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52、第51章

　　第51章无处安放的青春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的目光不由得齐聚门口，小李出现在视线中，笑得很灿烂。
　　“梁警官，真有你的，还真让你说着了……”
　　梁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一出气就把小李的话打断了。
　　“你们这位女警官写的那四个电话号码，果然有一个来过我们疾控，我在纸上标出来了。”
　　梁从师徒三人传看过程中，小李细道原委，滨江市疾控中心为了广大市民的身体健康还真是操碎了心。
　　来疾控的病患大都讳疾忌医，一个眼神、一句分寸拿捏不到位的话都有可能令这群惊弓之鸟逃之夭夭。身为医者，既要治病救人又要悬壶济世，况且还关涉公共健康安全，自然不愿也不会放任这些人把头深埋进沙子，以为不看不听他们的恶疾便不存在。
　　于是疾控中心把网上预约、大堂取号系统费心作了一个设计，必须输入有效手机号才能挂到号，这样即便病患临到进诊室还没勇气面对医生，疾控这边仍可以通过定期发信息的方式敦促他们尽早就医。
　　艾小小的手机号就是在大堂的取号系统里发现的，没有病历说明关键时刻她还是作了逃兵。
　　梁从、刘芸、彭澎相互交换一下眼神。
　　“艾小小？”
　　“对啊，哦，我们单位跟一般医院比起来性质特殊嘛，所以就医流程跟一般医院也不太一样，凭手机取号之后导医会做一个简单登记，就记个名字，其它的也不敢多问，搞不好病人就吓跑了……”
　　“可这个手机号……”幸好彭澎扫到了梁从犀利的眼神，这才想起来他们是不能在无关人员面前讨论案情的。
　　谢过小李师徒三人走出市疾控中心，他们走得并不兴高采烈，刚才出现的小bug也并不关涉什么惊天秘密，登记的名字是艾小小，手机却是唐棣的号码，除了验证早已被刘芸发现的两个女孩互相认识的事实，除了获知两个女孩必有一个患上不可言说的恶疾这条鸡肋信息之外，再没有别的。
　　梁从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一语成谶，他曾把发现艾小小购买剧毒物质铊比喻成鸡窝里无端多出一个乒乓球，后来随着调查深入，鸡窝里的乒乓球越来越多，它们不蹦不跳不在球台上翻转腾挪，就这么静静的趴在窝里考验梁从的耐力、挑战他的智商。
　　偏领导的人情还不是那么轻省好用，疾控这边调查还没完全结束，主管邢侦的周副局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进展，他显然对梁从在电话里含糊不清、闪烁其辞很是不满，要求梁从在调查结束后第一时间向他作汇报。
　　当着领导的面，梁从只得仔仔细细把他们这几天在疾控的工作复述一遍，哪知周副局听完之后竟然甩给梁从一句“老梁你咋不改行去说书呢”？
　　梁从一愣一时不解其意，确切的说他其实领会了领导的意思，但他不敢相信他的主管领导出言竟如此刻薄。
　　看来周副局打定主意要刻薄到底了，“瞧你刚才说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说书都委屈你，比演电视剧还精彩。可惜啊，我不是看热闹的闲汉，我只关心结果，实在没结果也行，告诉我案情进展。”
　　梁从无话可说，三天市疾控废寝忘食的蹲守却颗粒无收，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对警务资源极大的浪费。
　　不过他两个徒弟的认识显然没到这个层次，还停留在不被理解、不被认可的委屈和愤怒中。
　　刘芸仿佛更年期的潮热提前，脸涨得如同熟透的桃子，忍了半天终于吐了一句“周局平时挺和蔼可亲的，今天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看他那些文词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中国诗词大会现场。”
　　“有些事你确实不知道……”彭澎脸上挂出与其五官极不和谐的吃瓜群众表情，不过见梁从和刘芸并没有打听和细究的意思，他赶紧揭了谜底。
　　“都怪滨江大学，给了局里很大的压力。你们别看人家滨大只是一所省属高校，偏动了如夫人扶成正房的念头，想挤进教育部直属高校混成985。现在据说正是什么关键时刻，偏出了杀人案，一下死两个，还只有一具尸体，那另一具不就是个雷啊，指不定什么时候挖出来爆了。所以滨大玩命逼省厅，省厅只能玩命逼市局，局里自然玩命逼我们，都这种形势了你还指望周局口吐莲花？还有，滨大的舆情最近也挺那啥的……”
　　彭澎这番话在梁从、刘芸那里没有激起半点水花，两人都是一副视而不见、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梁从突然拍了桌子，“对，就是你，别看别人，我说的就是你。”
　　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扭身看着梁从，以食指指鼻尖再次跟梁从确认。他真不该做这个动作，小里小气小眉小眼，本来可以演跟小姐禅房幽会的书生，就因为这个动作，一下降格成了挑着担子、只能跟丫环打情骂俏的书僮。
　　“你干嘛的？”梁从厉声喝到，看来他没兴趣回应这个年轻人的小把戏，“你肯定不是局里的警察，也不是食堂员工，我们就在这儿吃个饭，你来来回回从我面前过了三趟，你到底想干嘛，老实交待。”
　　年轻人不惊不恐，满脸堆上谄媚的笑容，自来熟的在刘芸身边坐下，“到底是块老姜，一下就发现不寻常，在下佩服，实在佩服。彭澎，还不赶紧给我引荐？”
　　彭澎突然被点了名且人都坐到了对面，只能脖一梗心一横了，“师傅，这是我表哥，叫何正罡，他来局里找我有点事。”
　　梁从不吭声了，刑侦干得他全无私人空间凡人生活，他并不希望两个徒弟也跟他一样。
　　只可惜那个何正罡极没眼力见，聒噪得像一只刚离开狗妈的狗仔，掏出手机调出一张二维码，“来来来，都扫一下，梁警官，刘警官，扫一扫，给个面子。
　　彭澎一把挡开何正罡，“你干嘛呀，逢人就推你那个只讲八卦专爆瓜料的破公号，你要再这样丢人现眼，你的事我不管了。”
　　何正罡讪讪收起手机，不过他的状态调整得飞快，即刻就是一副不挖到你家祖坟绝不收手的狗仔嘴脸，“梁警官，听说滨大那两个死者马上就要回来，这事您怎么看？”
　　梁从一双鹰眼立刻剜到了彭澎，彭澎忙不迭摆手，“我没有，师傅我发誓，关于案子我没跟他讲过一个字。何正罡，你能不能别瞎打听啊，再瞎打听我要被你害死了。”
　　何正罡笑呵呵的摸了摸彭澎的头，“瞧把这老实孩子吓的，梁警官我向你保证，这事绝对不是我弟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打听出来的，本人正经复旦新闻系毕业，受过科班训练，通晓各种获取新闻的渠道。”
　　“复旦新闻毕业的出来当狗仔，估计你的老师都要哭晕在厕所里。”刘芸实在没忍住，刺了何正罡一句。
　　“我这是与时俱进，大家请睁开眼看一看，这都什么年代了？新闻是拿来干什么的？还报道客观事实，传递社会正能量？No，新闻就是拿来贩卖情绪的。”
　　见梁从三人同时眨着明显跟不上思路的眼睛，何正罡顿时来了精神，“没听懂？行，还是以你们的双拼案为例，明明死了的两个人，偏说过几天会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事你们怎么看？”
　　彭澎刚要开口制止何正罡，梁从忙扯住他，“你别管我们怎么看，说说你，你怎么看。”
　　何正罡贼眉鼠眼的笑了，“老姜啊老姜，既守住了原则，又开拓了思路，行，我就告诉你们我这个旁观者怎么看。很复杂，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打死都不信，明明有名有姓有尸体，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就算可以起死回生，像哪叱、囧雪那样，那也得有肉身依附，总不能凭空再来一个吧。第二阶段，半信半疑，不是还有另一半尸首到现在都没找到吗，也许就凭这一半就起死回生了？现代科技这么昌明，猫狗猪羊都能克隆，人的基因都能编辑，照原样再来一个也不难吧。第三阶段，抓狂，要是人真的活着回来了，那这案子还算不算谋杀？不算谋杀，两个半截尸体摆在那儿；算谋杀，人不还活蹦乱跳着吗？这么说来，法律是不是得重新定义什么是犯罪什么是杀人？第四阶段，恍然大悟……”
　　梁从三人的耳朵竖的都跟小精灵咕噜一样了，何正罡却端起梁从面前的绿豆汤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彭澎疾声让他少装神弄鬼，收起公众号试探刺激读者□□那一套，赶紧切正题。
　　“行，切正题。各位，咱试着跳出真和假的圈子，想一想，其实真或假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起死回生的新闻一出来，谁是最大的受益方？”
　　何正罡的眼神逡巡一圈，发现梁从三人完全跟不上趟，于是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揭底，“当然滨江大学啊，一、提高了知名度，在网络环境中，不论好名恶名，只论流量对吗？二、鼓励了某些有利于滨江大学的猜想与猜测，起死回生，多么黑科技，在生命科学探索领域都能跟世界牛校比肩了。三、滨大这个网红大学还贩卖了他作为受害人求关注、求伸张正义的情绪……”
　　何正罡接下来的吧啦吧啦梁从就选择性失聪了，说实话他并不相信也不喜欢这个年轻人对滨江大学充满恶意与阴谋论的揣测和评价，但他对唐棣和艾小小两个明明死了的人不日却要回来的感想还比较实在。
　　梁从跟他的体会一样，打死都不相信，但不断爆出的科学研究成果又在一点一点啃噬他的信念，机器人跟人下棋都能赢，猴子都能玩电脑游戏，造出个一模一样的人也不难吧。
　　蓦地“艾小小”三个音节毫无征兆的蹦了出来，梁从浑身一个激灵，全身感官应激性的转向何正罡。
　　刘芸和彭澎的反应更加激烈，一个抽走何正罡手里的筷子，一个端走他的绿豆汤。
　　“我靠，何正罡，你今天罗哩叭嗦扯了一大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讲？”
　　何正罡摸头不是脑，显然他的惊讶跟梁从师徒三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他不明白一个艾小小怎么就把面前这三个人的小宇宙全给点燃了。
　　“快快快，把你今天跟我和芸姐讲的事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再跟我师傅讲一遍，就滨江大学说你造谣，扬言要起诉你，都发了律师函那事。”
　　“还讲啊？”何正罡面露难色。
　　“当然，讲好了没准律师都不用请，我师傅就能替你把这事给铲了。”
　　梁从没有制止彭澎替他吹牛，此刻他心如撞鹿，关注点全在艾小小身上，这姑娘怎么就跟滨江大学扯上了联系，而这个联系是鸡窝里又多出一个乒乓球，还是老天递给他的球拍，让他能够把这些球打起来挨个检视。
　　果然生活的剧情总是超出人为设计，复旦毕业甘当狗仔的何正罡苦苦运营他的八卦类公众号，为写出十万加的文章头发常常大把大把的掉。
　　根据大数据测算，“女大学生+禁忌的性”最易出爆款，于是何正罡概念先行，写了一篇《偷食禁果，滨大女生那无处安放的青春》。
　　为了表明这是“瓜哥”长期关注研究的社会热点问题，并非为搏眼球的杜撰，何正罡亲往离滨江大学最近的滨江市第四医院微服私访，统计未婚先孕私下来做流产手术的滨大女生人数。
　　许是以事实为依据吧，文章的点击率创了何正罡公号开办以来的记录，读者留言区的讨论更是爆了棚。
　　正当何正罡沾沾之喜之际，收到了滨江大学的书面通知，责令他交出所谓的第一手名单供核实，否则就要告他侵害滨江大学的名誉。
　　自封无冕之王的何正罡当然不会就范，要求当面跟滨大对质，正面硬刚中为了表明自己经过实地调查，拈出一个看起来就是女大学生的名字给滨大举例，这个名字就是艾小小。
　　滨大当即去查，在读、往届、本科、研究生包括二级学院学生名单中都没有这个人。何正罡立马傻眼，他在四院的线人明明告诉他这人就是滨大的学生啊。
　　梁从暗戳戳的兴奋起来，他知道在周副局那里这条线索又不算是他们的功劳，又是他们走的狗屎运。
　　可他无所谓，这条线索仿佛厚重的云层里透出的一丝缝隙，他们只要把手伸进去，奋力撕开一条口子，阳光就会秀出它的金线，接着就是万丈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