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女友生成中》抱朴见素

2、第 2 章

　　邢健到家的时候梁从已经坐在他的老位置上了。
　　邢健本能一惊，可很快他就瞥见了卢建华，他和梁从再加上李孟姜三人围桌而坐，默默无言盯着桌子正中李孟姜每晚都少不了的保温杯。
　　邢健悄悄松口气，还好，梁从不是为那件事而来。
　　“健健，真不是妈妈心理有问题，真的有人深更半夜进了咱们家，这屋里气场真的不对。”当着梁从和卢建华，李孟姜完全不客套，直奔主题。
　　“妈，我没说您心理有问题……”邢健话音刚落就发现卢建华和梁从齐刷刷看向他，显然他俩都觉得邢健言不由衷。
　　邢健咬紧嘴巴，怕再开口时他会把卢建华和梁从也牵进来。一个五十岁的半老徐娘始终不在长她五岁的老警察和小她五岁的企业家兼志愿者之间做取舍，而这俩还无怨无悔的围着她，这仨不是心理有病是什么？
　　“来，你们跟我来。”李孟姜起身，看来要指认案发现场了。
　　邢健走在最后，眼见着李孟姜领着卢建华、梁从直奔她的卧室。
　　“疯了，真的疯了，李孟姜那是你的卧室，你领俩男的进去什么意思？”邢健在心里呐喊道。
　　李孟姜的意思真的就是指认案发现场，她把保温杯随手往床头柜上一搁，转身看着三个男人。“我一般都是搁在这个地方，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杯子明显被人挪过。”
　　我靠，这叫什么证据啊，邢健由衷羞愧，为他这个神叨叨的妈。
　　“李老师，这也……太那什么了吧？”尽管卢建华话说得含糊其辞，但邢健还是很欣慰，总算有个明白人。
　　“就是，小李，你要用这个理由报案，派出所都没法出警。”梁从三句话不离本行，到底是干了快一辈子警察。
　　李孟姜叹气，拎起保温杯。“你们真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三个男人都不表态，直愣愣的看着李孟姜。
　　李孟姜手指床头柜，示意三人上前细看。
　　桌面正中，赫然一个烫得发白的圆圈。
　　“这个烫痕太扎眼了，所以每回放杯子我都有意把它遮住。”李孟姜再次把保温杯放回桌上，杯底与烫痕果然完美吻合。
　　“可是今天早上，我起来一扫床头柜，第一眼就是这个烫痕。”
　　三个男人都不吭声，女人的不可理喻很多时候超出男人想象。
　　“你们说，不是有人进来动过这杯子是什么？”李孟姜自有她的推理逻辑。
　　“对，他还拧开盖子喝了里面的水。”邢健恶狠狠的打了个臭补丁。
　　李孟姜面露惊恐，显然把邢健的话听真了。
　　“健健，这个时候跟妈妈开玩笑不合适。”卢建华跟邢健交情不一般，所以如此亲切的称呼邢健并不反感。
　　“你有什么想法跟妈妈好好说。”卢建华又加了一句。
　　“妈，杯子没放在老地方可能性有很多，您放杯子的时候脑子里正想事，随手就那么一搁；您晚上起来喝水，黑灯瞎火放回桌上不可能放得将将好；您梦游……”
　　“反正怎么着都是我有问题，对吗？”李孟姜怒喝一声，所有人都吓一跳。
　　“梦游，我怎么可能梦游，我从来就不梦游。”
　　“对，您都完美无缺了怎么可能梦游。”邢健小声嘀咕，他实在忍不住。
　　李孟姜还是听见了，不是有外人在场三娘教子的戏码这就演上了。
　　“好了好了，健健你不对啊，不可以这么跟妈妈说话。”卢建华赶忙出来打圆场。“这样，今天别回学校了，在家陪妈妈，有你在你妈也安心。”
　　这就是逞口舌之快的代价，邢健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过冲卢建华对他的情义邢健也没法反驳。
　　梁从清清嗓子，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床头柜是红木的吧，烫出这么大块疤，小李你一向谨慎，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梁从扔出来的话经常让人没法接茬，不过他也不在意别人接不接得上，多年来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话茬一旦接上，百分之八、九十都不是真相，倒是接茬人的表情变化，他该留心观察。
　　李孟姜嗫嚅半天，终于开口，“咳，我谨慎什么啊，要是记得用杯垫，这么好的家俱也不会破相了。”
　　李孟姜笑得很勉强。
　　梁从的视线从假笑貌似不经意的落到四个桌角，不靠墙的两个角都被细心地包上了防撞护套，这张桌子的主人要不谨慎那天底下就没有谨慎的人了。
　　从李家出来，梁从闷不吭声还在琢磨。
　　“让我猜猜看，你是在琢磨李老师家半夜到底进没进人，还是在琢磨红木床头柜到底谁烫坏的。”卢建华的口气充满了揶揄。
　　“琢磨啥都是我的本职工作，”梁从硬邦邦的甩了卢建华一句，“你呢？小李这儿有点风吹草动你就往跟前凑，你又是为了啥？”
　　卢建华暗吃一惊，没想到他从来看不上眼的梁从一句话也能把他噎一大跟头。
　　“我能为了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健健当年是我找回来的，我就得……”
　　梁从重重哼了一声，弄得卢建华完全没有把话说完的底气。
　　“梁警官，拜托睁眼看看啥年代了，咱别再提二十年前的老黄历，行不行？”卢建华的语气里还真有一丝真诚的恳求。
　　“老黄历？孩子丢了，这事能跟黄历一样说撕就撕，说翻篇就翻篇？”
　　“邢健找回来了，李老师的孩子失而复得。”这话卢建华说得又冷又硬，不容置疑。
　　梁从张嘴想反驳。
　　“李老师俩口子认没认？做没做亲子监定？”卢建华出手就打七寸。
　　梁从果然偃旗息鼓。
　　一个人跑得跟阵风似的刮过梁从和卢建华，不待二人反应又回旋过来。
　　梁从定睛一看，竟然是邢健，这孩子显然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梁、卢二人，神情很不自在。
　　“我妈说不用我陪，她让我今天还是回学校……”邢健笑的苹果肌都在抖。
　　梁从、卢建华不置可否。
　　梁从的视线像铁屑遇到磁石一般迅速被吸引到邢健的鞋子上。一只橙红，一只雪白，白的那只质地看着有点像装米的麻布口袋。
　　“梁叔，鞋不一定要成双成对的穿，一样一只是现在的潮流。”邢健的苹果肌不抖了。
　　卢建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觉得这孩子说起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还真是个人物。
　　“是吗？我还琢磨呢，是不是你着急忙慌的出门把鞋穿错了，原来是潮流，看来我露怯了。”梁从很夸张的笑起来，“不过你这一红一白也太扎眼了，挺精神一小伙，干嘛专引着人往你脚上看。”
　　邢健不知该如何回答。
　　卢建华清清嗓子来救场。“健健，鞋现在不一定要成双成对的穿，但买的时候肯定还是要成双成对的买，对吧？”
　　邢健不知卢建华何意，木然点头。
　　“你这两只鞋，红的AJ，白的椰子，价钱都不便宜……”
　　“卢叔叔您还挺识货。”遇到了知音让邢健生出一点小兴奋。
　　“这么贵的鞋妈妈都买给你，一买还两双，说明什么？说明妈妈爱你，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原来卢建华套近乎的目的是给他上课，邢健的兴奋立马被不自在取代。
　　“那你呢，你能给妈妈什么？我想你妈不图你将来赚大钱养她，只希望她难受的时候、孤单的时候有个陪伴。你也知道爸爸妈妈离婚十多年了，妈妈怕委屈了你，一直没再找……”
　　“卢叔叔您别说了，真是我妈让我回学校……”
　　卢建华挥手打断邢健，“妈妈体谅你，那你更要体谅妈妈，别忘了妈妈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邢健沉默片刻，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
　　“这小子，我就知道他不想陪他妈。”梁从的语气有点忿忿然。
　　“梁警官，有时候实话不一定非得实说。”
　　“呵，穿鞋不一定非得一双，实话不一定非得实说，现在这社会，都咋了？”
　　卢建华正想跟梁从解释现在这社会也没咋，只要脑子跟得上就行了。
　　“我还是要说一句实话，要是亲生的，他会这么白眼狼？他妈都这样了，他还惦记着回学校瞎胡混……”
　　卢建华见梁从又绕回他过不去的那道坎，当即见缝插针，“梁警官，认真负责是好事，可一旦过分就成职业病了。”
　　卢建华语重心长得令梁从都没法插嘴。
　　“还有啊，友情建议您别老是针对我。在您，是觉得我有嫌疑；在旁人，因为李老师，咱俩就成争风吃醋了。人民警察，假公济私到这个地步，不好。”
　　卢建华扬长而去。
　　梁从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股寒意由脚底直冲脑门，认识快二十年了，这个卢建华到底是个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