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83、第81章

　　第81章正当防为

　　这两瓶饮料一定有问题。
　　何子榆趴在窗台上，死死盯着面前两瓶柠檬汁，阳光下的它们通体晶莹剔透，闪着新崭崭的光，跟任何一瓶摆在超市货架上的柠檬汁无异。
　　何子榆不死心，拿过一瓶使劲一拧，纹丝不动，说明不太可能有人拧开过它，把什么东西放进去，再原封不动拧上盖好，连接口处的断痕都补得天衣无缝。
　　何子榆懒得再较劲，可离开窗台身体还没转过九十度便又捞过两瓶柠檬汁，像使双截棍一般来了几番乾坤倒转再把它们稳稳拄在窗台上。
　　除了刚开始几串微小的气泡，很快柠檬汁便恢复了平静，没有挂壁没有杂质没有絮状沉淀物，它们像被超市报警器冤枉了的愤怒屌丝，执著而顽强的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何子榆仰面倒在床上，她并非那种吹毛求疵的顾客，总拿放大镜挑产品的毛病找商家的问题，说的再明白一点她根本不怀疑这两瓶柠檬汁的质量，她怀疑的是给她这两瓶柠檬汁的人。
　　柠檬汁是吉炳辉给她的，递给她的同时还发了个微信定位，告诉她这是个玩剧本杀的地方，让她把邢健和鲍喜约到这儿，不要点店里的饮料，就给他们喝这两瓶柠檬汁，一定要盯着他们喝下去，最好喝完，实在喝不完起码也得喝个大半瓶。
　　指令下达完毕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问为什么，何子榆也不例外，吉炳辉的反应是恼羞成怒，怒吼一声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何子榆笑了，她心想果然好人都是一样的，人渣却是各有各的渣。
　　像吉炳辉和Luke这样的恶人，大约智商都花在了打打杀杀上，一旦坐下来筹谋点什么事脑子就显得不够用；要命的是他们还没来由的自信，自己蠢得远低于人类智商平均值却偏以为普天之下唯我最聪明。
　　第一次见到Luke是在省立精神治疗中心组织的group上，何子榆来滨江后才发现group还真是美加特色，相比较而言中国人有太多倾诉吐槽的渠道，微信群、公园凉亭、路边烧烤摊，随便哪个都能当传播媒介，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坐成一圈一本正经交流思想沟通感情。
　　何子榆坐进圈子前就打定主意一言不发，哪怕她的主治医生点名道姓，等坐进圈子里何子榆才发现她的决心纯粹多余，Luke和他的伙伴承包了全程心情分享，主治医生拍手叫停他还依然喋喋不休，宣扬“that thing”的神奇功效，能够洗涤他们的心灵、净化他们的灵魂。
　　何子榆本想悄无声息走回病房，临了却改了主意，她承认是她的种族心理在作祟，不过她不歧视，她就是想跟陈碧莲唱反调，陈碧莲老说找谁当女婿都可以，就是不能找黑人，她可不愿意跟黑猩猩坐一起吃饭。
　　何子榆踅到Luke身边，趁他的黑手伸向甜甜圈之前跟他打了个招呼，Luke有点意外，大概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人用文明理智的方式跟他人相处。
　　Luke随即冲何子榆一笑，森森白牙倒不招人讨厌，可眉眼的挑逗与轻浮令何子榆立马省了寒喧跟客套，单刀直入问Luke跟他的伙伴一唱一和是不是为了卖大麻？他们难道不看新闻？大麻很快会在加拿大合法化，以后去商店就可以买，何必在这里冒风险。
　　何子榆就这样，不管她正不正视，她跟陈碧莲的为人处事风格某些方面很相似，比如揭人短，几乎是母女俩的生理需求。
　　只要一闻到异味，无论对方是有意隐瞒还是无心忽略，她们肯定会先定位，然后不顾阻拦冲到床下，拖出那个坛子，把盖子揭开让味道大大方方四散开来，之后她们才能长舒一口气。
　　所以何子榆暗笑过后抬头盯着吉炳辉，说“你该不会是想借我的手把邢健和鲍喜干掉吧”？
　　玩剧本杀的地方应该关上门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正好神不知鬼不觉，当然后一句话何子榆没有说出来，她怕剥得太干净吉炳辉会恼羞成怒。
　　恶人就这点好，当他们最隐秘、最邪恶的心思被揭出来，大多数时候他们是不否认的，估计是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一旦到了求生环节节省下来的智商也许能想出比“断尾”更好的办法。
　　吉炳辉不吭声，何子榆嗅到的“异味”由此得到确认，她有点意外也有点害怕，她问吉炳辉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让她假扮唐棣和艾小小不是说好了只为安抚邢健失去女友的痛苦，还有洗清警察对他的怀疑。
　　吉炳辉还是不说话，一副要死不活生无可恋的模样，刚才一番安排布置已经耗尽他的体力，他盘算由着何子榆去说，听到顺耳的地方他再点头不迟。
　　何子榆早就没了循循善诱的耐心，说实话吉炳辉的说法从一开始就没说服过她，之所以没有拆穿，完全是抱了看表演的戏谑心态，还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自信。
　　何子榆宕开一笔厉声提醒自己，这种爱看热闹和自信到自大的性格在Luke那里已经折过一次，这次又令她站到了悬崖边缘，以后切不可故态萌复，否则真要自作孽不可活了。
　　何子榆当然不信长着一脸横肉、明显缺乏共情能力的吉炳辉会为邢健换上一副柔肠，“安抚”、“洗清”的功用也许有，但绝不会免费，吉炳辉要么收了人家的钱，要么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何子榆倾向于两者都有，只因吉炳辉的讲述永远都在强调她们的不完美，唐棣借了高利贷不想还，艾小小想偷他车上的鹅绒被诸如此类。
　　可是再不完美，人家也是受害人，加害一方不用拍脑袋就知道就是这个竭力淡化存在感，只差没说自己压根不在现场的吉炳辉。
　　现在估计是事主回过神了，要不就是发现她冒名顶替的活儿干得千疮百孔迟早会捅大篓子，所以吉炳辉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邢健和鲍喜发配到阴间跟唐棣和艾小小团圆，就算防患于未然了。
　　不过这些想法到了何子榆嘴边便转了立场，她从直指人心的犯罪心理分析师，变成了只代表当事人利益的律师，何子榆承认有这样的转变是她怂了，因为Luke变脸时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至今还笼罩着她，她不相信吉炳辉在人渣里会是个例外。
　　果然当何子榆小心翼翼提到唐棣的裸照有没有可能是吉炳辉拍的，要不他怎么知道只转发了三个人时，吉炳辉毫无征兆砸了个手机。
　　何子榆认出手机是唐棣的，曾经也是她的身份证明，几经捶打终于粉身碎骨。
　　何子榆觉得碎了也好，碎了就说明唐棣的戏份要杀青，可吉炳辉这会儿却扮上了，像个受尽委屈的小男孩，说他这么做完全是正当防卫。
　　怎么又是正当防卫？何子榆发现这四个字都快成了恶人标配。
　　她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脸孔，反正不管别人信不信，恶人总笃信自己干坏事是情非得已。
　　不出所料吉炳辉说那天是唐棣主动约他到酒店，见面后他见唐棣长得丑本来拔腿就想走，是唐棣拉住他，臭不要脸的提出肉偿校园贷，还非要他先去洗个澡。
　　他都已经进了卫生间，灵光一现又走了出来，正好撞见唐棣往茶杯里倒东西，手抖得跟筛沙子一样，半天都打不开袋子封口。
　　他一把抢过来，厉声质问唐棣是什么东西，唐棣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是铊。
　　吉炳辉又问是哪个他，列出他能想到的道上的所有仇家，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才搞清楚不是他，而是毒药铊。
　　“你说，借钱不还，还想毒死我，我给她拍裸照怎么了，不算正当防卫？”吉炳辉问得理直气壮。
　　这还真算不上正当防卫，不过何子榆全无对吉炳辉进行普法教育的兴趣，她相信吉炳辉说的是真的，只为他控诉唐棣的同时不小心也露出了自己的“小”，比如肉偿，正人君子就会拒绝；还有洗澡，洗什么洗啊，拉开门直接走掉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吉炳辉在自述里一如既往的散德性，令何子榆刮目相看的是唐棣，她发现其实她还是不够了解唐棣，哪怕反反复复研习过她的手机，对里面的人与事都烂熟于心。
　　何子榆与唐棣的联系是匆忙之中凭空建立起来的。
　　一天吉炳辉突然把她招至住处，说要请她帮个忙，他的一个朋友一天之内接连死了两名女友，“难过得都不想活了”，吉炳辉想请何子榆假扮这两个女朋友去安慰他这个朋友。
　　何子榆的本能反应当然是拒绝，且不说脚踩两只船的渣男配不配她的安慰，单说“假扮”这两个字，就只能在低智电视剧里存活。
　　吉炳辉明显有备而来，平时只刷抖音的人跟何子榆讲起了科学，他提到了基因编辑，提到了大数据，提到了全息技术，实在扯不下去的时候他会扫一眼手掌。
　　何子榆猜那上面一定写了谈话摘要，写摘要的人很可能就是吉炳辉的弟弟，那个她只见过两次面，油头粉面、眼球过分灵活的吉玉辉。
　　见科学牌不管用，吉炳辉又打起情感牌，他声情并茂的回忆起跟何子榆的相遇，若不是他拔刀相助，何子榆早就饿死了。
　　何子榆相当吃惊，实在想不起来她还有如此凄凄惨惨凄凄的经历。相遇她是记得的，那是她来滨江不久，一晚在滨大南门外夜市上看见一锅出，就是拿了她最爱的方便面，加上当晚没卖掉的食材煮成热气腾腾的一锅。
　　这样对味口的美食何子榆自然不会放过，大快朵颐后付账才发现问题，摊主拒收现金，而何子榆没有中国身份证和银行卡，电子支付显然是奢谈。
　　两人正在协商之际，吉炳辉从斜刺里杀出，咋咋呼呼是中国人就不能拒绝人民币，还一把抓过何子榆手里的钱扔摊主菜板上。
　　这类牛二似的人物摊主肯定不会招惹，一场杯水风波就此平息。
　　事后何子榆想即便吉炳辉不出手她也能解决问题，毕竟是件芝麻绿豆无关痛痒的小事，和气生财的道理摊主一定是懂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在却被吉炳辉夸大成救命之恩，何子榆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一转念陈碧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絮叨又在她耳边响起，也许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施恩和受助在量上从来就是不对等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这一章抠掉的词有这么多，我看了一下，还好，结合上下文都能猜出来，相信读者大大们能轻松完成这篇完型填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