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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内部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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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普路纳斯做出什么反应,有个人就抓了狂。
“你说什么?你这个污秽的亡灵法师,休想与圣光的子民为伍!”贝蒂从小受到的洗脑教育非常彻底,作为光明的虔诚教徒,对于黑暗的深恶痛绝犹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上。
听得贝蒂又在开始祷告祈求神的力量,普路纳斯连忙释放精神力,强行禁了她的言。
“把她带回房间里去,雅利安。”
雅利安下意识地点点头,才反应过来普路纳斯做了什么,心里更加觉得普路纳斯深不可测。因为她只听说过法师有一招魔力反馈可以打断其他的法师施法,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法师可以抬手就中断了一个神职人员的祷告!毕竟法师的能力,理论上来讲只能够作用在元素上而已。
雅利安想着,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赶紧连推带搡地把贝蒂塞回房间里。
场上最让人担心受怕的不安定分子已经暂时安定了,众人才算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亡灵法师到底想干什么?
“让我跟着你。”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无动于衷的喀秋莎,用她苍老的嗓音又重申了一遍。
“呃……”普路纳斯略略迟疑,片刻重新抬起黑色眼眸,那猜不透看不穿的幽然深邃未曾变过。“我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喀秋莎的反应一如她提出要跟着普路纳斯时一样的莫名其妙,冷哼一声,将手上的重铠剑斗士往面前地板上一扔,转身摔门进了房。
普路纳斯静默半晌,不知对谁说了句:“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留下,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吧。”说完也闭门谢客了。
唐纳德默默地看着这个越来越神秘的新伙伴,想问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听着门外的动静,似是劫匪们落荒而逃,客商们劫后余生,各自心有余悸,但总算今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睡吧。”
“哦……”还站在门边的年轻人呆呆地应了句,然后回头犹疑道,“里霍先生,那个亡灵法师……”
“你想知道什么?”普路纳斯一直都没有什么真正表达情绪的表情,这愁坏了雅利安唐纳德这些想接近他了解他,却又对人情不太通透的年轻小辈。一个人太过难以揣测,总是会教人敬而远之。
“……”唐纳德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法,他应该要怎么回答?对于这个神秘的强者,他一直都怀着敬仰又好奇的心,所以总是显得小心翼翼。
“放心吧,”普路纳斯把嘴唇抿成一个可疑的弧度,“她暂时还不会离开的。你有的是机会了解她。”
“哦……”唐纳德到现在脑子还在浆糊状态,半天才反应过来,“呃?什么?里霍先生你是说她还会跟着我们?噢我的老天,我宁可不了解!”
其实,事情并没有唐纳德想的那么糟糕。
哦当然了,普路纳斯是不会判断错误的,那个亡灵法师老女人喀秋莎,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七月冒险团——被什么人跟踪不好,偏偏被一个能够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又莫名其妙不可以常理衡量,又本身就属于公认的非正常职业者……的亡灵法师盯梢……又偏偏你还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其事,在“亡灵法师的气息笼罩”之下,这几天团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神经兮兮的,望向普路纳斯时候的表情变得更多姿多彩,连带着天天被分配去跟普路纳斯呆一起的唐纳德也频频遭受到别人诡异眼神的困扰。
好在喀秋莎只是一直这么跟着,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让人更加困扰的事情,普路纳斯的老神在在也无形中给了大多数人定心的效果。
对于那位老神在在的普路纳斯同学,像定不定心什么的根本不在乎。处在游魂状态太多年,还了魂之后走神还是常有的事,还一走就是一整天。偏偏唐纳德不太敢打扰这位同伴,以为他一直闭着眼睛是在进行他所说的不需要冥想的修炼方法。
不仅不打扰,看普路纳斯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崇敬,没几天就变成了崇拜——其实普路纳斯根本就没干什么,都是唐纳德整天一个人闷着想太多,越想越多……
想太多并不是唐纳德的专利。这几天普路纳斯一直等人来盘问自己的身份问题,但一路上居然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叛王之子逃脱”这件事情的风声。
掀起车窗的帘子往外看了看,就见队伍后面雅利安和贝蒂两个女孩子不知道怎么的都有些面色不善,像是刚闹了别扭似的。这本来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是雅利安一看见往外张望的普路纳斯,就拍马赶了上来。
“里霍先生,你这两天在队伍里处得还习惯吧?”
普路纳斯点点头,看雅利安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雅利安目视前方,憋着气回道。沉默了一会儿,她又瞥一眼为了礼貌而一直撩着帘子的普路纳斯,对车厢里喝了一句:“唐纳德!”
无辜的唐纳德一直在看着自己的魔法书,冷不丁被雅利安这么气呼呼地一叫,吓得啪一声把书合上。“怎怎怎么了团长?”
“……你出来。”说着,雅利安已经从马上一跃跳到了车门外的踏板上,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唐纳德推了推眼镜,车厢内的空间突然少了好多,变得有些拥挤——更重要的是……团长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好好好可怕……
“我,我,我欠你的一百个银币等任务完成了再……好不好?这几天在赶路卷轴不好画,没法拿去换钱还你……”
雅利安翻了个白眼。“你出去,我跟里霍先生有话要说。”
“可可可可可是我……”
“可是什么?你出不出去?”雅利安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激动,一跺脚就要毛了。
可怜的唐纳德连忙头也不敢回地跳下了车。
“……我不会骑马啊……”他看着雅利安的马欢乐地从他面前啪嗒啪嗒小跑过去,一张斯文少年的脸皱成了苦瓜。
倒是帅小伙杰罗姆帮了他一把,手一抓一提把他送上了马,看他晃了半天才勉强坐稳,吓得苦瓜脸变白瓜脸,还一头大汗,杰罗姆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唐纳德郁结了半天,终于杰罗姆笑完了,问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唐纳德奇怪地看了看杰罗姆,刚刚雅利安的声音那么大,他就在马车旁边,怎么会听不到?这个明知故问为的是什么?光为了嘲笑他么?可杰罗姆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
果然唐纳德没有回答什么,杰罗姆也并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
普路纳斯注视了雅利安有一会儿,也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说照顾一下女孩子的感情,眼看着她的脸从两颊上红到耳朵根,才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状开口道:“是跟贝蒂吵架了?”
雅利安低着头不看他,努力打压脸上的潮红,轻声道:“嗯……”
她却没有发现,一缕若有若无的精神力,轻飘飘地钻了进来,而她对面的普路纳斯,眼底忽然有寒意拂过。
“里霍先生……”她轻搓衣角。
“唔?”普路纳斯应了一句,那淡淡的语气让她揣测不透,愈发地惴惴起来。
“您是不是曾经……被黑暗魔法所伤?”
普路纳斯微怔。
雅利安等不到回答,自己就忐忑地继续说下去:“贝蒂说您身上有亡灵死气。”说完她又急忙道:“可我认为像先生这样绝对不会跟亡灵法师有任何的关系,您跟那个喀秋莎相差太远了!是不是先生曾经被亡灵魔法所伤?所以身上才会……”
“亡灵魔法啊……”如果说喀秋莎就是他们所称的亡灵法师,那这个世界的亡灵法师跟前世的某些专门研究妖魔鬼怪的流派还真有不少的共通之处。自己身上未散的阴气,就是所谓的亡灵死气?
普路纳斯摸了摸下巴,忽然诡异地笑笑。“如果我说,我确实跟亡灵法师有点关系,你觉得如何?”
“啊?”雅利安惊愕地抬起头,待她看清普路纳斯嘴角的弧度,才松了一口气,“先生您真会开玩笑。”
“怎么,你们似乎不太待见亡灵法师?”
“呃……”不是这个问题太刁钻,是它太过常识了,雅利安反而一时间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是……是这样的……光明神说与世人:操纵亡灵破坏世间平衡与秩序的行为是邪恶的,圣光的子民见之必诛。”
“光明神。”鬼魂先生复述了一遍这个词,按他蹩脚的翻译水平,费了好大劲才把光明神跟某只三足金乌区分开来。本来么,光明就是亮堂,亮堂的神……天上的神十有八九都是光灿灿的,最亮的恐怕就是那颗太阳了。不过在普路纳斯的残缺记忆里,好像太阳神和光明神不是同一只?
“是的,难道里霍先生的信仰并不是光明神?”如果是这样她倒是可以理解的,大家都没有见过黑发黑眼的人,他说他是从“北方大雪原”来的,说不定那里的宗教和这边并不一样。
“我的信仰啊……”普路纳斯微微侧头,他的信仰是什么?断不是没有的,只是记不起来了。
断断是有的。
为它而生,为它而死。
回忆的画面中,只记得茫茫的雪原风霜肆虐,他不知站在哪里回头,看见一片火红的旌旗如海。只记得年复一年不曾融化的冰雪上,屹立一座黑铁铸造般的城堡,却仿佛有鲜红的火焰盘绕其上,熊熊燃烧,冰雪亦不能侵袭。
“也许跟火有点关系?”他想到自己这个说不清来历的暂用名,烈火天驱,这个烈火,跟记忆中的那座火焰熊熊的城堡,有没有什么关联?
雅利安迷茫地眨了眨眼,随即又释然了。她的想法跟唐纳德不谋而合——总是有些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来历底细,这很正常。跟火有关系么,那就是光明女神的儿子火神凡帝坎咯?好像火神殿的教义倒是不那么排斥黑暗神殿的。
“因为贝蒂一直对先生有所怀疑……”雅利安偷眼看看普路纳斯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我才会忍不住生气。”
她可没有说谎啊,只是有些事情没说出来罢了。——比如说,引起两人争执的缘由,其实是贝蒂反对她……对这个里霍先生“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