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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82章 ...

  •   第82章渣男收割机

      何子榆只得勉强答应吉炳辉,谁知随他上岗的第一站竟然是滨江市公安局。
      直觉上这事一定没有吉炳辉说的轻描淡写,许是看出何子榆的犹豫,吉炳辉身边凭空多出吉玉辉,他再三再四的跟何子榆道谢,甚至祭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高帽,之后才说他们这个朋友跟警察发生点误会,而开解误会的人只有且只能是何子榆。
      说实话吉玉辉的文绉绉何子榆大半没听懂,她只听懂了她是营救这个网名宇航员库珀、真名邢健的人的充分必要条件,她觉得她得谦虚,或者说她得澄清,免得误了人家的事。
      可吉玉辉早就备好了说辞堵她,他说你记得吧,你其实跟这个邢健在微信里互发过语音,说日期、天气啥的,还有我给你的脚拍过照,照片也是发给这个邢健,不出什么意外,你的语音和玉照现在都在警察的掌握中。
      往市局办公楼里走的时候何子榆一直在心里跟陈碧莲说话,她说你算什么合格的母亲啊,我的问题你压根没找准,我哪有什么十三重人格,我就是个渣男收割机,我有吸渣体质,我容易受人胁迫,雇凶杀人、发语音、拍照统统都是受人胁迫。
      何子榆忘形的甩手跺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纾解她的义愤。大楼入口处的风纪镜被她大幅度的手舞足蹈连带着晃了两晃,领她进来的那个年轻警官连忙伸手去扶,顺便扫了一眼镜子,之后便见着鬼一样,脸色更难看了。
      有Luke跟警察周旋的经验分享,滨江市公安局这一关何子榆过得还算顺利,她在吉家兄弟的授意下一直等到邢健被放出来,不过对这个死而复生的女朋友,邢健明显是惊吓大于惊喜。
      跟所有完美主义者一样,邢健的反应成了何子榆挥之不去的遗憾,她习惯性的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准备不足,也没谁督促强迫,何子榆开始认真研究唐棣的手机,这是吉家兄弟提供给她的唯一资料,至于艾小小,只有只言片语,发挥空间大得她都不敢任意发挥了。
      手机彻底改变了何子榆对唐棣的初始印象,吉炳辉对这个女孩的描述从来都是掐头去尾形成不了完整的因果链条,跟中情局公布的调查资料风格一样,关键部分不是被涂了黑条就是用杂音盖了去,补齐全凭读者的推理想象。
      何子榆猜一个姑娘敢拍裸照并且四散给师长同学,不是天生放浪形骸就是从出生脑袋就进了水,然而手机却告诉何子榆她的思维还是很刻板,真相是唐棣从吉炳辉这里借了高利贷还不上,拍裸照只是阶段性惩罚。
      唐棣手机里有一个联系人,标注“唐小平和江慕英”,从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何子榆猜他们应该是唐棣的父母。
      点开微信对话框,通篇的钱钱钱,仿佛只在谈钱的时候他们才是不用讲客气、不虚与委蛇、相亲相爱一家人。
      公平的说,唐小平和江慕英在吃穿用度上对唐棣并无克扣,以何子榆对访问学者的了解,她也能猜到唐棣父母在异国他乡赚钱不易。可是再怎么不容易,他们也不该把屈辱和压力转嫁到唐棣身上,连花十几块钱买包卫生巾都要详细报账。
      所以何子榆特别能理解唐棣借高利贷,她借的不是钱,她借的是对金钱随意支配的自由。
      原以为本金一万的高利贷即刻便像流水一样汇入唐棣日常吃喝玩乐,直到何子榆看完唐棣和钟白杨的微信往来,她才发现这笔高利贷原来是唐棣做的投资,目的是把自己“度”到大洋彼岸,抛开眼前糟心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何子榆想如果那时她认识唐棣,她一定要告诉她这笔投资风险极大,基本算有去无回,因为Jimmy Choo的当季新款会把那些负笈海外的学霸精英吓趴下。
      是,他们是会认为你家境优渥不会只拿他们当摆渡的小船,可比起一个踏实贤惠甘于奉献的小家碧玉,他们干嘛要渡你,日子和谁不是过呢?
      果不其然,晒过那只镶满水钻、从尖到跟都溢满“漫妮”味的鞋之后,何子榆明显感到钟白杨蜷缩成团,跟她大学里的那些亚裔同学一样,务实、敏感,如同一只优雅的刺猬。
      可怜唐棣还在当局者迷,耍着她打一下给颗糖的小聪明,势利拜金之后便是不食人间烟火。她大段大段抄着雪莱和济慈的诗句,发着伤春、悲秋的感慨。
      何子榆都被感动了,不过不是因了这些酸文假醋的文字,而是钟白杨偶而“嗯嗯”、“哈哈”之后唐棣依旧抒怀的执著。
      手机看累了何子榆有时也会理理唐棣所谓悲剧的根源,她觉得唐棣跟陈碧莲一样,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陈碧莲是孩子,唐棣是男人,一旦所托非人,她们就像折了杆的向日葵,再也不能欣欣向荣了。
      除了钟白杨,唐棣还有个备胎,尽管在微信联系人里这人从未被明目张胆标注为备胎,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唯唯诺诺作小俯低的个性怎么看怎么都逃不脱备胎的命运。
      直到认识邢健,一段时间以后何子榆才意识到文字和语音多么具有欺骗性,他哪里是什么一往情深、坐怀不乱的备胎,他根本就是唐璜,每天不是在跟女朋友厮混,就是在去跟女朋友厮混的路上。
      唐棣在邢健的微信列表里恐怕连备胎都算不上,万一哪天山无陵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两人在一起了,唐棣也会悲哀的发现邢健就是一只躲在母鸡翅膀下的小鸡,奶萌却自私,对迟早要来的那刀毫无想法,过一天就只寻一天的快乐。
      幸而还有艾小小,何子榆才不至于对唐棣的人生feel so sorry。
      何子榆没有闺蜜,她清楚美丽且聪明的女孩很难有同道,即便有,竞争和嫉妒也会消蚀她们的惺惺相惜,所以何子榆很羡慕唐棣和艾小小的友谊。
      她们有时像寒夜里依偎在纸盒里的流浪猫,抱团取暧的同时还不忘互相打气,唐棣说小小你还是该读点书,靠卖力气吃饭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小小说唐棣要不你先找个工作先干着,干嘛出国啊,还是去美国,听说那儿枪都摆在超市里买,一言不合就呯呯,多不安全啊。
      她们有时又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仙女,热烈交流时尚快讯分享打折信息,唐棣说我发现个儿矮的女孩其实穿短裙挺好看的,小小你可以试试,不过千万别配松糕鞋,松糕鞋会让人觉得你凭空长了一副驴蹄。小小说唐棣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个二手包,打完折才五千多,跟你那只鞋简直绝配。
      不过她们友谊的小船似乎开进十二月说翻就翻了,先是艾小小每天都给唐棣来条微信,说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将功成万骨枯”之类的怪话,唐棣吭吭哈哈,明显环顾左右而言它。
      小小有些急,说她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么难搞的东西她都冒着风险帮她搞到了,只要一用她就能解脱,这么点小事她都做不到,难不成还想拖累别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何子榆囿于先见,以为小小说的一用就解脱的东西不是□□就是大麻,听了吉炳辉的“正当防卫”她才顿悟过来原来唐棣除恶的毒药就是小小给她的。
      小小一下从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吃苹果的蛇,变成毫不犹豫把宝剑和头颅递给晏之敖的眉间尺,何子榆觉得她有义务搞清楚小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为她曾经在梁从面前信誓旦旦小小把自己的死全都告诉给了唐棣,只为她没有鲁迅的生花妙笔,能让她这个汉字都认不了一箩筐的人知晓眉间尺的英勇。还有,只为鲍喜灼热而依恋的眼神,原来那都属于小小。
      何子榆于是冒险又问了吉炳辉,“艾小小呢?艾小小也叫你正当防卫了?”
      吉炳辉用一种为富不仁的口吻,趾高气昂的批判艾小小和她老公,说两个吃糠咽菜的穷棒子非要替吃香喝辣的富二代操心,替富二代求情减免高利贷,先不说我答不答应,你以为富二代会领你的情?没准我这点小钱只是个引子,富二代拿它能从他爹妈口袋里掏出来更多。
      说实话何子榆完全不能理解小小和鲍喜的行为,在她成长的环境里借没借钱就跟有没有狐臭一样,是件极为隐私的事,别人很难插得上手。
      还有,在她的社会信用已经是个体系,申请债务延缓、减免都有相应法律程序,完全用不着人情,只要理由得当,大概率都会得到批准。
      所以何子榆对小小和鲍喜只能生出一种勉为其难的感动,这种感动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她也会有,一般那天陈碧莲会起个大早,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中国城一家广东人开的南货店买陈皮和红豆,回来又煮又炒又烤忙个大半天,最后做出一炉据说是她最爱吃的红豆酥饼。何子榆不能不感动,可真让她选,她宁可选一个从冰箱拿出来烤个二十分钟就能吃的匹萨。
      所以如果小小还活着,何子榆猜她不大可能跟小小、还有鲍喜成为朋友,她上的那所天主教中学虽然从来不提达尔文,可她却是进化论的拥趸,她坚信这个世界从来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有些物种譬如小小和鲍喜迟早会走向灭绝,因为他们太脆弱良善,极易受恶人屠戮,等到时间足够长这类基因样本自然就被淘汰掉了。
      “所以,与其以后正当防卫,不如现在就把鲍喜,还有邢健也防卫了算了?”
      何子榆说这话的本意在讽刺,她也不知道她的思绪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儿,大概对小小和鲍喜的情愫复杂得叫她理不清,所以意识就偷了个懒,只奔纯粹的坏人而去。
      没想到吉炳辉还真把何子榆的讽刺当回事了,他稍稍犹豫,接着便敞开心扉,告诉何子榆做了邢健和鲍喜倒不是正当防卫,而是做了这俩人有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吉炳辉的口气像在介绍他新近展开的创业项目,做了邢健和鲍喜跟做个奶茶店无异。
      何子榆打心眼对面前这人生出一阵嫌恶,为他视人命如草芥,杀个人跟拍死只苍蝇一样轻松随意;还为他的愚蠢,杀人就有钱赚这个想法明显是受了他人蛊惑,只为他描绘了数钱的快乐却对等死的恐惧只字不提。
      吉炳辉却把何子榆的嫌恶误解为恐惧,他叹了口气,难得的语重心长起来,说他迟早要跟何子榆结婚给她个名分,他的女人只能在大房子里舒舒服服当太太,每天只用干三件事,逛街打牌做美容,而这一切都要以钱做基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何子榆极想反唇相讥,问问吉炳辉到底是把她当孩子还是当狼?她拿不准吉炳辉是真愚蠢还是装糊涂,在他的计划里她才是那个对邢健和鲍喜动手的人。
      她也搞不清吉炳辉是哪来的自信还是她给了他误导,竟然把她的敷衍视作对他一往情深,把她的不好意思拒绝当作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何子榆料定她这些质问哪怕说出口吉炳辉也未见得能理解,反而更引得他扯出一番歪理邪说,还是直来直去,一巴掌把他拍死比较好。
      何子榆计划以“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开场,之后她要直言不讳作为曾经的医学生,陪吉炳辉看病的时候她一眼就从化验单看出问题,他的免疫系统正在遭受全面攻击,很大概率是感染了HIV病毒。
      说完这些她还要表明她的立场,她不歧视艾滋病,但她歧视吉炳辉感染艾滋病的过程。
      何子榆打着腹稿,却被吉炳辉理解为时机成熟火候到了,他再次把那两瓶柠檬汁塞到何子榆手里,然后一言不发,用了罕见的极为温柔的眼神引导何子榆看向窗外。
      何子榆理解那是吉炳辉让她面向未来、共谋发展的意思,经他这么一打岔,腹稿上的文字便像风干的水渍逃遁得无影无踪。
      何子榆只得干咽一口唾沫,抬头直视吉炳辉,说“你再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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