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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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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长期控制饮食,营养不良,有低血糖症状,拍照时突然眩晕,加上头天晚上山区下雨,脚下比较滑,造成重心不稳,跌落山崖。”一个年轻的高个子警察跟赶到的田父田母解释。
“这是当事人的物品,您清点并在这里签个字。”年轻警察拿出一张表。
田玉的轮廓和母亲生的极像,田母高而瘦,长期的操劳和缺乏保养反而让美貌更显苍老。两个老人头发都已经白了。一生未及离开农村的两个老人,此时更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
待及到医院,两个人又是脚都软了。亏得庄晋洁、阿丽等一帮朋友帮忙张罗。
田母看到小颜,忍不住抱住小颜哭了起来。大三暑假小颜曾跟田玉去过她家,后来田家爸爸妈妈来京,小颜也曾张罗请两位老人吃饭。此番见到小颜,田妈妈像是见了亲人,拉过小颜的手,呜呜哭起来。
“颜啊,你说我小玉咋这么命苦呢?这好不容易跟我说定下来了,要准备结婚了,还让我跟她爸尽快处理完家里的事,过来一起住段时间,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小颜的心像是被揪得四分五裂,田玉说定下来了?要结婚了?为什么没有向他们提及?顾不得安慰田妈妈,小颜匆匆离开病房。
“小玉,你这叫我跟你爸咋活呢?”田妈妈哭得撕心裂肺。小颜在走廊里依然能听到那悲恸的声音。
她强压心跳,现在不能慌,重要的是善后。没有人知道田玉结婚的对象——至少他们这些人中,没有人知道。而最可能、最应该知道的人就是自己了。
小颜定了定神,刚才物品清单中并无田玉的手机,想必跌落山谷,无从寻找了。只能按自己的感觉去试了。
她拿出手机打114。
“请帮我查越城能源的电话。”
三十秒后服务台小姐语音甜美的报出一串号码。
小颜打过去,确实自动接听,按照语音指引,转接到人工服务。
“您好,麻烦转越总。”一阵叮咚铃音之后,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甜美的女声。
“您好,我找越总。”
“请问您有预约么?”
“没有。”
“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私事。”
“对不起,越总正在开会,现在不能接听您的电话。”电话那端礼貌的拒绝了小颜。
“那你帮我转达越总,就说田玉出事了,我姓颜。”小颜报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并再三请对方一定转达。
五分钟后,小颜手机响了。
走廊那端田母的哭声还应约可闻,小颜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我是越兆磊,你是哪位?”
“我是田玉的舍友小颜,我们去登山,田玉失足,现在三院。”小颜尽可能简单明了的说了事情。
“我马上到。”小颜这个名字隐约有些熟悉,似乎最早和田玉接触时,曾经一起吃过饭。越兆磊放下电话,通知秘书会议改期,直奔三院。
果然是他,记忆里浮现出那个四十多岁,已经开始谢顶的中年富商的轮廓。小颜放下电话,看他这个态势,应该是认真的,难道真的是婚期将近?田玉竟然只字未提,为什么?
小颜在医院门口等到大腹便便的越兆磊,简单说了经过,带他来到病房。
小颜向越兆磊介绍了田父田母,介绍越兆磊时只说这是田玉的好友——田玉既然没有像他们公开自己结婚的对象,现在也轮不到她小颜来宣布。如果要宣布,只有一个人有此权利,那就是越兆磊。
越兆磊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当然没有宣布自己未婚夫的身份,对他而言,一切皆有交换代价。面对眼前的混乱局势,他微微蹙眉,简单安抚了田玉父母,就出去打电话。小颜听出他是在托关系,想要在医院找熟人。辗转一刻钟后,果然一名头发稀薄的老医生来病房找他。看胸牌,似乎是这里的副院长。
副院长把越兆磊、田父田母和小颜带到办公室,简单说了情况,和主治医生的说法差不多,不过因为他留学海外、行医三十年、位居医院副院长,这些话更具备权威性,让人彻底放弃遐想的机会。
“总之,能否醒来,要看病人自身的情况。”副院长的结束语小颜他们已经听过好多次。
第二天,小颜赶到医院时,田母正在职责护工手脚不勤快。
已经请护工了?小颜有些吃惊。
田母见到小颜,并不似昨天那么伤痛,絮絮叨叨跟小颜说了缘由。
原来,越兆磊晚上找到田父田母,告诉他们自己和田玉原本已商量十月完婚,却突发如此意外。
“我跟她没有做夫妻的命,这里是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密码是田玉的生日,就算我替她孝敬二老的。田玉医疗费用那边,我转出五十万,已委托律师打理,除了给她治病,别人不能动用,你们暂时不用操心她的医疗费了。”越兆磊递给田母一张银行卡,转身离开,并不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小颜明白,他这是对这一段情感的了结。到底是商人,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衡量的,包括爱。
现在的田玉,在他那里,能兑换的,也就这么多了吧。小颜不禁凄然,可转念想想,多少夫妻父子面临这种情况,都翻脸不认人,他能做成这样,已无可厚非。
“颜啊,你能不能问问他,他说的小玉的生日到底是多少啊,我记得是三月初八,她爸说是二月初八,我们都试了,也不行啊。”田玉的母亲拉着小颜的手问道。
小颜心下恻然,她一直知道田玉姐弟三个,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她并不受父母宠爱,但无论如何想不到,做父母的竟然会连她的生日都记不清。
难怪不见他们难过了,十万块的意外收益大概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力了吧。
“阿姨,你试试三月初六。”小颜轻声说罢,来到田玉床前。
她静静睡着,眼睛闭着,没了平时的妩媚,一张脸上干干净净的,仿佛十年前初见的样子,又仿佛做着公主梦的少女。
千般叹息,万般感慨。
到底是谁把她们推到了今天?
“对了,颜啊,她们说这是你的相机,你收着吧。”田母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小颜的相机,相机因为有一直挂在田玉的脖子上,得以保全。
小颜接过相机,默默收起,离开病房,给严文涛打电话,简单说了田玉的情况。
四十分钟小时后,严文涛赶到医院。小颜跟他详细讲了所有过程,重点讲了医生的诊断说明。
十天后,田父田母离开北京,田玉留在这里继续治疗,严文涛承担了她的全部护理和日常照料。
在她醒时,他只能远远爱慕她。
在她睡时,他终于可以靠近她,照顾她,体贴她。
所有人涌向她身边时,他在等她。
所有人纷纷散去时,她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