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78、第75章

　　第75章死魂灵

　　吉玉辉依旧泰然自若，仿佛刚刚经历一场与陌生人的会面，碰了头对了暗号发现不是彼此要找的人，转身离开就是了。
　　他摆弄好鼠标，仔细研究了西服图片的细节，对华总的眼光表达了钦佩和赞美，表示会立即陪邢总去这家店，有什么事再跟华总随时沟通，要华总没别的吩咐他就出去了。
　　吉玉辉拉开门走出去，背影轻松而愉快，正应了那句话：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吉玉辉出门后卢建华就把刚才发生的插曲定性为事件，促使他对身边人挨个开始审视，这么多年他如孤胆英雄一般左冲右突单打独斗，身心俱疲的时候都没想过好风凭借力和一把筷子不易折的道理。
　　卢建华承认一直以来他是小看吉玉辉了，跟他那个粗鄙心黑只会好狠斗勇的哥哥比起来，这个年轻人伶俐勤谨，善于察颜观色会来事，是块大内总管的好料。
　　可惜直到刚才卢建华才看出吉玉辉的野心和舍得一身剐的行动力，他当然知道他是直男刚才的举动不过是忍住连连恶心投他所好，他也猜得出来他的突兀一定是受了邢健雨露独占的刺激，时不我待的紧迫感让他脸都可以不要。
　　卢建华尤其欣赏吉玉辉被打脸后的沉着冷静，说明羞耻、沮丧、失望、愤怒等一切负面情绪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这种人会像面前挂了一根胡萝卜的驴，为了一口吃的永不停歇追下去。
　　卢建华喜欢手下有几匹牲口，关键时候可以任杀任剐、不必费口舌、不用耗心智，只要平时对它多加留意摸准脾性，别让它撂撅子踢你即可。
　　果然刻意留心起吉玉辉之后，卢建华很快发现他又一个优点，这个年轻人相当聪明，总能从纷繁杂乱的事情中找到最关键的那个点，也就是说要是太平洋这里刮起了飓风，那他一定能追根溯源到南美洲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在天行健生物科技公司的成立酒会上吉玉辉很快意识到这场活动的焦点不是邢健也不是卢建华，而是那个年近五十无甚特色、必须聊十分钟天才能体会到她谈吐不俗的中年妇女李孟姜，这场华而不实花哩胡哨的盛会就是办给她看的。
　　卢建华把李孟姜送的花篮摆在了正中，而后当着吉玉辉的面挨个介绍其它花篮的渊源和出处，没有一丝花篮和绶带其实都是他低价从公关公司租来的尴尬和羞惭。
　　李孟姜有点被那些个高大上的名字唬住了，她半信半疑的当口卢建华挥手招来邢健，意欲用她超凡脱俗玉树临风的儿子打消她的疑虑，相信这个有为青年确实被一众大佬一致看好。
　　邢健却喝得晕晕乎乎，脸颊两抹酡红把他从青年才俊降级成逢酒必喝、每喝必醉的小镇青年。
　　不过他一声醉意十足的“妈”倒是叫吉玉辉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手中一紧，勒住了他朝着北方疾驰的骏马；接着他开始各种腹诽，用各种通俗易懂的比喻进行自我批评，毕竟他错得实在离谱，竟然误把邢健当成卢建华的小奶狗。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吉玉辉立马转了南向，朝着李孟姜奔了过去。
　　卢建华把李孟姜安排到主宾位置坐下，自己顺势坐到了主陪，不过他的脸真黑啊，眼角和嘴角也垮得像坠了块大铁砣。
　　吉玉辉知道卢建华这是尴尬邢健不给他长脸，生气他烂泥扶不上墙；吉玉辉还知道卢建华不是诸葛亮而是刘皇叔，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实则他没得选，也只能在孩他娘面前抱怨抱怨。
　　果然李孟姜冲卢建华端起酒杯，说她由衷感谢卢建华这么多年对他们娘俩儿的照顾，费这么大心力栽培邢健帮他开公司，又搭时间又搭钱的，天下都没几个亲爹能做到这份上。
　　卢建华的脸色立马放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眼里竟然还泛出泪花。
　　吉玉辉猜这眼泪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惺惺作态，这两人的过往纠葛肯定复杂到他们自己也扯不清。
　　李孟姜看来比卢建华潇洒，对剪不断理还乱的部分干脆存而不论，把精力都集中在掰得清扯得明的部分。
　　她说她的邢健也就是个中等才智的孩子，又从来没有运作公司的经验，所以她实在搞不清邢健的创业计划到底是哪点吸引了卢建华，若只为扶贫或陪太子读书那大可不必，他们已经累了卢建华二十多年不能再拖累他了。
　　卢建华连连摆手连声否定，申明给邢健开公司绝对不是冲李孟姜的面子或是跟邢健的特殊关系，当他意识到他不一语中的揭出邢健的价值李孟姜是不会放过他时，他把目光转向了吉玉辉，带了一丝求救的意味。
　　吉玉辉很自然的接过卢建华的棒子侃侃而谈，他先从解决当前世界经济的困局是寻找新经济生长点谈起，指出前沿生命科学研究成果尤其是基因重组、再生技术才是打破困局的关键。邢总的“归来”应时而生，再有信息产业的加持，成功指日可待。
　　吉玉辉口若悬河、洋洋洒洒，反正这套说辞他演练多次烂熟于心，否则也骗不来宇航员库珀这样的客户。
　　他的两个听众反应不一，卢建华抱了胳膊托了下巴，貌似吉玉辉的解释让他发现邢健这个项目还真有一些他一再忽略的价值。
　　李孟姜则明显不那么好骗，她一方面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另一方面又担心她的看穿是受眼光局限，犹豫良久她还是开了口，“科学嘛，是把双刃剑……”
　　“李老师你怎么还不相信，多利，那只克隆羊您肯定知道不用我多说，现在宠物再生都不是什么高精尖我们一般老百姓完全承受不起的技术，网上随便一搜好多公司都可以做。”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吉玉辉把手机举到李孟姜面前拼命划拉殷勤展示。
　　李孟姜很配合的扫了一、两眼才发表她的观点，她说邢健的项目针对的是人而不是宠物，这样问题就来了，会有好多涉及伦理道德的难题没法解决。别的先不说，单说上户口这一项，给不给“归来”的这个人上？如果上能不能还用原来那个？如果用那岂不成了“死魂灵”？
　　吉玉辉记得“死魂灵”，曾经也有客户问过跟李孟姜一样的问题，那时他支支吾吾含含糊糊，为此他的客户几乎流失殆尽。
　　痛定思痛间吉玉辉也在不断精进骗术，现在应对这类死亡诘问他已经有一套完整的说辞了。
　　吉玉辉先是冲李孟姜竖起大拇指，由衷赞美李老师眼光老道直指核心，不过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问题，因为归来的这个人给予客户的是精神慰藉，他不是一个社会人，不必具备社会属性，客户只要把他关家里不让他出去就没事，没听说过洋娃娃还要上户口的。
　　李孟姜扫了卢建华一眼，这个眼神以及它的含义卢建华全接住了，他明白李孟姜并不满意吉玉辉的回答，她是高中语文老师，她要求的是一篇千字文言文，而学生却用一首白话打油诗来糊弄你说她能满意吗？
　　可是卢建华没法替吉玉辉补漏，这段时间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到帮邢健开公司上，给这颗驴粪蛋漂白、打蜡、上光、扑粉、增香，让它看起来是一颗神采熠熠的东珠，他从没认真考量过邢健的创业计划，也许从第一次听到他就觉得那是张一戳就破的卫生纸，实在不值得他费思量。
　　卢建华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他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忽悠别人相信，难怪李孟姜会东问西问，对让她儿子当老板这种好事都横挑鼻子竖挑眼。
　　卢建华吭吭咔咔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有他罕见的红了脸，看来这道关没人帮忙他是怎么着都跨不过去的。
　　幸好吉玉辉就没指望卢建华帮他圆场，他凑到李孟姜耳边，再次俯了身子前倾了头颈，说其实邢总已经做过测试，用户体验非常好，不过事关个人隐私才没有大肆渲染宣传。
　　卢建华当然听清了吉玉辉跟李孟姜咬的那些耳朵，他也收到吉玉辉这副身姿传递给他的信号，不过他完全没有心情回应他“我是直男”的宣言，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到了邢健那儿，做过测试？用户体验？这什么意思？
　　李孟姜偃旗息鼓了，当然从一开始她也没想着鸡蛋里面挑骨头，她多么希望自主创业的邢健做的是一件有前途、有格调、有意义可以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所以她才逼着自己转换文科思维方式去理解科学、面向未来。
　　然而越理解她越心凉，越面向她越害怕，邢健搞的这套哪里是什么科学，根本就是江湖游医的骗术，带着乌突突臭哄哄的肮脏。
　　尤其最后这个巧舌如簧的青年神秘兮兮提到的邢健的测试，更是让她瞬间联想到禁足时的邢健朝她狂躁大喊“唐棣明天就回来”，还有梁从闪烁其辞的那个艾小小，以及他声势浩大的抓了邢健不到一天功夫又灰头土脸的放了他，这些是不是都关联着邢健那个荒诞不经的“归来”？
　　李孟姜不是盲目乐观、执着护犊的母亲，她担心到云开雾散那天现实露出的是一个狰狞的鬼脸，血盆大口一张一口就要了她儿子的命。
　　罢了罢了就此打住吧，走到枯井边的李孟姜再也没有伸头朝里面张望的勇气，她搭讪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打算夸夸会场布置以后找个理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