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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5章 ...

  •   第55章她不是健健的女朋友

      李家大门洞开,站在大门口便能看见走廊尽头李浩然手书四个大字“抱朴见素”。
      李孟姜顾不上换鞋,扔了雨伞直冲邢健房间,梁从紧随其后,进门就看见大开的两扇窗,因为楼层高没有装防盗网,此时窗外是无遮无拦渐呈宝蓝色的夜空。
      李孟姜颓然跌坐在床边,显然她是抱了期望的,现在得慢慢消化希望破灭后的落差。
      梁从却被书桌上的餐盘吸引,四分之一块匹萨,一盘西红柿肉酱意面,一份拌得有红有绿的沙拉,一切都体现着制作精心和拳拳爱意。只是装了果汁的杯子不知怎么倒了,橙汁顺着杯口盘沿滴下来,洇湿了一大片地板。
      梁从忙抽了纸巾擦干地上的水痕,一边擦一边轻声问李孟姜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被你说着了,声东击西,跑了呗,我倒宁可他跳楼,这个孩子,太淘神了。”
      貌似李孟姜回答了梁从的问题,可是不做大量的前情回顾梁从是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比如邢健为什么要跑,他们母子又起了怎样的龃龉。
      李孟姜向隅独坐抱头沉思表明她不会再回答梁从任何问题,梁从只能综合现场情况分析研判,他猜大概率是李孟姜对邢健实行了禁足,儿子于是制造个自杀假象来个胜利大逃亡。
      “Oh no,oh no,oh no no no…… ”绝望的歌声突然响起,梁从、李孟姜同时一个激灵。
      梁从循声而去,他知道这一长串no、no、no并非否定他的猜测,这段音乐于他也并不陌生,看得多了短视频的背景音唱来唱去也就这么几首。
      梁从在卫生间门口停下脚步,他很确定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嘻笑怒骂、唱念作打隔着一扇门都能传达出对梁从和李孟姜的轻蔑与不屑。
      梁从很生气,怒吼一声“出来”。
      门纹丝不动,又是一阵no、no、no,这次是真的否定与挑衅了。梁从看一眼李孟姜,后者给他一个允诺的点头,梁从一脚踹开了门。
      “我靠!梁叔,给我一点隐私空间好不好?”
      梁从没料到邢健是真的坐在马桶上,捧着手机享受和大家差不多的放空时间,他只好化尴尬为强硬,命令邢健赶紧解决完问题,穿好衣服到客厅来。
      客厅里六神花露水的气味已经浓得刺鼻了,梁从瞥一眼李孟姜,还在往身上拼命涂抹,仿佛手里拿的不是花露水而是自来水。
      绿化带草丛里的蚊子确实疯狂,隔着衣服都能把它们的针扎进来,更别说裸露的皮肤了,梁从此刻就是块发酵结束的面团,比原来体积大了一倍都不止。
      可即便疱再多皮再痒,花露水也不能是李孟姜这么个涂法,梁从小时候花露水是很金贵的东西,母亲总爱在澡盆里、出门携带的手绢上滴上几滴,于是花露水在梁从的记忆里就是夏天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他想他是能探知李孟姜的心意的,无非想用这呛人的味道告诉邢健你刚才的恶作剧害你妈受苦了,你妈为你吃尽了苦头。
      踢踢拉拉的拖鞋声从卫生间响到客厅,接着就是一个夸张的大喷嚏,“谁放屁?妈,你是不是拿错了空气清香剂?”
      梁从差点没笑出声来,尽管他没当过爹但此刻他却能感同身受天下父母的自作多情。李孟姜一番表演一番用心,忍受刺骨的沁凉和刺鼻的气味换来的却是儿子的装疯卖傻。他想李孟姜一定气疯了,客厅里只有他和她,放屁的那个人不是他就是她嘛。
      “健健,说正经的,跟妈妈闹什么闹啊,你妈刚才为了找你差点被蚊子抬走了。”
      “谁闹了,你怎么不问我妈都干了啥……”
      不过邢健很快感受到李孟姜强烈的控诉欲,他得赶紧把这个欲望扼杀在苗头里。“以为跟警察在一块混二十多年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对我,她的亲生儿子动用私刑,非法限制我的人生自由长达二十四小时之久。”
      邢健这话说的梁从都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损他,为了表明他是“朱”,梁从正色道,“你妈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事,一定是你犯了错。”
      一般这种情况当妈的都会跳出来,有人为她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她们都会趁势再揭批儿子一通。
      哪知李孟姜还没开口,她的儿子非但不知理亏,反而梗着脖子嚷嚷,“她就是平白无故,平白无故说我吸毒,平白无故把我骗回家关起来,谁知道她哪根神经搭错了。”
      梁从看向李孟姜,发现她女战士的角色还没找着感觉,立马就转换成女小偷,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直视。
      “吸毒?李老师,这又是唱哪出啊?”梁从明知故问。
      李孟姜不吭声,她知道梁从感兴趣的不是海平面上一角冰山,他感兴趣的是水下的部分,要拿它撞船能撞多大个窟窿。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做任何事情我妈都能跟吸毒连到一块儿。空调房里呆久了开开窗户换个气,我妈就认为是嗑嗨了产生能飞的幻觉要自杀,我能飞哪儿去啊?我飞得出您的手掌心?我不就趁你开门进来的时候在门后站着嘛。”
      邢健这话说得既得意又委屈,梁从听明白了刚才的插曲究竟怎么回事。他在心里暗暗夸赞邢健口齿伶俐,脑子也清楚,接下来就看他妈怎么回应了。所有警察都乐见这种互相控诉互相揭批的场面,往往不经意间一条重要信息就漏出来了。
      李孟姜却一言不发,梁从有点小失望,不过当他无意间瞥到李孟姜紧得发瘪的嘴唇,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她知道逞口舌之快最可能的后果就是儿子被警察抓走。梁从觉得得洒点饵了,他得做那个紧握渔竿的人。
      “我们在唐棣家确实发现点东西,不过不是毒品……”至于唐棣家的发现怎么就“导致”了邢健吸毒,梁从有意把这个过程略了去,他想震慑那个心里有鬼的人,只要他们警察想,就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孟姜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梁从,梁从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知道其实她并没有看他,大脑在高速运转的时候五官接收信息的通道会暂时关闭。
      梁从猜测此刻李孟姜一定在复盘是在哪个点上她误解了唐棣进而臆想了邢健,他打死都猜不到其实这一切还真不是臆想,而是做过检测有科学依据,要说误导,那也是科学和卢建华误导了李孟姜。
      邢健却先不管自己身上的吸毒嫌疑洗没洗清,立马换了一副很八卦的嘴脸问梁从究竟在唐棣家发现了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把那东西给唐棣的……”
      邢健丝毫没有预感到危险,他本想回梁从一句我管是谁给唐棣的,没想到梁从为防岔开话题,立马给了答案,“是艾小小”。
      邢健吃瓜的兴致瞬间飞到九霄云外,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恨恨的盯着面前这个老男人,没想到梁从玩起阴的依然能够温柔敦厚和蔼可亲。
      李孟姜敏锐觉察到儿子的变化,吸毒这篇算是勉强翻过去了,不过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似乎又揭开了新的一章——艾小小。于是李孟姜抢在邢健前面开口,问梁从艾小小是谁。
      “噢,她不是健健的女朋友,她到健健宿舍推销健身卡,健健就办了一张,她就对健健格外热情,每次健健健完身她就在门口守着,健健呢就会请她吃顿饭,这就叫精准扶贫。我没说错吧,健健?”
      要有人这会儿给邢健递把枪,他一定会给梁从来个一枪爆头。老男人这招实在太阴毒了,是,他每句都是照搬邢健的原话,甚至在语音语调上都力求复刻,不作一点添油加醋,可换个情境,换个倾听对象一切都变了味。邢健还能说什么,他只剩感慨人类语言博大精深的份了。
      李孟姜已经气不动了,她强令自己心平气和,分析邢健看不上她力荐的唐棣,却挑中一个听名字就很小家碧玉小眉小眼的艾小小的原因。
      李孟姜把根子归到邢光明身上,父子俩低端的审美趣味看来如出一辙。邢光明哪怕学霸出身,还在美国藤校拿了博士学位,却天生只对面颊紫红、膀大腰圆、勤快能干、温顺听话的女人感兴趣。
      想到这儿李孟姜越来越不寒而栗,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把全家啃过的骨头收起来留作下顿做骨汤面的婆婆,不久的将来却要和“前婆婆同款”儿媳朝夕相处,现在不提前摸清这个潜在天敌的所有情况,她怎能保证接下来她可以百战不殆。
      “这个艾小小家里,什么情况?”李孟姜尽可能轻描淡写,努力把自己扮成不管怎样都尊重儿子选择的开明母亲。
      邢健正在要不要承认艾小小的存在,和承认并有选择性的介绍艾小小力求把杀伤力降至最低间首鼠两端,却没料到梁从急于帮他的忙,用他的快嘴终结他的犹豫。
      “哦,那孩子家是农村的,没读过什么书,好像初中都没毕业,老公健健也认识……对了,严格说算不上老公,两人没领结婚证,就是在城里打工的时候住一起。”
      邢健做了个口型,坐在他对面的梁从读出来了,是“我谢你八辈祖宗”。
      梁从正襟危坐,摆出不跟邢健计较的姿态;在心里他却乐开了花,他想给自己点个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拿起了语言的利器,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把利器的魔力,比如刚才那几句话字面意思简单明了,可隐含的信息就够李孟姜喝一壶了。
      这壶涩酒李孟姜确实咽得比较费劲,尽管在问艾小小家庭情况之前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梁从的回答还是突破了她的底线。
      尤其艾小小还是有老公的,李孟姜更是把邢健的爱情由门不当户不对降格成乱七八糟,这方面他可远比不上他的亲爹邢光明,邢光明顶多只是品味乡土,邢健却是道德水准低下。这不就是□□□□嘛?即便不说这么难听,那也是铁板钉钉的□□。
      李孟姜真想起身回屋,关上门,把这一团污糟的世界啪的一下关在身后,寻味当初离婚时邢光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轻松洒脱。
      可一转头梁从还稳如泰山的坐着,看着她的儿子犹如一只老当益壮的猫盯着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鼠,李孟姜又恢复了战斗力,谁让她是妈妈呢,哪怕是火中取栗,她也要拼死把儿子从火坑里拉出来。
      于是李孟姜问了一个既不表明她的立场又不至于把天聊死的问题,“她老公是谁啊?”
      “叫鲍喜,你认识吗?健健可能没跟你提过。”
      李孟姜恍然大悟,曾经她还费力探寻邢健和鲍喜发生关联的因由,一度她以为是毒品,现在看来不是毒品是毒酒,就是这个叫艾小小的女人。
      李孟姜真搞不懂现在的年青人,孟子说人人都有羞恶是非之心,就跟人有手有脚一样,可到了健健这代,手和脚还在,心却不翼而飞,共一个女人还能称兄道弟把酒言欢,这是什么?是“女人如衣服”的土匪豪情,还是约翰卡尔宏的老鼠乌托邦实验,“美丽鼠”已经没有了争夺□□权的欲望。
      梁从本想给李孟姜加个注脚:鲍喜就是那个深更半夜摸进你家,站在床头盯着你看的那个人。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样容易把话题带偏,还是盯着一个方向比较好。
      于是梁从说李老师你别想太多了,健健和艾小小真的没什么,你看鲍喜坚决不承认艾小小的孩子跟健健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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