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28、第 28 章

　　李孟姜主动约了卢建华，在她的意识里关于邢健的一切只能跟两个人分享，一个梁从一个卢建华，不过这个时候找梁从显然自投罗网，于是卢建华就成了李孟姜抒发由被子而生郁闷心情的不二人选。
　　还是在不近学校不近家的咖啡馆，不过李孟姜这回没有祭出一排咖啡任君选用的大杀器，而是自顾自一杯接一杯灌着Espresso，看得卢建华喉头发苦。他想李孟姜今晚失眠是跑不掉了，为了阻止她近乎自残的行为，卢建华习惯性的先问候了邢健。
　　“挺好的，打算出国留学了，准备考雅思呢。”在别人面前，哪怕卢建华这么特殊的关系，李孟姜嘴里的邢健永远是上进有为的好青年。
　　邢健上进有为卢建华当然高兴，说明当年他一番辛苦惊险没有白费，“哦，好啊，打算去哪儿？学什么专业？”
　　“澳大利亚，还是计算机。”
　　“澳大利亚？为什么去澳大利亚不去美国？”
　　李孟姜扫了卢建华一眼，眼神相当哀怨，为什么不去美国你心里没点数？等了一会儿李孟姜发现卢建华心里还真没数，到底不是爹妈不会把她的邢健时刻放在心上。李孟姜这才道了原委，唐棣爸妈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加拿大，跟他们最好有多远隔多远。
　　卢建华料定李孟姜找他一定要谈邢健的案子，她真是心急啊，一轮寒喧还没哈拉完就迫不急待进了正题。也好，这段时间邢健也是卢建华心里的大疙瘩。
　　“那个，小卢，二十年前你们找到邢健的时候是凭什么就认定他是我的健健？”
　　时间进度条一下子从现在、当下拉到二十年前，卢建华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在这套说辞他跟无数人说过无数遍，早就烂熟于心，稍稍起个头便能和盘托出。
　　“哦，跟你说过的呀，找到邢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跟你坐过几次公交车，每次都要过大江，咱们这儿为什么叫滨江，不就是因为长江穿城而过。还有，健健说家门口有个书店，二楼有好多大肥猫。哪块住宅区门口有书店？除了大学没别地儿，正巧我们有个志愿者就是滨大毕业的，他说启光书店就开在滨大家属区门口，书店两层，二楼的咖啡馆长期有四、五只肥猫盘距。”
　　二十年了，说起这段往事卢建华依然眉飞色舞，李孟姜依然沉默不语。
　　二十年了，卢建华给出的理由她仍旧没法心服口服，仍旧没法安安心心百分百笃定找回来的这个男孩就是她的儿子邢健。
　　“那个，亲子鉴定……”这几个字李孟姜几乎是一个一个往外吐的，“我也没看到结果，都是听邢光明说，而且他一说这事就烦，没几句就嚷嚷。小卢我记得健健的鉴定是你做的，你那儿留底了没？我能不能看看？”
　　卢建华感觉就像半夜回家被持刀歹徒半路逼到了死胡同，不过他还是有法子逃脱，“怎么了李老师，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逼卢建华的人果然自己往后退了，“就是健健小时候用过的一床被子不见了，挺可惜的，也让我想起一些事……”
　　“被子？什么被子？”
　　“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妇产医院生健健的时候医院发的，他小时候可喜欢了，随时随地要抱着。”
　　卢建华的脑袋嗡的一下，鲍喜拎着被子扎嘴角的画面毫无来由的跳到他面前。
　　画面消失后卢建华明白过来，毫无来由其实还是有来由，跟破镜重圆、虎符相合一个意思，被子隔了二十多年把鲍喜和李孟姜连在一起，他们才是失散已久的亲母子。
　　这也太巧了吧，只有恶俗的电视剧才敢这么编。卢建华愣坐桌边，一时不知怎么接茬。跟当年舍身救邢健于水火相比，他不相信李孟姜这么轻轻松松就把亲生儿子找到了，这里面一定有bug，有寸劲，有一片叶子遮住了事实。
　　电话救了场，李孟姜嗯嗯几句结束了对话，接着她向卢建华道歉，说事发突然她立马得走。
　　卢建华悄悄松口气，李孟姜见卢建华表情讪讪的，便主动告知是梁从找她，大概在她看来这种坦白对卢建华是种补偿吧。
　　梁从站在市局办公大楼门口等李孟姜，眼神热切而渴望，要不是在电话里事先通过气，极易令人误会此刻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梁从殷勤替李孟姜开门，手抵车顶让她出来。
　　“唐棣妈妈怎么样了？”李孟姜完全忽略了梁从一反常态。
　　梁从一言难尽的摇头，“谢谢你啊李老师，从见到孩子起她妈就不哭不笑一声不吭，我一下麻了爪，只好打给你，想着也许你能开导开导她。”
　　“我尽量吧。”
　　李孟姜快步走在前面尽量不跟梁从并排，其实从咖啡馆到市局这一路她都没消停，梁从这个电话打得太欠考虑，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妈，一个被害人的妈，谁能开导谁谁又能安慰谁？难不成这是梁从布的一个局，只为利用李孟姜的内疚忏悔套出邢健杀害唐棣的证据？还是他们又锁定了新的嫌疑人从此把邢健排除在重点怀疑圈外？李孟姜抓狂了。
　　梁从几乎一路小跑把李孟姜领到会议室，推开门，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刘芸和彭澎悄无声息的走出，把形容呆滞面壁枯坐的唐棣妈妈留给李孟姜。
　　“唐棣妈妈……”
　　那个女人循声看向李孟姜，没有泣不成声，没有悲痛欲绝，仿佛被人打断了写作思路，稍显烦躁和不在状态。
　　“别叫我唐棣妈妈，我叫江慕英，女人结婚生孩子以后难道自己的姓名都不配有了？”
　　李孟姜被江慕英教育得猝不及防，只得连连点头，“哦哦，对对，我叫李孟姜，我是……”李孟姜犹豫了一下，“我是邢健的妈妈。”
　　江慕英明显对“邢健”二字无感，这倒叫李孟姜放心了，她挨着江慕英坐下，“忘了？健健跟唐棣从幼儿园到中学一直都是同学，大学也念的滨大。”
　　江慕英仍旧没有表现出预期的热络，李孟姜只得再接再厉，“我们住一个小区，健健和唐棣小时候是好朋友。”李孟姜特意强调了小时候，既排除江慕英对邢健的怀疑，又省了江慕英以后抓着邢健问东问西。
　　江慕英木讷的点了两下头，“老唐前段时间去西非做埃博拉研究，按规定得隔离，所以这趟没跟我一起回来。”
　　这话旁人听来一定莫名其妙，但李孟姜从小在大学校园长大，深谙知识分子的行事逻辑。唐棣妈妈这话有两层意思，一她认可与李孟姜的熟人关系；二她跟她老公关系正常，他们对唯一的女儿唐棣非常关心。
　　“你……”李孟姜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对江慕英说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我一直反省对唐棣的教育……”李孟姜发现江慕英永远要当话题掌控者，“从小就告诉她女孩子要独立要自强，不要当什么小棉袄，不要想着靠在爸爸妈妈身上，爸爸妈妈也有爸爸妈妈的追求。你说，我这么教她错了吗？错了吗？”
　　李孟姜轻轻摇头，江慕英满意了。
　　其实李孟姜是在驱赶想像中停在鼻尖上的小虫。她不想违心附和江慕英，从邢健那里她知道唐棣人生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独自生活，如此放纵和心大就不该当父母。
　　“我和她爸赖在国外不回来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她。根本不领情，跟我们生分的电话都懒得打。我打给她稍微多问几句就摔电话，交了什么朋友不许问，钱怎么花的不许问，现在更好，怎么死的也不许问，就留两条腿给我，连嘴都省得朝我张了……”
　　江慕英终于没绷住，号啕大哭起来，声音令李孟姜撕心裂肺。她立即原谅了江慕英和老唐对唐棣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歉意。李孟姜轻抚江慕英后背，候她平静一些即跟她表态这段时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江慕英果然就不跟李孟姜客气，之后的大事小情只要用得着就不遗余力的使唤。李孟姜也全心全意，不吝气力。平日里她并非热心快肠爱张罗事，这次一反常态无非因了私心。
　　江慕英说了好几次她和老唐从此要move on，李孟姜的翻译是她要打理好国内的一切尽快离开，从此再也不踏入这片伤心地。
　　至于唐棣怎么死的，被谁杀的，江慕英明确跟李孟姜说她已经不care了，因为没有任何意义。跟这对父母界的奇葩相处久了，李孟姜的内疚和歉意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她甚至一度产生一个诡异的想法，邢健帮他们卸包袱了。
　　江慕英move on计划中最庞大的一项就是卖房子，在加拿大呆了几年，海外华人说话洋气、穿衣土气、用钱小气她是一样没落下，开出的价格中介听了都说不靠谱，再加上这是教师住宅产权有限只能在滨大教职员工中交易，所以自挂牌起它就无人问津。
　　眼看江慕英归期将至房子的事还没一点着落，李孟姜挺身而出当了这个下家，她身为知名教授的父亲留给她一套房产，等于拿老父亲的博导楼换了江慕英的副教授楼。
　　李孟姜这么做完全冲着唐棣，可得了便宜的江慕英根本不领情，言外之意她家风水清奇被李孟姜偶然探得所以要拿去大作文章大发横财。
　　李孟姜懒得跟她费口舌，凶宅说好听点也算风水清奇吧，可跟买家你能只捡好听的说？不过李孟姜并不打算拿这套说辞再去蒙人，这套房子意味着仁至义尽，有它垫底，她就可以无所顾忌为儿子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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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move on意为向前看，往前走，多指分手分的不拖泥带水，很快就重新开始，不会纠缠不清、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