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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   这些时日,秦泗水买通了门路,来看望过姜晚玉一回。

      谢钟海本就不满意这个女婿,如今姜晚玉身陷囹圄,更想快点和他撇清关系,得知秦泗水意欲探监后,便将女儿关在了房中,勒令她不得出府。

      自从献帝为他们赐了婚,世人都知道她秦泗水是姜晚玉未过门的妻子。

      秦泗水不愿让人说她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再加上心中对姜晚玉还留存着对些许初见时的悸动,因此头脑一热,便瞒着父亲偷跑出了相府,动用相府的关系和钱财,进了不允许探视的诏狱。

      秦泗水提着精致的食盒进了监牢,姜晚玉正用石头往墙上刻字,抬眼见了女孩,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来了”。

      监牢中阴暗潮湿,干草堆霉,只有从天窗透出微弱光亮,秦泗水环视了一周,觉得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她将食盒放到姜晚玉跟前,轻言细语的道:“王爷,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若有佳人不离不弃雪中送炭,换做常人早就感激涕零,姜晚玉却如同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拒绝她的亲近:“差不多得了,快滚。”

      秦泗水眼眶红了红,她没想到姜晚玉沦落至此,还对心怀好意的她恶语相向,枉费她一腔情意。

      她抬脚便将那食盒打翻,压着嗓音道:“瑞王爷,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眼下只有我秦泗水来诏狱看过你,你那所谓的爱人、朋友,他们谁把你记挂在心上?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阿知,得知你因罪入狱,不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听到阿知两个字,姜晚玉冰冷的表情轻易出现松动,他避而不谈,隐忍的道:“本王求你记挂在心了?你自己非得不要脸的往上贴,怪得了谁。”

      “对,你怪我,因为我不给你好脸色看,你也不想想是谁一厢情愿的去求赐婚,你是如了愿,可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娶你?我识人不清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你这么恨嫁,趁早把婚约解了一拍两散,也好过再跑到这种地方来叽叽歪歪扰我清净。”

      “姜晚玉!”

      姜晚玉这张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要争三分的嘴着实招人恨,秦泗水也没想到自己不辞辛苦的来看望他,得到的会是这么个结果。

      女孩彻底撕开了文静的外表,愤怒的道:“你仗着我喜欢你就在我面前作威作福,我告诉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姜晚玉冷笑的撑着石板床从地上站起来,反唇相讥:“你喜欢我什么?一见钟情?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让你滚没听见,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秦泗水气的直发抖,指着姜晚玉:“你、你……!”

      秦泗水发出类似于尖叫的声音:“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罢,女孩愤而转身,大步离开这逼仄之地。

      秦泗水一路小跑,哭着离开诏狱,大门森然开启,相府的人早已等候在外。

      她上了马车,发现秦钟海也在车上,顿时止住了哭泣。

      秦泗水畏惧的小声唤道:“父亲。”

      秦钟海见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想必是受了欺负,怒不可遏:“怎么,我女儿不惜违抗父亲也要来看他,他竟不知好歹?竖子安敢!”

      秦泗水没有因为私自前来受到责骂,反而被父亲偏爱,一时间百感交集,再也承受不住,伏在秦钟海肩上大哭,“父亲,都是泗水的错。”

      秦钟海被她哭的心痛难忍:“这个混账,我非得找人活剐了他!闺女,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吊死在他一棵树上。如今他犯下大错,不管真是他做的或是蒙冤,相府都不应该再跟他扯上关系,若被牵连,可是被杀头的大罪!”

      “父亲,再怎么说,他也是泗水亲自挑的夫婿。”秦泗水抬袖擦了满脸泪痕,说道:“若他能洗刷罪名,泗水仍愿意嫁给他。若不能,也只好将婚事作罢。父亲,看在泗水曾心悦过他的份上,不要为难他了。”

      秦钟海深深叹了口气:“闺女,父亲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这么执着于他。”

      秦钟海自然不知道,秦泗水初遇姜晚玉时的情景,她贪恋的,不止是姜晚玉,还是那份少女怀春的萌动和美好。

      六月,荷花盛开,接天无穷。

      这日是五殿下的接风宴。

      秦泗水和几位闺中密友从觥筹交错的宫殿出来,打闹着来到了御花园,踮脚摘荷叶,抬手捉莲子,讨论哪家公子的相貌与才情,娇笑成一团。

      忽然瞧见不远处走来的众皇子,女孩们便从讨论公子,变成了讨论皇子。

      有说大皇子宅心仁厚,有说二皇子风流倜傥,有说三皇子与世无争,有说太子温文尔雅。

      亦有说六皇子年龄虽小,却憨厚老实。

      她们都很有默契的略过了五皇子。

      秦泗水不解其意,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宛如陪衬在红花周围的绿叶,待看清了那人相貌,不觉心神一窒——

      这哪里是绿叶,他分明是御花园最美、最耀眼的花。

      秦泗水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何为小鹿乱撞。

      心动过后,迫不及待的发问:“其他的皇子都说了,怎么唯独不说五皇子呢?”

      朋友们沉默片刻,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阿,五皇子他长得虽然漂亮,但据说脾气不是很好,不似大皇子和太子待人温和,听说时常会在府邸中打骂下人呢……”

      “相貌脾性倒是其次,你们没听说过他和已故的容嘉妃……”

      “若真有此秽乱宫闱之事,陛下为何多年隐忍不发?依我看,传言未必可尽信。”

      “我是听宫里的一位老嬷嬷说的,一定可信!”

      迷恋一个人的时候,对于他的诋毁,秦泗水一概不信。

      她只觉得姜晚玉可怜。

      整个御花园最漂亮的一枝花,被流言蜚语的污水缠身,不得不掩盖锋芒,去做逊色他许多的花儿的陪衬。

      惊鸿一瞥,便是一眼万年。

      秦泗水多少还对姜晚玉抱有希望。

      是这支花被伤害的太深了,所以他不得不用尖锐的刺来保护自己,只要能走进他的心,这些刺就会变成软刺。

      倘若此番姜晚玉能够化险为夷,秦泗水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幽暗阴森的诏狱中,姜晚玉被一盆冷水泼醒。

      他睁开眼睛,面前站着一位牢头。

      那牢头膀大腰圆,眸中带着血腥的肃杀之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瑞王爷,到了进水牢的时候了。看您睡得正香,只好用了点小手段将您叫醒。”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姜晚玉没生这没用的闲气,耷拉着眼皮拢了拢衣袍,从地上爬了起来。

      牢头牵着他身上的锁链,晃悠着满脸横肉走在前面。

      前几天,有一名送饭的狱卒欲行不轨,姜晚玉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狱卒就在他面前暴毙而亡。

      虽说姜晚玉什么都没干就背上了一条人命,但贺冲在场的话,或许会听他一言,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狗奴才却未必会听。

      姜晚玉尝试辩驳几句,未果,便不再多言。

      作为惩戒,从今往后的他每日都要在水牢里待够两个时辰。

      下了楼梯,来到地底,便是水牢。

      将要把他送进去的时候,牢头的视线停驻在姜晚玉秾丽的脸庞和裸.露出来的洁白肌肤上,目光一下子变得急色贪婪。

      在牢房里,只要不被捅出去,他们的权力比皇帝老子还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惯了,管这些人在外面是王爷还是公主,来这的都是阶下囚。

      牢头给他除了进水牢外的另一个选择。

      “您长成这勾人的模样,瞧着就是个祸害。不如先来祸害祸害我,佛不是曰过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牢头扯着锁链将面若冰霜的姜晚玉拽到跟前来,明目张胆的意图不轨,“啧啧,您这么纤弱的身子骨,在水牢待两个时辰,可不是废了么。您自己不心疼,我还替您心疼呢。”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一次,我就大发善心,替您免了今日这水牢之刑。”

      姜晚玉冷冷看他一眼。

      不得不说,美人连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有别样风情,仿若那冰冷洁白的山巅雪,引得像他这样的底层人,想要将他抹黑玷污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牢头伸手去碰姜晚玉的肩,见他没有制止,也没有反抗,脸上笑容更甚,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扯他的衣服,让白皙诱人的锁骨露的再多一点。

      在衣服全部被扯开之前,姜晚玉伸出一指挡住了他妄为的举动,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要本王提醒你一下吗?”

      牢头不满的说:“什么?”

      姜晚玉道:“本王是为什么会到水牢来?”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牢头,姜晚玉之所以会被惩戒,是因为杀了一个对他欲图不轨的人。

      那忽然暴毙的狱卒像是中了巫蛊之术,七窍流血而死。

      想到这,他不觉有些发怵。

      在牢头犹豫怔愣的时候,姜晚玉已经自顾自的走进了水牢。

      他蹚着水下了一节节的暗梯,直到走到最底下,让水牢中特有的冰寒井水将他半个身子淹没。

      牢头没有得逞,一时间看姜晚玉是百般不顺眼,奈何对方已经态度乖顺的进了水牢,便没有了发作的契机。

      他只好就此作罢,将水牢的门锁上,大步离去。

      这地方鬼气森森寒气入骨,姜晚玉进了水牢,没一会就感觉下半身被冻得没了知觉。

      水牢不愧是诏狱出了名的刑罚,姜晚玉浮在水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冰水积压在他胸口,挤压着他肺里的空气,让他逐渐感觉到了窒息。

      莫说两个时辰,依现在来看,一个时辰他都撑不了。

      姜晚玉想起贴身带着的一物,刚好可以拿来一用。

      他从袖中取出那块带着裂痕的血玉,熨帖在胸口的位置。

      像在胸口处与冰冷隔了层温暖的屏障,幸运的是,他又能顺畅的呼吸了,不幸的是这份温暖的覆盖范围小的很,只是能够维持他的生命,保障他活下去而已。

      已经足够了。

      他要活着,声名狼藉也好,苟延残喘也罢,只要能活在这人世间,就算从此面目全非的活下去也甘愿。

      活着才有机会去争,去抢,踩着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往上爬。

      只要他登上那绝无仅有的位置,阿知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阿知。

      姜晚玉默念着这个名字,苦到舌尖发涩。

      两个时辰的水刑过后,姜晚玉下半身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头重脚轻的从暗梯上走出来。

      回到牢房后,他抖着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那件质朴的外袍被他小心的藏在干草堆底下,其余的全都扔在一边。

      换上床榻上的囚服,他仰躺到了床榻上,盖上被子蜷缩起身体。

      终于忍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眩晕,昏死过去。

      这一觉睡了许久,还做了许多个噩梦。

      梦见阿知恢复了记忆,往常看着他都是缠绵爱意的眸子如今被冷漠厌恶覆盖,讥笑着对他说:“五殿下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指责我背叛你之前,不如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什么好事?你不想着赎罪也就罢了,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一个被你杀死过一次的人?我报复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么这点事还想不通。”

      姜晚玉双膝发软跪了下来,诚心的忏悔着说对不起。

      他想起了什么,便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的说:“你在乳娘的坟前,亲口说过会原谅我、宽恕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慕容知尖锐的目光瞪视着他,格外无情的道:“骗你的。”

      姜晚玉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在慕容知转身离去之时,他慌张的去攀附对方的腿。

      就算被厌恶也不想放手。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爱,慕容知把阿知对他的爱收走了,等同于把他的命也给带走了。

      他这么惜命的一个人,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慕容知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目光陌生到令他害怕。

      有人揽住了慕容知的肩,而他的眸光瞬间变得柔和,与对自己的嫌恶截然不同。

      这一瞬间,姜晚玉由惊慌变成了恨,恨得咬牙切齿。

      他竟敢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温柔缱绻的爱意,送给了别人。

      眼睁睁的看两人相携而去,姜晚玉无力阻止,心中涌上一股被抛弃的暴戾。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

      杀了这个贱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连同那个奸夫一起!

      杀了他们!

      姜晚玉从梦中惊醒,感觉脸颊湿漉漉的。

      抬手摸了摸,满手冰冷的泪珠。

      他望着从天窗洒进来的月光,看不到月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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