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山河》七品雪

27、第27章 年少艺高闹喜堂（二）

　　十六日便是吉日，自一早起，齐云山庄便有宾客络绎不绝地到来。

　　此刻傅谦去接亲未回，大厅里只有傅成玄、副帮主田铮与诸长老在招呼客人，石浪夫妇携孩子们来到厅里，只见宾客如云，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田铮见了石浪，朗声笑道：“石大侠，快来！这儿有位好朋友要见你哩！”

　　便见田铮身旁转出一人，三十六七年纪，一副文士打扮，儒巾长衫，手持折扇，剑眉星目，面若古玉，通身一副谦谦君子的温润气派。

　　那人朝石浪微微拱手，朗声道：“石大侠，幸会幸会！”

　　石浪也抱拳，朗声笑道：“江阁主，久仰久仰！”

　　田铮笑道：“两位武林泰斗见了面，还不快亲近亲近，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这人乃是江南风雨阁的阁主江风骥。

　　风雨阁是江南武林领袖，素来与火龙帮、雪衣门、大苦寺并称当今武林四大重镇。江风骥在武林中与石浪齐名，不过两人并不熟悉，也算不上朋友。

　　这时两人互相说了些寒暄话，石浪便唤过石无恙：“无恙，快过来见过这位江阁主！”

　　石无恙甚是乖巧，知道对方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便恭恭敬敬向江风骥问好，又学大人口气说了些敬仰溢美的客套话，江风骥连问他几个问题，都答得有模有样、头头是道，把江风骥喜得连向身后招手：“问月，快过来！”

　　便见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从江风骥身后走出来，淡淡道：“爹爹，你叫我？”

　　众人见那少年面容俊秀，身穿蓝绸长衫，头束金冠，端的神清骨秀，神采直追乃父，当下赞口不绝：“真是个美少年！”

　　“小小年纪就有翩翩佳公子之概啊！”

　　“父亲是人中之龙，儿子更是青出于蓝！”

　　江风骥指着石无恙，对儿子笑道：“问月，这位是石大侠的公子，你快来见过！”

　　石无恙见那少年江问月相貌俊美，又穿着华贵的绸缎长衫，显得气度高雅雍容，而自己虽是早上才换上一套新衣，却是母亲缝制的粗布衣裤，质地就别提了，样式更是老土，怎么看都显得寒酸，不由有些自惭形秽。

　　他望着那少年，脸上不觉流露出热切而艳羡的神情。

　　这时江问月扫了石无恙一眼，把唇一掀，露出不屑的神情：“管他是谁，我凭什么要见他！”

　　满厅宾客听风雨阁的少主说出这种不知好歹的话来，登时“哦”的一声，满屋哗然。

　　江风骥又窘又气，厉声道：“你说什么！在天下英雄面前，你敢放肆！”

　　田铮急忙过来圆场：“江阁主，小孩子家不懂事，何必跟他计较！”

　　今日是齐云帮帮主大喜之日，满屋的人都喜气洋洋，唯独江风骥的儿子江问月一脸高傲乖戾，他田副帮主见了也觉不快，便对江问月道：“江公子，这位石公子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少年英雄，你不跟他好生亲近亲近，那就可惜了！”

　　江问月一听，顿时眼放异彩：“当真？他武功好高吗？他打得过我吗？”

　　这时石无恙冷冷道：“你想知道的话，不如跟我过两招。”

　　江问月也冷冷道：“很好！你先出招！”

　　众人一听当世两大高手的儿子要对决，都来了兴趣，起哄道：“过几招看看！”

　　“对，比划比划！”

　　“哈哈，可要拿出看家本领来！”

　　石浪原本想阻止儿子，但见江风骥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也退立一旁，默不作声。

　　石无恙见父亲不反对他打架，心里大喜，“嗨”的一声，双腿一迈，立了个门户。

　　就在这时，忽听得“砰”“砰”“砰”三声巨响，满屋宾客皆是一惊。听这声势，想必来客的身份非同一般。

　　便有人在厅外高声道：“雪衣门秦大掌门到了！”

　　田铮朗声一笑，迈步跨出厅去迎接。众宾客跟在他身后，也迎了出去。

　　石无恙原本有意在众人面前卖弄本事，这时见人已走得不剩几个，也无心再比划了，把腿一收，冲江问月道：“小爷今日不爽跟你比了，下回再说！”

　　江问月原来也是抱着在世人面前卖弄一番的心思，见人走了，也暗道可惜，听石无恙如此一说，正合心意，便冷冷道：“不比就不比，他日再说！”

　　知子莫若父，石浪在旁见了儿子的言行，连连摇头。

　　水初见石无恙满脸不悦，细声安慰他：“无恙哥哥，你不用跟他比，我知道你比他厉害！”

　　石无恙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暗暗生闷气。

　　水初不知他究竟为何不快，也不知该如何哄他开心，便默默立在一边，陪他难过。石浪见了这情形，又会心一笑。

　　凌千月忽低声对石浪道：“你上次说秦沅湘从你手里抢走初儿，想要收养她，是不是？你说她会不会再抢一次？”

　　石浪皱眉道：“那女人难缠得很，真会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和我争夺也说不定。待会儿打了照面，你记得要看好初儿，切莫让秦沅湘有挨近她的机会。”

　　说话间，只见出去的宾客又陆陆续续回到大厅。

　　田铮和一名白衣女子并肩而入，厅里众人都自觉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那女子面容清秀，白衣如雪，长发如流，左肩佩着黑缎莲花，正是雪衣门掌门人秦沅湘。

　　她身后跟着十余名白衣女子，俱佩彩莲，好似春花竞放，鲜妍娇美，煞是动人。

　　秦沅湘虽在和田铮互道客话，但一进大厅就看见了石浪，目光一转，落到石浪身后凌千月怀中的水初身上，稍稍一怔，竟中止与田铮的谈话，喜声唤道：“初儿！”

　　她这一唤，众人的目光便都随着她，齐刷刷落到了凌千月怀中的水初身上。

　　水初早就看见她了，听她这一声唤得温柔亲切，心里一热，连忙应道：“秦姑姑好！”

　　秦沅湘目光闪动，面上若喜若悲。但她是堂堂掌门人，素来持重，不愿在众英雄面前失态，因此那抹激动一闪而逝。

　　她淡淡道：“初儿，你住你石伯伯家了，开心吗？”

　　水初笑道：“很开心呀！”

　　秦沅湘微笑道：“那就好，你石伯伯什么时候有空，你让他送你到我那里去玩，好不好？”

　　水初本想答“不好”，但想到秦沅湘待自己甚好，不忍违逆她，便道：“好呀，等石伯伯有空了，我就让他送。”

　　秦沅湘趁机对石浪道：“石大侠，你可听到了？初儿想去我那里玩，你记得一定要送她去。”

　　当着满堂英雄的面，石浪自然不好反驳她，便道：“嗯，等我有空了再说。”

　　他们三人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引来厅里众人一片艳羡，都说不知那女孩儿是什么身份，好大的福分，竟同时有逍遥农石浪这位伯伯和雪衣门掌门人这位姑姑，满屋一时议论纷纷。

　　石无恙见自己是石浪的儿子，却无人问津，更无人邀他去玩，倒是寄居在他家的水初大出风头，惹得满屋议论，再加上秦沅湘的到来冲掉了他本应可得的称赞，不由好生委屈，一个人立在众人身后使劲跺脚，也无人理会，一时又委屈又恼怒，几乎哭了出来。

　　中午石无恙饭也不肯吃，石浪与凌千月别有要事，也没去管他。

　　水初一味好言相劝，石无恙理也不理她，水初无法，只得随他去。但是石无恙不开心，她也跟着不开心。

　　下午，荆州于家武馆大馆主于承忠到了，几乎同时，哀牢山范家范梽携着妻子同一双儿女也到了。

　　范梽是石浪的老朋友，两家相距虽远，交情却不浅，因此两家的儿女彼此都很熟悉。

　　石无恙见来了好些熟人，才振奋了一点。范梽的儿子范峥比石无恙小了两岁半，两人自小称兄道弟，此时见了面，格外亲热，蹲在一处有说不完的话。

　　范梽的妻子胡晓丹领着女儿范嵘去跟凌千月寒暄，石无忧便为范嵘引见水初，三个女孩儿倒也谈得欢天喜地。

　　刚过申时，新娘花轿到了。众人闹哄哄地将一对新人迎进大厅，拜堂完婚。

　　一时间，大厅里鼓乐喧天，人影如潮，笑语鼎沸，端的热闹非凡。

　　水初何曾见过这等喜庆热闹的场面，一颗小心儿满满的尽是惊奇欢喜。

　　她见新郎新娘都穿大红吉服，煞是好看。尤其是新娘子身上的大红喜服耀眼生花，美不胜收，水初看得心醉神迷，暗想：“新娘子真漂亮！将来我成亲时，也要穿这么好看的衣裳！”

　　她想到自己将来成亲时的情景，不由偷眼向石无恙瞧去，心里已不觉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新郎。

　　这么一转念，已羞得双颊红透，忙垂下头去，偷偷傻笑。

　　新人送入洞房后，众宾客便入座开席。水初跟着石浪一家被安排在正厅用饭，她见石无恙已恢复了早先的活跃，也放了心。

　　酒过三巡，便有不少喜好热闹的青年后辈张罗着要去闹洞房。

　　石无恙也想去，他一起身，水初和石无忧都说想去。

　　石浪唯恐水初一时不在自己身边出了岔子，便把石无恙按在椅中不许去。

　　石无恙好生气闷，奋力挣扎，大声反抗，惹得众人言笑纷纷。

　　这时傅成玄笑道：“石大侠，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乐趣，难得你愿意陪我们一干老家伙呆在这里，不如请你为大家露一手武术神功，让大家开开眼界，可好？”

　　石浪还没说好，众人倒已齐声喊道：“好！”逍遥农石浪在武林中的声望何等盛隆，他的武功，谁不想瞧上两眼？

　　石浪笑道：“那还不如叫我学□□呱呱叫精彩些！我这里有个主意，大家不妨听听。”

　　傅成玄朗声道：“请讲！”

　　石浪笑道：“在座诸位，都是名动一方的高手行家，哪个不是从刀光剑影里拼出来的？平日里也累得够呛了。如今借着傅帮主大喜之日，大家不若轻轻松松乐上一乐，只当看官，如何？”

　　康追鹏长老笑道：“那自然很好。只是，大家都当看官，谁来演戏啊？”

　　石浪把手一指石无恙，笑道：“叫这些小猴儿为咱们演上一段，可好？”

　　“我看这里小兄弟挺多，江阁主的公子、范老弟的峥儿、柳大侠的公子、吕掌门的公子，再加上我家这只猴儿，几人年纪相仿，演起来也好看，诸位说好不好？”

　　众宾客又是一声震天价叫好。

　　石浪对傅成玄道：“烦傅老爷子去乐鼓队那里借一个鼓和五根槌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