈碧莲又开启了对何庆城的控诉，说他只顾自己胡吃海塞，也不知道给Helen点一些她爱吃的，这里有没有面条啊，没有用方便面也行的。
　　何子榆与何庆城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有惊喜也有惴惴不安，何子榆不知道这是陈碧莲对她的三分钟热度马上就会故态萌复，还是真的像她曾经对学生随口胡诌的那样，比起一个完美的女儿陈碧莲更想要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儿，为此她正逼着自己作出改变。
　　接下来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陈碧莲摆出郑重其事的姿态，说她要跟何子榆道歉，她明知Pepper对何子榆的意义，她还把Pepper送回动物庇护中心，她只是担心何子榆玩物丧志，并没有故意伤害她感情的意思。
　　不过何子榆的反击也让人一言难尽，明显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Pepper走后她见人就撸头，不管男女老幼，逼得陈碧莲着急忙慌赶忙抱回了Pepper，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动了送何子榆去看心理医生的念头。
　　陈碧莲还在滔滔不绝，何子榆却是从眼眶到鼻腔酸胀得不断有液体喷薄而出，她不想让她最亲密的敌人看到她的软弱，她也没做好迎接新剧情的心理准备。
　　何子榆忽的一下站起来，她说爸爸妈妈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撞到何庆城和陈碧莲担忧的眼神后她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们放心，我再也不会不辞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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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发财！祝看这部小说的读者大大们新的一年诸事顺意，大展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