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山河》七品雪

25、第25章 有心藏私小儿郎

　　第25章 有心藏私小儿郎

　　石浪沉声道：“秦掌门弄丢了初儿，想来想去觉得石林阁可疑，便邀我同去石林阁找人。”

　　“待我们赶到，石林阁十大长老刚刚跟老魔婆一场好斗，个个挂彩。一问，都说老魔婆硬问他们讨要一个拿了雪珠的女孩儿，我看十有八九说的就是初儿，因我去时老魔婆已经走了，个中缘由如何，我也不清楚。”

　　凌千月皱眉道：“肯定是说的初儿。于四弟告诉我，初儿和另三个人，在云鹭宫的地盘搜罗毒物，被莫宫主的两名侍女抓回了云鹭宫。”

　　她往孩子们住的屋子瞥了一眼，把声音又压低了些。

　　“于四弟说那三个人都很古怪，有两个硬说初儿是石林阁前任阁主晋钟走失的独女，不让他带走。这不就对上了吗？看来，石林阁真不是什么好货，不仅杀了裴大哥夫妇，还想把初儿藏起来，哼，包藏祸心！你给了他们教训没有？”

　　石浪叹道：“我去石林阁，也想过为裴大哥报仇，后来见他们惨得很，裴大哥生前又吩咐过无论他死在谁人手里都不可为他报仇，便小惩大诫了一下。”

　　说到这里神色稍转安慰，“我在石林阁没找到初儿，急得要死，又跟秦掌门打了一架。不想初儿竟闯到云鹭宫去了，又怎生机缘巧合，在那里遇到了四弟夫妇。”

　　凌千月叹道：“那天于四弟来跟我说在云鹭宫遇见了初儿，我也吓了一跳。也不知秦掌门是怎么弄丢她的，她又是怎么跟仙歌洞的人弄到一起的，你看她吃了多少苦，我怎能不好好待她！”

　　石浪握住妻子的手，动容道：“那你可要吃更多苦了。上回初儿被我的掌力所侵，恐怕余毒至今，眼下看着她是好了，到底底子弱。我打算……”

　　他打算如何还没说，凌千月先似有所察地看了过来。

　　石浪稍一迟疑，还是缓缓道：“我打算明日就把逸阳神功传给初儿，一则助她固本培元，化解陈伤；二则让她学了这门本事，也是我对水兄弟的一个交代，他夫妻俩的大仇，将来总要落在初儿头上的。”

　　凌千月一震，失声道：“你要教她逸阳神功？”

　　石浪点点头，见妻子面有异色，问：“怎么？你不同意？”

　　逸阳神功是石家祖传的独门绝技，睥睨天下内家功夫。

　　石家祖上规定这门神功传男不传女、传侄不传妻，以免落入外姓手里。传到石浪手上，他勤修精研，三十多岁时，修为已臻化境，足可让石家历代先祖含笑九泉。

　　正是凭着这一门神功，石浪未到不惑之年，已成为成当今武林泰斗。

　　他生性豪迈脱略，不喜墨守陈规，所以不顾祖宗先训，将这逸阳神功同时传了儿子和女儿。

　　但儿媳毕竟跟女儿不同，那逸阳神功乃是石家独门绝技，干系重大，即便将来水初成为石家儿媳，仍是外姓，怎可以此神功传她？

　　凌千月思量至此，肃然道：“大哥，此事非同小可，望你三思而行。我自然明白你对初儿的一番苦心，但你若想初儿他日学有所成，得报大仇，教她别的武功有何不可？”

　　“或者，把她送到三弟四弟那里，学于家的武功又有何妨？又何必非要传她逸阳神功？你若率性行事，将独门绝技轻易外泄，岂非抱愧于石家列祖列宗？”

　　石浪听妻子所言有理，一时默然，凌千月也不再多言。

　　夫妻俩默然坐了一会，见时辰不早，便去安歇了。

　　翌日一早，凌千月进城去为水初购买缝制孝服的布料。

　　三个孩子起得晚一些，待吃罢早饭，石浪就将三人唤到屋外的平地上，郑重道：“从今日起，你们三个要跟着我刻苦练功，一日也不可偷懒。”

　　“初儿，早先你父母虽教了你一点武术，但跟我要教你的完全不同，所以你是从零学起，更要刻苦用功。一会儿我把心法口诀教给你，你务必在今日天黑前背熟。”

　　水初以前常听父母称赞石浪武功高强，自小就崇敬这位石伯伯，闻言立即笑着点点头。

　　石浪又道：“恙儿，你从四岁起就习练逸阳经，如今已学了八年，为父看你练得还算差强人意，便派你做初儿的帮手，助她练功……”

　　一语未毕，石无恙就大声嚷道：“爹爹，难道你要教初妹妹逸阳神功？”

　　石浪脸色郑重，颔首道：“不错。”

　　石无恙把头一昂，高声道：“爹爹，我不同意！”

　　石浪一愕，怫然道：“为父决定的事，你同不同意有什么用？废话休说，一旁练功去！我要教初儿口诀了……”

　　谁知石无恙不仅不去练功，反而更加大声道：“我不！你若把逸阳神功教给初妹妹，我从今日起就再不练这门功夫！”

　　他虽然刚满十二岁，但从小接触武林中人，见多了大家对石家逸阳神功的称羡尊崇，早就懂得了藏私之理。

　　他知道，这项独门绝技之所以能称霸武林，乃是因为它系“独门”。

　　若人人都会，然则再高明的武功也会被人视如弃履。因此一听父亲如此打算，立即大声反对。

　　石浪不料儿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登时脸色一沉，斥道：“你敢！你再啰嗦，看我怎么罚你！”

　　石无恙似是下定了决心与父亲对抗到底，抱着双臂往旁边一站，高声道：“我就不练！你要教初妹妹逸阳经，尽管教去，反正从此我是不再学你的武功了！”

　　石浪气得瞠目结舌，反手就是一巴掌朝儿子脸上掴去。

　　水初见状，急忙拉住石浪，劝道：“石伯伯，那个什么神功，我不学便是了，你可别打无恙哥哥！”

　　石无恙得意道：“你看，初妹妹自己也不想学！”

　　水初怕他们父子俩又起争执，赶紧道：“是呀，是我自己不想学的！石伯伯，我娘常说我是笨丫头，所以你们家的神功我肯定学不会，你教了也是白教。再说，”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石无恙一眼，“无恙哥哥要是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石伯伯，你就别生气啦！”

　　石浪一脸无奈，轻轻抚摸着水初的脑袋，长长一叹，良久才道：“初儿，你当真不想学石伯伯的本事么？”

　　水初咬了咬嘴唇，低下头去望自己的脚尖。

　　她自懂事起，每次听父母说起石浪，言辞间都充满了钦佩崇敬。

　　她虽不知学了石浪的本事能有何用，但要说不想学，却不是真的。

　　但她不愿让石无恙不快，更不愿让石浪为难，因此重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道：“石伯伯，当真是我自己不想学的。”

　　石浪如何不知她在说谎，见她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却惨失双亲，一时想起水云风夫妇来，不由悲从心起，眼角潮湿。

　　他看了看石无恙和水初，黯然道：“这事明日再说，你们去玩吧。”

　　石无恙胜利地欢呼一声，跳步跑开了。石无忧和水初跟在后面直喊：“等等我！”

　　石浪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个人站在屋前怔怔地出神。

　　傍晚凌千月携了几匹雪白的布料回到家，听女儿说了早上的事，只装不知，喊来水初，给她仔细量了身材，当晚就做起了新衣。

　　水初觉得石伯伯和石伯母待她好极，虽然上午的事让她有点伤心，但比起学武功，石无恙的笑脸和同她玩耍，毕竟重要得多，因此她郁郁了半个时辰，也就释怀了。

　　没过几天就到了五月十六。

　　这一日，石浪夫妇备好礼物，携三个孩子乘上于承义送来的马车，一大早就往齐云山出发，去参加齐云帮新任帮主傅谦的婚礼。

　　齐云山在湘赣交界处，距鄂中荆州不是太远，但夫妇俩携了三个孩子，恐路上会多有耽搁，因此提前了十天出发。

　　一路无事，走得倒也不快不慢，一家人在五月二十五日下午就到了齐云帮总坛齐云山庄。

　　石浪驾着马车驶往齐云山庄时，见距山庄尚有十里之遥的山道上，搭了个高大简陋的凉棚，凉棚里有清茶细点，鲜果喜糕，给远道而来的客人解旅途疲苦。

　　石浪见从这里就开始张灯结彩，贴红挂绿，似要一路喜庆到齐云山庄。

　　他喝马停车，对马车内凌千月笑道：“千月你快下来看看，傅老弟在这里便贴了大红喜字，闹得还挺凶的。”

　　凌千月捞开车帘，往四下里扫了一眼，笑道：“人家是堂堂齐云帮帮主，难道还能和你这穷光蛋一样，一匹红布就算娶了我过门？”

　　这时石无恙跳出车厢，冲进那凉棚，叫道：“咦，好多芝麻糕！呀，还有杏仁酥！爹爹，你们快来吃啊！”

　　他抓起一块芝麻糕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半，又换了一块杏仁酥，接着又看见了其他更好吃的糕点，换都换不过来，直忙得手忙脚乱。

　　水初在车里见了，笑道：“无恙哥哥，你倒留点儿给我们呀！”

　　凌千月笑骂道：“就你这小猴子饿得慌！瞧那傻样，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别乱碰，弄脏了叫别人不好吃！”

　　她回头对水初和石无忧招招手，“你们也下去吃点东西吧，都饿半日了。”

　　石浪见两个女孩儿进了凉棚，低声对凌千月道：“棚子对面斜往左边十丈，草丛里有个孩子，你看见了么？”

　　凌千月点点头，满脸都是戒备之色。

　　石浪又道：“那孩子先前伏在草里一动不动，现下就直盯着初儿，难说不是孙沁沐或者老魔婆派来的，我们定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