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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冷弦多情 ...

  •   为着撕了我‘好不容易’要来的签名,师父容家十七公子少卿哄了我一个时辰。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小气,不过,能有人哄是多么好的事。
      离上次小意姐姐安慰我的时间,是四年。
      一个少女,四年来无处撒娇,或者说,十四年来,从无任性撒娇的时候,那这女孩子是要有多悲催。
      所以我由得师父许愿讨好,又说带我去吃春莺楼的白玉羹,又说给我买眼下最时兴的衣裳首饰,最后还亲自抚琴唱曲儿给我听。
      天知道我忍笑忍得多辛苦,要不是阿青来打岔,我一定会漏馅儿。
      于是此刻我高高兴兴地一手牵着师父一手拉着阿青,去城中最贵的酒馆吃陵城最贵的菜。
      春莺楼头近明湖,柳拂碧波听春莺。虽然此时湖面结冰柳树也只剩下光杆,但客人还是很多,十七少径直上了三楼,我缩缩脖子嘀咕:“师父你有钱付帐吧?不会把我抵在这儿吧?要不你押阿青吧,我要回去借钱来赎她……”
      师父回头瞪我一眼,正色道:“一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就听噗地一声笑,楼上有人扬声道:“小姑娘不怕,容十七付不了帐还有我,公子我没名气,不过比他钱多。”
      我们好奇地抬眼望去,却见楼上空荡荡的,窗边一张桌子,一人面窗而坐,此时扭过身子来,对着师父笑容满面。
      师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拉着我们上去。
      “我们又见面了,小雪英!”
      那人站起来,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

      同阿青挤在一条凳子上,我垂着眼皮,眼观鼻鼻观心,听师父同白大少打机锋。
      “我说英英啊,怎么也不说话?”
      姓白就爱穿白、走到那里都自带桌子板凳的大少爷鼻子快要挨到我的头发了,我往后一仰,客客气气地说:“长辈说话,阿英不敢插嘴。”
      噗!白大少爷又笑了,拍打着师父的肩膀,说:“少卿这家伙真无趣,这么伶俐的一个小丫头,硬是被调、教成个呆子了,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带回去呢。”
      我不敢多话,眼睛却不由得往师父睃去,怎么他们是认识的么?师父摸摸我的头,也不理睬白少,叫了小二来点菜,有甜有咸,都是阿青和我爱吃的。
      阿青却十分拘束,要不是我按着她的腿,她一定是要站起来的。
      “阿英,我还是站着服侍莫先生吧……”
      我瞪她一眼,这是什么话!“你自管坐着,师父是大人,自己会照顾自己,那用你!再说了,我师父就是你师父,咱们两个放心吃。”
      阿青羞涩地笑,小心地拾起了筷。白少又哧笑一声,说:“你的便是她的?两个小姑娘倒要好,那以后是不是嫁人也一起?”
      这种调笑的话我听过几千几百次,自然不当回事,阿青却一下子白了脸,眼泪盈盈欲滴。我正要反唇相讥,师父却摔了筷子,怒道:“白霁云!”
      白少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还是嬉皮笑脸的,几乎没把师父抱在怀里一般,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少卿叫我什么事?”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我听到。
      师父涨红了脸,照着白少面孔就是一拳。
      我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闷声笑起来,也不管他们两个拳来脚往,在这酒楼之上大打出手。
      阿青扯着我衣袖,不明所以,直叫我去劝解,说师父文弱,一定不是那白公子对手。
      我正色道:“师父与那白公子既是多年相识,自然有分寸,用不着咱们操心。”阿青这才坐下,却仍十分担心。

      等两人打完收工,师父只是头发略有些凌乱,白公子嘴角挂着淤青,眼角有道红痕,我大是幸灾乐祸,冲阿青霎霎眼,拿过梳子,娇娇地说:“师父,看你头发都乱了,阿英给你重新梳一梳吧?”
      师父扬眉一笑,同意了,白少的脸一下子臭了,指着我咬牙切齿。
      “这个没良心的丫头,要不是本少爷,容十七有那么容易就教你弹琴么!过河拆桥,过河拆桥!”
      我奇怪地看了师父一眼,他垂着眸一脸是笑,淡淡道:“这倒是真的。”
      我扮个鬼脸,“不管怎么样,清音公子是我师父,陶朱公你能怎样?”
      白霁云抚着额,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哀声一叹:“这么伶俐的娃儿,怎么我就放给十七了呢?悔之晚矣。”
      看着他的样子,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手一抹,却有一刻怔忡: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没有像此时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了?突然对面那个呼天抢地的年青男子变得可亲起来。
      心底浮起个念头,我能不能,能不能跟他借钱?把自己从九娘手上赎出来……
      低头一笑,把这个弱智的想法抛开。诚如姐姐们说的,九娘她会愿意才怪。自我进了青楼她好茶好饭待着,答应我请阿青来做小大姐,处处维护处处用心,不就是等着我去给她赚钱?正式上台至今未满一年,陵城这小地方不能刮到多少油水,她一早同我提过,要带我上京给凤吟王的寿辰献艺,从此一曲成名天下知。
      记得严陵严大人问我,为何沦落风尘,我掩面哀泣将身世道出,引他百般同情慷慨解囊;只是谁也不知,我在心底已道出因由。
      ——不过是贪慕虚荣好逸恶劳罢了。
      如今我十指如葱尖身段如绵柳,肤白胜美玉唇红似丹朱,亭亭玉立已是鲜花一般。再看阿青,也是秀眉致眼袅袅婷婷,每次回旧居见到童年伙伴,我都有庆幸。庆幸自己脱离那个辛辛苦苦奔忙一生,到头来竹篮打水的世界。
      我进了青楼,能给阿爹请帮佣服侍,能给军师租房子开学馆,能让阿福安心读书,也能让韩洛阿毛在军中升职——韩洛早就没有过去的狷介,他现在听我的话得很。
      要是离开,我能做什么?噗!笑死人了,我学的是琴,便只能卖唱。在国家剧院跟地铁通道,是两码事。
      就算只是个酒吧驻唱,都盼着能有慧眼将自己拾进唱片公司。我也是。
      念头千徊百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再抬起头,我已是先前那个笑咪咪的少女,既然欢乐不易得,何必忧心百结?我不是才告诉玄璟今朝有酒醉今朝么?
      提起桌上酒壶,我给师父和白霁云都续了杯,举着碗笑:“阿英是晚辈,借汤献佛,敬师父和白叔叔一杯!”
      师父含笑饮了,白霁云却端着杯子愣了:“白叔——叔,阿英,我今年才二十!”
      “俗话说拄拐的孙子摇篮的爷爷,辈分在那儿摆着,白霁云。”师父冷冷地一推白少手肘,迫他把酒喝掉,“喝了我徒弟这杯酒,以后她有事找你,不准借故推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冷弦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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