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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阿知在颠簸中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见到的不是熟悉的雕花床梁,而是马车的顶梁。眨了眨眼,还以为尚在梦中,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腕上,阿知才回过神来。

      阿知枕在药童的膝上,他想坐起来,可是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药童替他把了脉,见他醒过来,在他手心写道:

      回楼兰。

      阿知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字代表的含义。

      他动了动嘴唇,一开始嗓子干涸的说不出话来,后来终于能发声,用格外嘶哑的声音道:“现在不行。”

      药童:已经不能再等了。

      她的手抚上阿知衣服下那个不显眼的弧度,在他掌心轻柔的写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蛊虫生下来,把咱俩身上的子母蛊给解了,楼兰是咱们的家,是最熟悉又最安全的地方。等解了蛊,你愿意回中原找谁就找谁,我绝不干涉。现在就听我的安排,我不会害你的。

      不行。

      他还没等到姜晚玉从宫中回来,他有好多的话要跟姜晚玉说,有好多事还没跟姜晚玉做。他还没准备好离开姜晚玉,姜晚玉回家要是看不到他,心里该有多失望,他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

      “不行,我不能走。”阿知急了,要不是身体没力气他不惜跳车也要离开这,他去求药童:“等我娘子回来再走行不行?我只在宫里远远的见他一面,连话都没说成。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两句话再走,药童,你让马车开回去……”

      药童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的一意孤行会给阿知带来多大的伤害。阿知心急如焚,控制不住的冲她喊道:“你快点让马车回去,我说了我现在不能走!”

      药童欲往他手里写些什么,阿知用尽全力的去躲。

      不知道药童给他下了什么药,单是将五指攥起来这么个小小的动作他就已经筋疲力尽,他急火攻心,眼前阵阵发黑,心口也传来剧痛,忍得冷汗直流:“药童我求你了,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算我求你。现在这种时候你让我离开他,你这是在要我的命,你怎么可以……”

      说着说着,不断地心绞痛让他大泪千行,只能借言语的中伤来稍作缓解:“我恨你!你让我中了什么子母蛊,我没怨过你恨过你,现在你强行把我带离我娘子身边,我恨死你了!我何时走我自有料量,用得着你替我自作主张多管闲事吗?”

      “你不顾我的意愿给我下药带我离开,你把我当朋友吗?不,你甚至不把我当个人!我就跟个没有思想的物件一样被你带出来了,你说是为我好,你高尚你了不起,可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有一丝一毫的为我想过吗?!”

      药童被他的诘问气的直发抖,也跟着掉起眼泪,强行打开他的手写道:那你呢?你把我当朋友吗?我几次三番的来找你,我说我被用了刑,我的手被毁了,你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怎么能跟他比,就算有一天我被他杀了,你也可以今天悲伤明天跟他快活!我为你做了多少换来这么个下场,你根本就没有心!

      阿知本就对药童心有愧疚,尽管气她先斩后奏,还是被她的话戳中了心窝。放弃与她争执,阿知闭上了眼睛,抵御着袭来的阵阵闷痛。

      药童此时回过神来一样,她后悔不该跟阿知较真,一遍又一遍的在阿知手上写对不起。

      见阿知不为所动,她把脸埋进了阿知手里,无声的哭出来。

      阿知掌心有热泪翻滚,他咬着牙,不去理会药童。

      没一会,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内只有他一人。

      阿知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兴许药效有所减退,他有了些力气,很是费力的攀着边几坐了起来,撩开帘子。

      帘外暮霭沉沉,远处是开阔的天空与连绵的山脉,药童正蹲在一条小河边取水,霞光打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发丝都渲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

      她取完水便转身走了过来。

      偶然抬眸,视线与马车中的阿知交汇,缓慢的步伐变成了小跑,急匆匆的向阿知奔来。

      阿知放下了帘子。

      药童上车后,拘谨的看了他一眼,稍作犹豫,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写:要小解吗?

      “要。”阿知这样说着,去问她:“可是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去?”

      药童作势扶他。

      阿知避开她的手,黯然道:“现在已经出长安了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总不能徒步走回去。你把解药给我,起码让我能自理。”

      阿知没有执着的要回去,让药童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却还是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给他解药。阿知看出来了,不动声色的道:“算了,我不去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若是不嫌弃就每次帮我收拾好了。”

      药童不会嫌弃他,只是听出阿知话中的伤心之意,没再多想,掏出瓷瓶倒出一颗药喂给阿知。

      阿知吃了没消片刻,全身的力气就回来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告诫药童:“你若是再喂给我这种奇奇怪怪的药,休怪我对你发火,翻脸不认人也是有可能的。”

      药童点头,说只有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阿知下了车,药童看起来很想跟着他,但是怕阿知更加抵触她,便忍住了,一直撩着帘子看走向远处的阿知。

      阿知方便了以后,回到了马车中。

      药童见他乖乖回来松了口气,和颜悦色的取出早已备好的干粮给阿知,又把水壶放到阿知触手可及的位置。

      阿知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掀开马车的帘子冲了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吐完以后想到要好久都不能见姜晚玉,顿时委屈大发了,不想去马车里面对药童,在外面悄悄抹眼泪。

      药童拿着水壶出来找他,看阿知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想安慰他过几个月就好了,几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又不知怎么开这个话头。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阿知静一静。

      她把水壶放到阿知身边,进了马车里。

      夜晚很快降临,药童决定今天夜宿在河边。

      除了药童和阿知,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马夫。

      马夫对药童言听计从,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甚至不用药童吩咐,只给了马夫一个眼神,高大男子心领神会的去林间拾柴,回来以后用打火石点燃了柴火,橙色火焰照亮黑暗寂静的环境。

      阿知很快就发现贴身带着的血玉不见了,他气冲冲的去质问药童:“我娘子送我的玉佩呢?”

      药童表示没有见过。

      药童很少骗他,且不是那种贪图钱财之人。

      阿知半信半疑,暂且相信药童,把猜疑的心思放到马夫身上,与她耳语:“不是你拿的,定然是那马夫拿的。今晚趁他睡着我去翻翻他的包袱,你替我把风。”

      药童无奈:不是他。

      阿知追问:“那晚泡了药浴后,我分明把玉佩戴在身上了。不是他拿的是谁?你告诉我,玉佩到底去哪了?你快告诉我阿,要急死我不成?”

      药童只好说:那血玉太过贵重,你一路带在身上恐遭人惦记,我替你摘下来放床边了。

      阿知一下子急了:“你不说我不说,我整日都戴在衣服里谁能看见?那是娘子送给我的,你怎么连个念想都不给我留?你气死我了!”

      他越说越生气,背对过身去,靠着树又抹起泪来。

      好像自从怀了这蛊虫,他的泪腺也变得发达了,遇到委屈的事就会哭一哭。阿知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心想大男人家天天哭算什么事,转念又想憋在心里容易积郁成疾,对身体不好,便也释然了。

      药童在火上烤了块地瓜,看差不多熟了以后递给阿知。

      阿知还生着气,不理她。

      药童把烤地瓜放在他旁边,知道他半夜饿了会吃。

      阿知太了解姜晚玉了,他不仅不告而别,还把血玉给落下了,姜晚玉知道后肯定以为他是故意留下的,说不定还把他当成骗子,专门来骗身骗心的。

      阿知那么久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他不知道再跟姜晚玉见面的时候,姜晚玉还会不会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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