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44、第 44 章

　　“你还不知道健健是怎么走丢的吧？”
　　“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讲来讲去都是健健怎么被找回来的，他怎么丢的我还真没问过。不过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李老师，今天约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那天正好华联商厦搞活动，你也知道我的，不爱凑这种热闹，可刚跟邢光明吵完架，家里根本呆不住，我就拉着健健出来了。”
　　“吵架？为什么啊？李老师你看，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从来不说为什么跟健健爸爸离婚，我也不好意思问，照道理孩子好不容易找回来，一家三口该好好过日子才对……”
　　“商场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也是，捡便宜的事谁不爱。健健进了商场就往五楼冲，根本拉不住，我也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脚，后来连道歉都顾不上了。”
　　“五楼？那一层是不是专卖儿童玩具？”
　　“还有一个电玩城，也是健健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电玩？健健那时候也就三岁吧？那个年纪，按规定不能进去玩。”
　　“他不玩，就站在旁边看，先是看人家在跳舞机上跳舞，再是投篮，再是抓娃娃，再是丛林枪战，最后打地鼠。”
　　“李老师你记性真好，二十几年前的事还记得这么清楚。”
　　“从电玩城出来就直奔隔壁的布老虎书店……”
　　“布老虎？天哪，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我要没记错，布老虎好像已经倒闭了。”
　　“先是工具书，再是教辅书，再是工科计算机，再是法律社科类，再是人文类，最后是外文原版。”
　　“李老师你怎么能记这么清楚啊？”
　　“从布老虎出来一定要到对面的商铺，只逛门牌编号为奇数的商铺，逛完再折回布老虎这边，只逛门牌编号为偶数的商铺。”
　　“李老师，你……你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有这样的孩子我能舒服？我这一辈子都舒服不了。
　　“你别这样想，你看健健现在，不挺好的，啥毛病没有。”
　　“不是专业人士一般看不出来，健健这些刻板行为其实老早就有苗头，他刚会跑那会儿我带他在小区里玩，大英部的郭老师看见了，很委婉的建议我带健健去医院看看，还说她女儿在美国就是研究孤独症的，我要愿意，也可以跟她女儿联系。”
　　“联系了吗？”
　　“没有，又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弄得尽人皆知”。
　　“那有没有去医院确诊？”
　　“我那时对去医院特别抵触，可能潜意识里觉得我爸的病就是医院给耽误的。还有也是害怕，万一真确诊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面对。面子的因素也不排除，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受人瞩目的类型，找了邢光明才开始走下坡路。”
　　“找了邢健爸爸开始走下坡路，这话怎么讲？”
　　“邢光明倒是坚持尽快带健健去看医生，说是早诊断早治疗，其实我心里明白，无非是找个所谓科学依据把他的怀疑坐实了，再把这口黑锅牢牢扣我头上，最后顺理成章把健健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为去不去医院我们老吵架。”
　　“健健的爸爸是这种人啊……”
　　“扯远了，说回健健走丢那天。我们从布老虎出来，进了一家玩具店。那家店说是卖玩具，不如说是卖工艺品，主打怀旧风，都是我们小时候玩的东西，跳跳蛙、小麻雀什么的。老板挺会来事，早就看出健健不对劲，不过她对健健格外友善，还老劝我别着急，别信什么育儿理论，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成长时间表，有的孩子就是开智晚，有的孩子就是看起来怪怪的，没事，慢慢引导自然而然就好了。”
　　“这种宽人心的话听起来舒服，不过有时候也挺耽误事。”
　　“老板说为什么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感统失调，那都是家长呵护过度，啥事都不让孩子干。要像我们小时候，上小学就自己生炉子烧水灌暖壶，手眼都用到了，感统能失调？”
　　“健健小时候就有感统失调的说法？这老板的话听起来还挺在理。”
　　“她建议我多让健健做家务，多陪他玩我们小时候的游戏，比如爬树、捉迷藏什么的。正好那天她店里新到了我们小时候跳的猴皮筋，我就买了一根，不管有没有用也算答谢人家一番好意。”
　　“健健就是被这个女老板拐跑的？呵呵，我这个脑洞是不是开得有点大？”
　　“从玩具店出来我想去一下洗手间，那天也活该出事，健健死活不肯跟我一起进去，以前他进女厕所一点问题都没有。”
　　“有时候孩子长大，有了性别意识也就是瞬间发生的事。”
　　“我也是急糊涂了，叮嘱他不要乱跑，在门口乖乖等妈妈，我就进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外面……”
　　“啊？”
　　“不过我还没那么心大，看见手上刚买的皮筋，灵机一动有了办法，把皮筋一头拴在健健腰上，一头拽我手里……”
　　“这……”
　　“我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问题，洗完手水都没擦就冲了出来。”
　　“健健呢？不见了？”
　　“他要还在，老天爷都不答应”。
　　“你不是还用皮筋拴住了健健？”
　　“皮筋还在，只不过那一头拴在了栏杆上。”
　　“怎么会，那个人把皮筋从健健身上解下来再拴到栏杆上，你会没一点感觉？”
　　“我以为是健健在动，孩子嘛，哪里坐得住，总是一刻都不消停。”
　　“没有人看见？”
　　“大家都顾着抢便宜，谁管别人的闲事。”
　　“监控录像呢？”
　　“那是二十年前，监控摄像头不像现在，安的哪哪都是，当时只在商场大门口有一个监控，我们也看了，眼睁睁的看着健健一个人跑出了大门，跑上了大街，一上街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咳！”
　　“倒是有个商场保安看到了健健，他说他还纳闷呢，怎么这么小个小孩一个人在商场里乱跑，不过转头他就看见健健身后有个三十多岁的男的不远不近的跟着……”
　　“人贩子？赶紧抓啊！”
　　“不是，他说两人抢眼一看就是父子，长得那叫一个模子，所以他就没管了。”
　　“这男的有重大嫌疑。”
　　“你跟梁警官，哦，就是梁从，当年就是他接的警。你跟梁从想一块去了，他抓着那个保安没完没了的问，还派了技术人员画像。那保安就一农民，哪里见过这种架式，没用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也不了了之。”
　　“这男的最后就没找着？”
　　“找着意义也不大，梁从还找着一段治安岗亭的监控录像，离华联不远，录像显示健健经过岗亭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所以保安看见那男的也许根本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那天岗亭值班的人那个时间点恰好也不在，要在健健估计也不会……”
　　“李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健健走丢这件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这话怎么讲？”
　　“比如你去洗手间之前先忍一忍，找个可靠的人托付一下健健，那个卖皮筋的玩具店老板就行。或者学生，华联就在滨大旁边，来来往往的学生一定很多；或者保洁阿姨，实在找不着人，你还可以把健健托给一楼服务台。还有，我印象中华联商厦很早就有家庭卫生间，就是方便妈妈带儿子、爸爸带女儿的情况。最不济你也应该把健健拖进卫生间，哪能任由那么小一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你的意思，健健是我故意弄丢的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老师你怎么会有这想法，我是就事论事，复盘一下经验教训，防患于未然。”
　　“我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我是这个意思，说不定我的潜意识里就有遗弃健健的意愿，不想终身背一个这么沉的包袱，死都不能安生。”
　　“你想哪儿去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华联那天那么多人，照我的性子本该扭头就回家，可我偏偏拉着健健挤了进去。我基本不在外面上卫生间，可那天偏偏破了这个例。还有我自诩是个心细如发胆小谨慎的人，可那天偏偏就把健健一个人留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
　　“李老师你别自责了，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没料到，谁也不希望。”
　　“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人山人海的商场里，结果会怎样谁都想得到，也许这就是我心里的希望，健健丢了是天遂人愿。”
　　“李老师你在说什么啊，听着都叫人瘆得慌。”
　　“亲妈亲手扔了自己的孩子，终归是件违反人伦的事，所以老天爷来惩罚我了，罚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没有人性的妈。”
　　话说到这儿，卢建华基本确定可以不必再开口了，李孟姜今天把他约出来不是为了聊天，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把他当成关在小黑屋里的神父，向他忏悔她的罪恶，祈望得到他的宽恕。
　　她自说自画自揭伤疤，既不回答他的问题又不理会他的宽慰，一门心思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这样看来，这个方向的尽头一定矗着一个大麻烦，这个麻烦很大概率需要他的参与，甚至需要他鼎力相助才能解决，现在他说什么在李孟姜听来都是多余，他只用闭嘴听女主人派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