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
-
听谢重山的言辞，是知道他之前没有好好喝药。
谢重山道：“既已知这是保胎药而非堕胎药，公子安心喝就是。”
阿知手掌贴在肚皮上，往常他一贴上，如意便会给他回应，这次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阿知顿时慌了神，抬头求助谢重山：“谢大夫，怎么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我没喝药？从前都是一顿不落的喝，左右不过三日没喝而已，何至如此？”
“公子喝了老道方才开的药方，身体应当无大碍了。至于胎动，时有时无，是常有的事。”谢重山眉头蹙起，神情严肃的问阿知：“只是公子，你可觉出身体与原来有没有哪里不同？”
阿知不解：“哪里不同？”
谢重山：“老道观你脉象有淤塞之迹，似有一种存在已久的病症。老道肉体凡胎的，单是望闻问切查不出这复杂之症。若想查明，还需放血一试，不知你可愿意？”
“不必了。”
阿知生怕被发现蛊虫一事，连忙拒绝，同时心中庆幸谢重山虽有神医这一称号，却很难通过肉眼看出病症。
阿知婉拒他的好意：“谢大夫，我刚醒来身体虚弱，还是等些时日再说。”
见他不愿，谢重山并未勉强，起身背了药箱欲走。
阿知唤住他，踌躇发问：“谢大夫，你可懂巫蛊之术？”
谢重山道：“老道只通医术，不通蛊术。但常言道医蛊不分家，老道也为治疑难杂症专门研究过，略知些皮毛。公子既有一问，可是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
“没有，”阿知手指捏紧了被子，攥的指骨发白，他本意是试探，不想将事情牵扯回自身，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便道：“听闻陛下遭巫蛊之术毒害，曾遍寻名医不治，得谢大夫妙手回春，病才治了个彻底。还以为谢大夫对巫蛊之术颇有研究，没想到却只是略通皮毛，如此看来，您医术精湛，无愧神医这一称号。”
谢重山道：“哪里，在为陛下医治前，我翻遍了相关医术，询问苗疆会巫蛊之人，动用了朝中能用的人力物力，也只有堪堪七分把握能将其彻底治好。”
阿知：“治不好的话……”难免砸了自家招牌。
“治不好的话，晚玉该怎么办呢。”谢重山叹息一声，“彼时圣上病入膏肓，晚玉含冤入狱，老道唯有全力医治圣上，才能在御前挺直腰板，为晚玉说上几句话。”
阿知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想到姜晚玉曾在诏狱中受过的苦，心尖就止不住的疼。饶是如此，他还想多了解一点关于姜晚玉，那些自己未曾参与的过往。
“那几日晚玉高烧不退，口中反复念着一个名字，至于是谁，我想你应当能猜到。”谢重山望向他，老人温和的双眸似能容纳百川，殷殷告诫：“莫要让情深入骨，变作情深不寿。”
阿知郑重的点了下头：“我明白。”
谢重山是在告诉他，他在姜晚玉心中的位置，绝非自己想象的那般轻，否则姜晚玉就不会因为在意他的身体，弃用了原本要用的堕胎药。
什么时候，他和姜晚玉能够敞开心扉，二人之间没有秘密阻隔的畅谈一场，这样或许才能更加信任彼此。
阿知期待能将自己的秘密，毫无芥蒂的向姜晚玉和盘托出的一天。
等见了药童以后就说吧。
姜晚玉知道他生的不是谁的孩子，而是蛊虫，兴许会乐疯了。
阿知心下这样盘算，又问谢重山：“陛下所患的是什么病，谢大夫方便告知吗？”
“陛下所患的不是病，而是被下了蛊。”谢重山道，“此蛊名为子母蛊，为苗疆禁术，世间很少有人知晓。此蛊术十分恶毒，母蛊受到伤害，子蛊替之承受，母蛊若横遭不幸身亡，子蛊虽不会与之共存亡，却要替母蛊挡下死前的灾痛。被下了子母蛊的人，大多是被活活疼死的。”
“什么？”阿知瞪大了眼睛，“谢大夫，确认是子母蛊吗？”
谢重山道：“正是。”
谢重山所说，与药童跟自己所说大相径庭，这让阿知大为不解，“既然被称为子母蛊，那为何母蛊身亡，子蛊不随之一起死，而只是承担母蛊的病痛？”
“这老道确实不知。许是因为这子母蛊的蛊虫是真正的母子，虽说伤在母身痛在子心，但若真的伤及孩子性命，做母亲的自然不愿，因此子蛊只承受了母体的痛苦，而非与母体一同死亡。”
阿知摸了摸肚子，喃喃道：“若母蛊果真如此伟大，就连自身的疼痛也不该转移到子蛊身上。”
谢重山道：“母蛊能在最后危机时刻护全子蛊，已是它的恩慈。谁让它们被豢养出来，就是为了做子母蛊。这是宿命，逃不掉，躲不掉。”
谢重山走后，阿知一遍一遍呼唤如意的名字。
“如意，你躲着阿娘做什么呢？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只是为了讨好阿娘才说喜欢的。”
“如意，你不愿说话，就动一动，让阿娘知道你还安好。”
“如意……”
阿知说不下去了，他心中负罪难当，不知道这跟哄骗有什么区别。
把孩子唤出来又如何，是让它满怀期待的说“阿娘爱我吧”，却在几个月后取它的性命当做药引，解那还不知姓甚名谁的蛊吗？到时候，得知自己被欺骗的孩子该有多绝望，它会说“阿娘我恨死你了”，又或者再寻个机会一头撞死好了。
阿知不敢想。
他抬手拭去眼角的两滴泪，决定先找到药童再做打算。
他要找到药童，问为什么骗他，是不是他没中什么子母蛊，他肚子里的不是蛊虫，而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用过晚膳，夏芳端来一碗熬好的药和一碗蜂蜜羹。
夏芳走进屋子，欢天喜地的道：“王爷得知公子病了，特意差小厨房给公子做的蜂蜜羹。”
阿知向后探：“他来了吗？”
夏芳将托盘放到了桌子上，说道：“王爷和秦小姐出门去了，有人去告知王爷，说公子你病了，王爷就给下人们传了口信，要好好侍奉公子。”
阿知有些不高兴，念着：“秦小姐啊……”
这么晚了，他们出去做什么。
阿知一口气将药都喝了下去，夏芳忙舀了勺蜂蜜羹到他嘴边，阿知吃着甘甜的蜂蜜，尝着尝着，却咂摸出苦涩的味道。
夏芳再喂给他的时候，阿知偏过头：“不吃了。”
“好。”夏芳目光黏在那碗只被吃过一口的蜂蜜羹上，咽了咽口水，问道：“公子，这蜂蜜羹你待会还吃吗？”
“没胃口，不想吃了。”阿知抬头看她，“怎么了？”
夏芳道：“既然公子不吃了，那我能不能带回去，给我的幼妹吃？我家幼妹前些日子就吵着要吃糖，我那微薄的月钱都用来补贴家用，再没有余钱给她买零嘴吃了。小孩贪嘴，让公子见笑了。”
“你拿去吧。”阿知想了想，又说：“桌上还有点心，你也一并拿去。”
夏芳忙说：“不必了。公子，按理说是不能将王府吃食带出去的……”
阿知：“怕什么，你拿油纸包起来放在身上，还会有人搜你的身不成。待会王爷来了，我让他准你带吃食进出就是了。”
夏芳激动的连连道谢。
阿知问：“夏芳，你家几口人？”
“六口。我阿母去的早，家中长辈只有阿父一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长姊和三个妹妹，不，现下是五口人了……”夏芳想到什么，不觉红了眼眶，又慌忙道：“公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想起她那枉死的阿姊，阿知心情也沉重下来。
阿知悔恨交加：“都怪我，如果当初我喝了药，她就不会……”
想到这，阿知心脏一阵激痛。
他咬着下唇，攥紧了双手，抵御着突如其来的疼痛。
夏芳见他面露痛苦之色，忙道：“公子不必如此自责。实话与公子说，我那阿姊遭人抛弃，早已寻过一次短见，被救之后一直郁郁寡欢。”
“当日王爷是说过「若劝不得公子喝药，你们就直接撞死在床头算了」，但撞不撞的，还不是取决于自己。我阿姊头脑发昏，借着这个由头真的撞死了，王爷体恤下人，不仅帮我家还了赌债，还留下一大笔银钱，只是又被我那好赌的爹输了个干净。”
“所以公子，真的不怪你。”
夏芳说到最后，已经被自己吓得噤若寒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公子，我不是有意隐瞒于你，若是说了，王爷会责罚我一家隐瞒不报的。公子，夏芳求你，千万不要和王爷说这件事。”
什么是祸从口出，女孩总是后知后觉的才感觉到怕。
阿知见她怕的不成样子，承诺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原来姜晚玉，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冷血无情。
一次两次，都是阿知错怪他了。
阿知迫切的想见到姜晚玉，告诉他，原来都是误会。
是他不好，不该总怀着他是恶人的心态，去揣测本该最亲近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第 10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