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山河》七品雪

26、第26章 年少艺高闹喜堂（一）

　　凌千月低声道：“瞧他藏的那样，身子都露了大半出来，分明是先听见马车声才匆忙躲起来的，但愿不是你说的那样。”

　　石浪正色道：“一切小心为妙。棚里那些点心茶水是齐云帮准备的，应该不会有事。不过，还是不可大意，等下你给他们每人吃一粒化毒丹。”

　　夫妻俩正在低声说话，忽听山路上有人高声道：“石大侠来了！”

　　“石大侠贤伉俪到了，快进去禀告！”

　　石浪转头一看，见山道上两名彪形青年飞脚向凉棚这边奔来，其中一人是齐云帮湖南分舵舵主姚冲，另一人是总坛十二长老之首康追鹏的次子康二松。

　　两人边跑边高声大叫：“石大侠，石夫人，一路辛苦啦！”

　　石浪笑道：“两位兄弟别来无恙，可想煞哥哥了！”

　　姚冲和康二松疾步奔来，对石浪夫妇抱拳行过礼，姚冲劈头便道：“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兄弟有失远迎，实在是怠慢贤伉俪了！”

　　康二松也在旁附和着连连致歉。

　　石浪原在疑惑此处既设凉棚，为何无人迎客，此刻见二人神色惭愧，已猜到几分。

　　他笑道：“你们两个好胡闹，既然被派在此处迎接客人，为何方才不见人影？幸好哥哥我只是一介农夫，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掌门头子，不论你们来不来迎，我自会厚着脸皮进去讨喜酒喝。”

　　姚冲愧声道：“就是，幸好这当儿来的是石大侠，不会跟我们计较了，要是别的掌门、教主到了，我们若失了这份职，还不知被人家怎么记恨，帮主那里的责罚也少不了！”

　　石浪笑道：“你们倒说说，方才做什么去了？”

　　姚冲满面愧色：“不瞒石大侠说，方才、方才我们是抓敌人去了……”

　　原本在这里迎客的共有四人，除了姚冲和康二松，另外两人是张天阳长老和钱大洪舵主。

　　四人一刻钟前正在这里喝酒，突然听到前面山路上有响动，似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往山里跑进去了。

　　四人怕有什么敌人弄诡计，坏了帮主好事，因此请张长老和钱舵主立即进庄去报信，姚冲和康二松去追那鬼鬼祟祟的人。

　　姚冲说到这里，满脸尴尬：“不料我们循声追去，发现‘那人’竟是、一只猴子……”

　　石浪和凌千月不由哈哈大笑。

　　康二松搔搔脑门，羞涩地道：“冲哥，这事跟石大侠夫妇说了无妨，跟别人可别说呀，怪难为情的。”

　　姚冲也哈哈大笑：“我理会得，特别是一会儿庐山派的梨嫣姑娘来了，更说不得！”

　　康二松登时满面通红，瞪着眼道：“冲哥，你、你再说，我、我就……”

　　几人正在打趣康二松，忽又听有人高叫：“是石大侠贤伉俪来了！”

　　“石大侠到了，快放礼炮！”

　　只见山道上有十余人健步如飞，直奔凉棚，为首二人正是齐云帮总坛主事张天阳和安徽分舵舵主钱大洪。

　　来人见了石浪，个个激动欢喜。

　　水初和石家兄妹正探脑往棚外看，忽听“砰”“砰”“砰”三声巨响，吓得身子一哆嗦，手中糕饼都掉到地上。

　　众人寒暄一阵，便拥簇着夫妇俩和三个孩子向山庄行去，只剩姚冲和康二松留在棚里继续迎客。

　　到了山庄前，只见大门左右两尊巨大的石雕狮子凛凛盘踞，雄视来人，十分气派，石狮上也绑了红绸，以示喜庆。

　　早有齐云帮帮主傅谦和副帮主田铮率帮众过来迎接，而张天阳和钱大洪将石浪等人送至山庄，便折回庄外凉棚迎客。

　　傅谦跨过来便握住石浪的手，显得十分亲厚，朗声道：“石大哥，石大嫂，你们可来啦，路上辛苦了！”

　　他年约二十六七岁，生得高大英武，身着褐色劲装，虎目鹰鼻，一脸精悍，浑身透着一股逼人的英雄之概。

　　石浪笑道：“谦老弟，要成新郎官了，恭喜恭喜呀！”说着把石无恙往前一推，“恙儿，快见过傅叔叔！”

　　石无恙知道此人便是齐云帮帮主，不敢怠慢，忙学起大人的样子双手抱拳，朗声道：“傅叔叔好！恭喜傅叔叔大婚，祝傅叔叔和婶婶百年好合！”

　　傅谦听石无恙说得头头是道，喜得抓住他的胳膊，将他高高举在头顶，领着众人进了大厅。

　　张

　　进了山庄，水初见到处张灯结彩，满目喜庆，心里也跟着乐融融的。

　　庄里人影往来穿梭不息，人声喧嘈，原来有不少宾客怕误时辰，提前一两日到的。

　　来到正厅外，

　　大厅里早已宾客如云，一名虬髯老者满面春风，正在满屋里招呼客人，见了石浪等人，忙抢过来。

　　“石大侠！久仰，久仰！小侄顽劣，石大侠夫妇能赏脸来喝一杯薄酒，真是荣幸之至呀，老夫可高兴坏了！”

　　石浪微一拱手，笑道：“傅老爷子说哪里话，石某跟傅帮主是兄弟，这杯喜酒，就算不请，石某也要来喝哩。”

　　原来这虬髯老者是傅谦的大伯父傅成玄，傅谦父母双亡，便请伯父过来主持婚事。

　　傅成玄指着石无恙，对石浪笑道：“这位小兄弟就是石大侠的公子吗？果然有乃父之风，英姿勃勃，风采逼人哪！”

　　他跟着把手臂一转，又指着石无忧道：“这位想必就是石大侠的千金了？真是娇俏可人，聪慧灵秀，将来准成武林美女，盛名不在凌女侠之下喔！”

　　石浪夫妇听他当众夸耀一双儿女，情知是例行拍马，仍觉大有光彩，面上笑呵呵的。

　　傅成玄又把目光一转，看向石浪身旁的水初，笑道：“这位是……”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突然变了脸色，“这、这孩子为何穿、穿……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水初正穿了一袭雪白的衣裙，虽经凌千月费心加了些花边、褶皱等精美的修饰，但毕竟通身雪白，在别人婚礼上，一个小女孩穿这样一身着实会让主家觉得晦气。

　　石浪知道傅成玄心下不快，却又碍于自己的情面不好发作，忙把水初搂进怀里。

　　他哈哈笑道：“这是我一位兄弟的孩子，才十岁，没见过什么世面，很是怕羞，傅老爷子可要多多担待。”

　　傅成玄有点尴尬：“好说，好说！”

　　当晚齐云帮管事给石浪一家安排了住处，石浪与石无恙同住一间屋子，凌千月带水初、石无忧住一间。

　　凌千月照料两个女孩子睡下，从包袱里取出两套新衣，道：“明日一早，你们便换上新衣裳。忧儿，你穿这件红色的。初儿，这是你的。”

　　水初见凌千月手里拿着一套雪白的衣裙向自己示意，不由奇道：“石伯母，为什么我的衣服全是白色的呀？我、我也想穿红色的，白色的一点也不好看……”

　　凌千月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才笑道：“喔，我还以为你喜欢穿白衣服呢。等明儿回家去，我给你做几套红色的。不早了，你们快睡。”

　　水初心里怅怅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话。

　　不一时屋里响起细细的呼吸声，想是两个女孩都睡着了。凌千月替她们拉好被子，准备吹灯歇息。

　　正在这时，忽见窗户上人影一晃，尔后凝在窗下不动了。

　　凌千月心里一紧，低声喝道：“谁？”

　　却听窗下那人既不出声，也不走开。

　　凌千月扣了几枚银针在手里，低声喝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那人仍不出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凌千月本想出去教训那人，又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想大声叫喊石浪，又怕惊扰别的宾客，一时好不为难，只得耗着。

　　却见那人毫无动静，似乎也并无别的企图，只打算静默着在窗口一直坐下去似的。

　　凌千月正不知作何理会，忽听石浪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坐在这里？”

　　她心里一喜，松了口气：“大哥，你可来了！也不知那人要干什么，把我吓了好一跳！”

　　石浪肃然道：“嗯，你呆在屋里，一时也不可离开。这几天庄里人多，齐云帮防守虽紧，也难免会有疏忽。咱们千万要看好初儿！”

　　凌千月连声答应，就听石浪温言道：“孩子，你跟我来，咱们到别处说话。”

　　凌千月听他们脚步声远去，心想丈夫武功高强，随时都在暗中保护家人，敌人想要下手可不容易，便放心安歇了。

　　翌日，凌千月瞅个空闲，悄声问石浪：“昨夜那人是谁？是孙沁沐的人，还是老魔婆派来的？”

　　石浪也面露疑惑，道：“我也不清楚。那人正是我们白日里在凉棚外看到的那个孩子，跟无恙差不多大，浑身是皮肉伤，衣服脏破，又是个哑巴，什么话也说不了，就只一味哭泣。”

　　凌千月狐疑道：“是个哑巴？武功怎样？”

　　石浪摇头道：“我试了试他，一点武功都不会，想来不会是老魔婆她们的人。”

　　凌千月更加疑惑：“那这么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来齐云山庄做什么？这里可是在办婚事，难不成是丐帮的人？”

　　石浪又摇头：“我也这样猜，便把他送到庄里管事处，让他们帮忙找找带他来的人。”

　　“可刘管事说，那孩子虽是要饭的，却不是丐帮的人，昨日在我们后面丐帮到了一批人，他大约趁机混了进来。刘管事答应送他些银两，就打发他走，这会儿想必已经走了。”

　　得知不是老魔婆的人，凌千月略略宽心，却更不敢大意了，时刻把水初带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的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