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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77章 ...

  •   第77章剧本杀

      邢健背对着大门站着,只见一秒钟前还口若悬河推销店里最优质剧本的DM突然住了嘴,表情如同见鬼一般。
      邢健扭了头,他料定鲍喜这一路肯定吓着了不少人,谁见着这副眼皮肿得跟胡克船长的眼罩、嘴角乌青像喝了砒霜的模样不得心中一惊啊。
      还好他脑门周遭裹了纱布,洁白无菌、细密紧致,说明他已经问过医了,还是个生活在文明社会里的正常人类。
      邢健赶紧安抚住DM,只说这是跟他一起来玩的朋友,转身就跑到鲍喜跟前。
      跟鲍喜对了面,邢健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按照李孟姜教导的人情世故他该早点问候鲍喜,到底他是因为他才变成这副骇人的模样,虽说他坏了他的好事,但从何子榆的所作所为说明委身于他她并不心甘情愿,保不齐就会扯出一个性侵的罪名再次把他送回梁从的小黑屋,所以从某种角度说鲍喜救了他。
      还有何子榆得以顺利回归的五十万是鲍喜借的,他从未为了还钱对他苦苦相逼,相反这事从此黑不提白不提,貌似鲍喜以一己之力把那个天大的窟窿给堵上了。
      还有对鲍喜拳脚相向的是他的守护神卢建华,半路杀出的他显然掐头去尾误解了鲍喜、邢健之间的力量对比,情急之下下手才没了轻重。
      这样看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邢健都该问鲍喜一句“你还好吧”?哪知他还在犹豫这句问候是不是港味太足时鲍喜却先开了口,他问何子榆到没到,得到否定回答后鲍喜无意识挥了挥手,店里的DM此时很有眼力见的上前,领着他们进了何子榆预定的包间。
      邢健知道剧本杀一般都在密闭空间里进行,这样才有氛围和感觉。
      可这个空间也太密闭了,封上门它就是座混凝土浇注的防核泄漏保护罩,虽然大门对面的墙上煞有介事装了把换气扇,但邢健去开时才发现它完全是个摆设,除了徒劳搅动室内空气它根本就没有跟外界交换的渠道。
      自然光线就不用想了,店家刻意而笨拙的用了暖光,四角状如红烛的壁灯、以及屋顶正中罩在红色有机玻璃里的吊灯,令这间密室顿时成了港产片鼎盛期最常见的亡命徒避难所,充斥着野蛮、残暴和绝望。
      邢健的视线最后停在了跟他隔桌而立的鲍喜身上,他正弓了腰,缓慢而小心翼翼的坐下,屁股挨着板凳那刻他皱了眉呲了牙,貌似身躯的些微折叠于他都是一场酷刑。
      邢健见对面镜子里闪过一道白森森的光,那是他在咧嘴哑笑。
      意识到这个举动绝对失仪无礼且缺少同情心,邢健赶紧拉了脸闭了嘴,他督促自己赶紧找补回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邢健倒不怕兔子咬,他怕兔子跟他断交,那他就真成了一座无人喝彩的孤岛了。
      “这个何子榆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怎么想的,把我们仨组起来玩剧本杀。”
      话一出口邢健就想掐自己大腿,他今天绝对中了邪,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往鲍喜的痛处扎。
      不过鲍喜似乎没听出邢健话里的轻视,他端坐在邢健对面,如高僧入定一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邢健悄悄松口气,接着就来了句“剧本杀你玩过吧”?
      高僧被暖光烘托得如同塑了金身,一副懒得搭理宵小的作派。
      “呆会儿那谁来了我们就玩他家评分最高的杀人游戏,你别被剧本上码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给唬住了,其实规则挺简单的,你一方面要挺住别第一个领盒饭,另一方面还要找出杀人凶手是谁……”
      “还用找?这不明摆着,谁杀了人谁心里还没点数”?
      邢健茫然四顾,他有点不太相信突然冒出的这段灵魂拷问来自沉默木讷的鲍喜。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邢健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自言自语,“我给何子榆打个电话看她到哪儿啦,啥年月了,还搞女士有迟到特权这套”。
      其实这是邢健不想跟鲍喜正面起冲突,就冲他浮肿的眼皮和乌青的嘴角。
      “当她面说清楚你是怎么把她从天台上推下来的,也好……”
      “你还没完了……”
      邢健终于没了好脾气,难怪人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鲍喜的可恨之处就在于太不知道分寸,总把别人的怜悯当作对他的亏欠。
      趁着鲍喜积蓄脾气的当口,邢健觉得不能再跟鲍喜打太极,他得来个黑虎掏心直取命门,“你哪只眼睛见我把唐棣推下来?听清楚了,是我推唐棣,不是看见唐棣摔在地上。”
      鲍喜发现憋了半天他的脾气果然成了屁,是哦,如果放慢镜头,当那个水泥大方块出现在他视线中,他看见的是一个手舞足蹈的物体,很像跳水比赛中操作失误的运动员,绝望而无助的扑向水面。
      接着他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想像中的土制炸药扔进鱼塘里,也不是玻璃幕墙受了铁锤的撞击,而是一麻袋碎玻璃,更有可能是一麻袋玻璃弹珠,被人从高处扔了下来。
      这份听觉体验令鲍喜实在讶异,他莽撞的朝着声源跑过去,可想而知看到的景象令他倒吸一口冷气,不过不是因了恐惧,还是出于讶异——这是怎么个摔法啊,怎么正好就一分为二,一半碎成了十块八块,一半却完完整整毫发无损。
      一个念头很没人味的蹦进鲍喜脑子里,这是切盐焗鸡么?为了突出鸡腿诱人就把鸡身剁得齐齐崭崭?
      凭了腿鲍喜心里突然蹦出个念头,摔下来的这人莫不是唐棣?他记得他俩排队进影厅时唐棣的两条长腿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夺目,他当时还提醒自己万一被台阶绊倒了,千万不能拿唐棣的大腿当柱子抱。
      几个荒诞不经的念头过后鲍喜这才渐渐恢复理智,他想起自己来滨大这片建筑工地并不是为了找唐棣,英雄救美拔了指甲以后吉炳辉全权接手唐棣的债务,让他专心应付他的第二个客户,也就是邢健。
      鲍喜只得专起心来,他们公司在客户手机里一般都会装一个定位程序,这是吉炳辉最为得意的核心竞争力,手持身份证的裸照并不男女通吃且对某些厚脸皮的女生并不产生威摄力,不如在告知对方的前提下装一个定位,既不触碰法律红线又能随时产生天降神兵的震慑效果。
      于是鲍喜所谓对业务上心、认真勤勉的工作就成了随时查看邢健的手机定位,特别在小小说要出去和邢健见面的时候,如果邢健的定位和小小说的一致,那他就莫名其妙的放下心来;如果不一致……
      到小小死之前,还没有过不一致,所以鲍喜很恨自己,在他的逻辑里他用脚指甲清空了唐棣的校园贷,而邢健的欠款,却是小小用命还上的。
      有了定位鲍喜按图索骥找到工地,站在躺平的唐棣身旁鲍喜抬头看向天台,他的表情是那种教科书级别的悲愤交加,慨叹为什么他认识的女孩都要跟邢健扯上关系,最后还都死于非命,而那个怂人此刻没有半点悲天悯人,反而如同被人点穴一般禁锢在天台上,双手可笑的捧着一只红鞋,眼珠都不敢朝下放一放,望天翻出了白眼。
      大概是跟鲍喜同步回忆到了自己的怂样,邢健赶紧打断鲍喜,他知道接下来画面将是他闭着眼睛被鲍喜从天台上架下来,生拉硬拽来到唐棣身边,他从手指缝里瞄到了摔得七零八落的唐棣,吓得发出一声他自己都听不出来是他自己的惨叫。
      邢健意识到他得赶在鲍喜想到惨叫前发声,于是他开始大声斥责鲍喜不负责任,看都没看清楚就向警察告发,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梁从抓了去,好在苍天有眼从不冤枉一个好人,审了一天一夜最后他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这个信息量对鲍喜来说有点大,他愣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理出点思路,原来邢健无故消失并不是拿钱跑路而是被警察抓了,原来邢健出现在唐棣殒命现场并不意味着他就是杀害唐棣的凶手,原来在心底里他并不喜欢唐棣认识邢健所以看都没看清楚就认定邢健杀了人。
      “倒是你,看不出来哈……”邢健又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因为根据鲍喜沉默的时长估算,他该回想到自己那个石破天惊且恁谁听来都觉得没心没肺的建议了。
      坦白说直到今天邢健都没想明白那个时候他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跳出道听途说的GRLUC公司的新科技,大概人在极度震惊恐惧的情况下行为都是无法用理智言说的,就像网上流行的那个害怕打针的小男孩视频,针头扎进胳膊那一刻他高唱“奥利给、奥利给、奥呀奥呀奥利给”。
      鲍喜的联想还没到小男孩便打住了,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邢健,像极了红色经典里大义凛然的革命战士,掷地有声冲邢健吐出几个字,“我怎么了我”?
      邢健眼神有了躲闪,舌头也开始打嗑巴,“都那样了,你还敢看,你还……”
      邢健说不下去了,那幅画面光是让他描述就足以令他浑身炸毛胃里潮涌了。
      “我还把那些碎块一块不落的捡起来处理好,还帮你把下半身运到情人坡,说是帮其实都我扛的对吧?”
      鲍喜的声调极为冷峻,冷峻到这话在邢健听来就是对他的嘲笑,可他不敢回击,他怕会刺激鲍喜打开话匣子,详细汇报处理唐棣尸身的细节,这些他从来就没有问过他也根本不想知道。
      然而鲍喜的话匣子还是自动开启了,不过却是另一番解说,原来他把邢健话里有话、语含讥讽真当成邢健不解,那自然要有问必答了。
      从鲍喜的讲述邢健才确认他是孤儿,这个身份在鲍喜老家不光意味着孤苦无依,还意味着他必须替孤老收尸送终,不过这项工作鲍喜从不视作对他的欺侮,相反正因为做了这些事那份低保他领起来才心安理得。
      所以从鲍喜自立门户起他见过的尸体便海了去了,大多残损破败的程度比唐棣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开始他也怕,也作呕反胃几天吃不下东西,可后来他就习惯了,尤其想到那些老人曾经待他很亲厚,他的紧张与恐惧也就烟消云散。
      “你只当是在腌腊肉”,鲍喜说,他还特意强调了这个比喻的精妙之处,猪活着的时候跟你朝夕相处差不多是个好朋友,它死了你还会害怕吗?
      邢健赶紧打了手势让鲍喜闭嘴,他几乎耗尽洪荒之力才压制住胃里的翻滚。
      他敢肯定鲍喜绝对是故意的,这是他在恶作剧,跟少时自己百玩不厌的游戏差不多,附中时代在食堂吃饭,只要唐棣一吃辣炒鸡胗他就一定要告诉她鸡胗剖开内里有多么壮观。
      抬头确认过鲍喜的眼神,邢健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那眼神很凌厉,是那种极尽玩弄、恐吓之后书归正传的凌厉。
      难怪东北人吵架都爱以“你瞅啥”开场,被人长久凝视的感觉确实不太爽,邢健用滨江土话翻译了“你瞅啥”,希望鲍喜听到“你盯倒老子揍么斯”之后能收起他直勾勾的眼神。
      然而鲍喜的眼神愈发凌厉,他用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质问邢健,仿佛只有官方用语才能表明他的愤怒正在呈几何级数增长。鲍喜问邢健为什么进来这么长时间都不问问小小,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小小是怎么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大大,第75章因为有不妥情节被锁了,修改后才得以重新上线,故与第76章发生顺序错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只能请大大们谅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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