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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上元节 ...

  •   清闲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快到上元节了。

      晋安这些时日过得颇为舒心,不用干农活,不用做肥皂,每日看看书,练练字,帮着喂喂鸡鸭驴子,再和村中一帮同龄的半大孩子混混,一日的时光也就打发了。

      这日吃过早饭,她便揣了几本书,来到冯大夫家。这些时日,冯大夫那里一些游记、杂谈、典志类的小说都快让她看遍了,医书她又看不懂,她便想着,等到出了正月,再回到县城的时候,一定要多买些书。

      来到冯大夫家,冯大夫正在看医书,江氏正收拾药材。

      晋安打过招呼,把书放下,走到灶屋一看,水缸中只有半缸水了,忙拿起扁担水桶去挑水,待水缸满了,这才罢手。

      江氏已把药材都收拾好,给晋安倒了一杯茶水,道:“明日便是上元佳节,月母庙前有灯会,阿瑾可要去赏灯?”

      “江叔去吗?爹爹说了要全家一起去,江叔和冯姨也同我们一起吧。”

      “呵呵,赏灯猜谜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和冯姨年纪大了,便不去凑热闹了。”

      冯大夫将书本合上,问道:“阿瑾,正月过后,仍是回亦安县城吗?”

      晋安忙放下茶杯道:“还要去,上次的货荣记怕是已经卖光了。”

      江氏忽道:“阿瑾打算做一辈子肥皂么?”

      晋安听了笑道:“那倒不是,江叔,等开了春,我便要去京城一趟,替荣记培养几个熟手,此后我便不需忙了。”

      冯大夫听了同江氏对视一眼,道:“哦?阿瑾要去京城么,恰好我和你江叔也要去京城探访几位故人,约莫二月下旬启程,阿瑾定的是哪日启程?”

      晋安惊喜道:“冯姨和江叔也要去京城?那真是太好不过!只是我同荣记约好,二月初八启程,恐要早冯姨和江叔几日。”

      冯大夫道:“那倒无妨,待我和你江叔抵达京城,自会去寻你。”

      三人又说些路上要经过哪些城镇,行程中需注意的事项,京城的风物人情,至晌午时分,晋安在冯大夫家吃过午饭,方返回家中。

      回到家后,晋安歇息了片刻,坐到桌前提起一支笔来,写写算算。

      这些时日,售卖肥皂赚的银子已有一万余两,晋安最初预定的目标已经实现,家中生活水平比起从前已经显著提高,这一万两银子,足够她们一家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初二回陈家,晋安看到姥姥家新买的大宅院既宽敞又豁亮,心中也动了买一处大宅子的心思。

      她的大姐安珞已经成年,成亲也只是这一两年的事了,二姐安澜早已订亲,只怕今年就要完婚,这样一来,家中屋子便明显不够住了,若是能买一处大点儿的宅院,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也是未尝不可的。

      院子不需要太大,屋子只要够住就行,一个两进的宅院足矣。

      对于这个世界的地价和房价,晋安还不太了解,不过估计在秀水村,买上一处两进的宅院,有一千两银子足够了。

      然后便是安珞和安澜的聘礼,成亲需要新添置的家具衣物,请客办酒席等,加上安瑛和安柳的嫁妆,二千余两银子便能办得既风光又体面。

      除去这些,仍剩下有七千两。

      年前,收到荣连送来的银票后,宋掌柜便生出了要隐退的心思,她同晋安商量着,想要把铺子交给晋安打理,而她,则想回家享享清福。

      当时宋掌柜笑呵呵对她道:“阿瑾啊,知足常乐,我有了这些银钱,已经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再多也是无用,银子有了,宋记也得以保存,我这辈子再无它想,只想着待女儿成亲后,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对于宋掌柜来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短短月余便会赚这么多银子,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晋安也不是个贪欲不足之人,所追求的不过一生安宁常乐,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劳碌奔波。她便提议,把宋记交由伙计小连打理,荣记那边,她打算将肥皂的制法转让给荣连,自己仍是回家种田。宋掌柜欣然同意。

      有了这个打算,她便给荣连写了封信,询问荣连的意思。

      荣连回信同她约定,等正月过后,她便即刻来亦安,接晋安到京城,替荣记培养几个制肥皂的熟练工。

      这样最好不过,铺子里的事和生产肥皂的事晋安便可完全撒手,不用再劳心劳力,整日算计了。

      雨后分畦种瓜,旱时引水浇麻。

      共几个田舍翁,说几句庄家话。

      瓦盆边浊酒生涯。

      醉里乾坤大,任他高柳清风睡煞。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计算一番后,晋安满意地伸个懒腰,米虫生活已经离她不远了!

      第二日,便是上元节,吃过早饭,晋安照例又回到屋中看书习字,正练着字,安瑛和安柳笑嘻嘻跑了进来。

      安柳一进屋便夺过晋安手中的毛笔,嗔道:“三姐,你又不去考举人考进士,日日读书习字做什么?”

      晋安抬头看着安柳圆溜溜的眼睛笑道:“左右也是无事,不过打发时日罢了。”

      又问:“你们找我有事?”

      安柳听了撅嘴道:“无事便不能找你玩儿了?今日晚间有灯会,姨父给你准备了新衣,我和哥哥给你拿来试试。”

      晋安这才注意到,安瑛的手上捧着一个包袱。

      她奇道:“上元节要穿新衣么?这是什么规矩?”

      安瑛把包袱打开,笑道:“没有什么规矩,只是人人都穿新衣,你总不好穿了旧衣出门。”

      说完拿了衣服递给晋安:“爹爹早就给你做好了,赶紧试试吧。”

      说完,和安柳出了房门。

      晋安拿起那件衣服,抖开一看,却是一件暗红色细麻布外袍,领口袖口都滚了赭黄色窄边,衣襟下摆处绣了一丛翠竹,做工十分精细,一看便知是陈氏所做。

      她把外袍穿到身上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合适。方要脱下来,安柳却跳进屋内,围着她打量了一番道:“三姐,你穿上这件外袍真好看,就穿着它吧,不要脱了。”

      晋安打趣他道:“柳柳可有新衣?今夜出去要带哪支钗子?”

      安柳得意道:“新衣早已备好了,是我自己缝制的,钗子么,便带三姐给我定制的蝶恋花钗!”

      晋安听了讶道:“小柳柳竟还会缝制衣服,哪日也给三姐缝一件。”

      安柳歪头想了会儿道:“天快暖和了,我便给三姐缝件夹袍吧,三姐要什么颜色?何种布料?领口袖口可要滚边绣花?”

      一番话把晋安问愣了,她哪知道这些,当下便道:“柳柳看着办便是,三姐哪里懂这些。”

      安柳道:“那我便按自己的喜好给你缝了。”说完,蹦跳着出了屋。

      到了晚间,吃过晚饭,一家人相携出了门,直奔月母庙而去。一路上行人如织,年轻男子抱着孩子,老人拉着小童,少男少女三五成群,说笑着向月母庙赶去,热闹异常。

      月母庙前人更是多,有提了灯笼卖的,有支了摊子猜谜语的,有挑着幡子算卦的,加上附近村子赶来看灯之人,真是熙熙攘攘,人潮如涌。

      安大娘嘱咐安珞几人几句,便道:“你们自去玩吧,我们几个只略转一转,仍是在这里等着。”

      看几人走入人群中,又大声道:“切莫回来太晚!莫要走散了!”

      晋安便紧紧跟着安瑛和安柳,怕被人群挤散,便牵了安柳的手。

      庙门口有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售卖的花灯形式各异,样子新颖,聚了不少人在买。

      安柳远远看到,便吵着要去买一盏来,五人便挤过人群,朝庙门口走去。

      费了不少力气,方挤到庙门前,安柳和安瑛便挑起花灯来,晋安和安珞安澜站在庙门口等着。

      不多时,两人便提了五盏花灯,喜笑颜开走了过来。安柳给每人手里塞了一盏,道:“这样提着便不会走散了。”

      安柳想的法子并不实用,因为一刻钟后,她们几人便被人群冲散了。

      晋安提着灯笼拉着安柳在人群中焦急地找寻着安瑛等人,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来看什么花灯,这样密集的人群中,极易发生踩踏事故,是非常危险的,她如今只想找到安珞三人,早些回家去。

      安珞提着灯笼同样也在找寻晋安等人,灯会上人太多,她不敢逆着人流走,只是跟着人群一直向东走去,边走边四处张望。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唤她:“阿珞姐!阿珞姐!”

      她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对面的大柳树旁,一个少年提着灯笼,正冲她拼命招手。

      那少年正是林雨。

      林雨是同他的二姐和二姐夫一起来的,他二姐见人太多,便拉着两人避到一棵柳树旁,打算等人潮过去再往回走。哪知林雨眼尖,在密密麻麻的人流中一眼便看见了安珞。

      安珞侧身费力地挤到对面,对林雨道:“你如何在这里?这里人太多,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

      问完了才看到林雨的二姐和二姐夫,忙打个招呼,道:“今年怎的如此人多?可要小心,别被挤着了。”

      林雨问道:“阿珞姐,陈姨父和苏姨父不是都来了吗?安瑛呢?”

      安珞焦急道:“我同阿瑛、阿瑾她们走散了,正寻她们。”

      林雨听了当下便道:“阿珞姐,我同你一起去寻阿瑛她们。”

      林雨的二姐忙道:“可要仔细些,别挤着碰着,实在寻不到,便去回村的路口等着。你们两个也要跟紧些,莫要再走散了。”

      安珞点点头,和林雨一起挤入人群中,转眼便不见了。

      林雨的二姐夫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叹口气道:“小雨他…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话未说完,便听自家妻主叹道:“可有什么法子,偏就看上安珞那丫头了,爹爹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他却总是不听。”

      “安珞那丫头倒是有些本事,你没瞧见三十晚间小雨抱回的茉莉花,大冷的天,竟就开花了,小雨宝贝得什么似的。”林雨的二姐夫道。

      “那是个肯吃苦的,人也老实,若是小雨嫁给她,倒不会受了委屈,只是…唉…她心里早有人了…”

      妻夫两个正说着,过来一个干瘦的老妇,对林雨的二姐道:“姑娘,我看你印堂发红,今年必会命犯桃花呀!老妇这里…”

      “你胡说什么?我早已成亲了…”

      “哎呀姑娘!你眼角带煞,怕是会有血光之灾啊…我算算…哎呀!竟是火灾…”

      “你…你再胡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

      安珞和林雨在人群中挤挤挨挨,艰难地穿梭,好在两人年轻,手脚敏捷,一刻钟后,已将月母庙东面转了个遍,却仍是没能找到安瑛等人。

      安珞心内越发着急,喘息片刻后道:“再去庙后找找。”

      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西面传来大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听到喊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接着,一股人潮突然朝着东面涌来,只迫得她连退几步。

      安珞一看形势不妙,一把拉住林雨的手,想也不想,飞快向东面跑去,身后人潮不断涌来,叫喊声,哭声连成一片。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想快些离了这个地方,她知道,她不能跑得慢了,否则便会被人流冲倒,踩在脚下,踩成肉酱。

      好在月母庙地处空旷之处,空地四下里皆是农田,跑了有半刻钟,身后人渐渐少了,她才敢停下脚步,呼哧呼哧不停喘气,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直往下淌。

      身旁,林雨也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安珞回头一望,远处的月母庙前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直映红了天际,嘈杂混乱的人声远远传来,叫人听了心内一阵阵发紧。

      阿瑛她们还在月母庙前!安珞只觉得血往上涌,脑中嗡嗡作响,娘嘱咐过她们,不要走散了,可是她这个当大姐的,却把妹妹弟弟们弄丢了。

      不行!她要去找她们!

      想到这,安珞又转身向月母庙跑去,身后传来林雨嘶哑的喊声:“阿珞姐,你要去哪?”

      安珞一顿,她怎么忘了,身旁还有一个林雨呢。

      她停住脚步,急切道:“我要去找她们!庙前走水了!我怕她们…”

      说到最后,却是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林雨跌跌撞撞走过来,拉住安珞的胳膊,撕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他喘口气,又道:“我们…我们绕到庙后面去…那里人少些。”

      两人便又使足力气,朝北面月母庙后身跑去。

      寒风中,人们的哭喊声叫骂声越来越近,却不似方才那般凄厉。庙前的火势也渐渐小下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急惶惶跑来。

      两人跑到庙后,靠着围墙小跑着来到庙前的空地上,人群早已四散奔逃殆尽,两人在空地上找寻了一遍,火光映照下,只看到零零落落或躺或坐有几个人,却并没有安瑛等人。

      安珞这才微松口气,心中默默祷告,但愿她们同她一样,已经跑出去了。

      林雨喘息片刻,大声喊道:“安瑛!二姐!我是林雨!”

      尖利的喊声划破夜空,带着一丝凄惶传得老远。

      林雨喊了两遍后,便静静等待,正要再喊,就听到庙里面传来喊声:“小雨!小雨!我是阿瑛!我在庙里!”

      两人惊喜万分,立刻拔腿朝月母庙跑去,离着月母庙有五十余步远,便看到安瑛和一个少女一前一后从庙里跑出来。

      安瑛和那少女也看到了安珞和林雨,四人跑到近前,异口同声问道:“你们可有事?”

      又相互打量一番,看看彼此都是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月母庙前呼唤亲人名字的喊声此起彼伏,想是那些走散的人又回到这里找寻亲人。

      惊魂未定的几人便也扯开嗓子喊起来,无奈喊声嘈杂,庙前人越聚越多,喊了一阵,终是无果。

      跟在安瑛身后的少女忽道:“安小哥,你同家人可曾约定走散后在何处碰面?我们不妨去那里找找看。”

      安珞一听,忙道:“我们去回村的路口找一找。”

      几人相携深一脚浅一脚朝路口走去。走了没多远,便看到安大娘带着安澜和晋安提着灯笼迎面走来。

      几人忙齐声大喊,安大娘等听到喊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提着灯笼仔细一打量,见几人都在,方长吁口气,道:“可算找到你们了!真是把人急死。”

      安瑛惊惶问道:“娘!找到柳柳没有?他没和我在一起!”

      “柳柳同阿瑾在一起,现今同你二姨她们在路口等着。”

      晋安看到林雨也在,忙道:“小雨哥,林二姐和姐夫寻你不着,也在路口等你。”

      林雨紧绷的一股劲儿这才放松下来,只觉全身无力,差点便歪倒在地上,摇晃间,胳膊却被一人搀住,他惊讶转头,却看到安珞正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朝安珞虚弱地笑笑,小声道:“谢谢阿珞姐,我没事。”

      安瑛也对身后跟着的少女道:“于姑娘,谢谢你,若非于姑娘,只怕我也不会平安找到家人。”

      说完,对着那少女福下身去。

      晋安听了,忙把灯笼举高一照,这才看清,那少女竟然是于欣。

      原来,于欣也来看花灯,火起之时,她正在庙里求签,听到有人喊走水了,她便急忙朝庙外跑,庙里人并不多,她很快便跑到庙门前,那时,人潮已经纷纷朝东涌去,她一看人多危险,当下便站在庙门内,伺机而动,可巧安瑛被人潮挤到庙门口,终是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正挣扎着向庙门爬去。

      她一个箭步蹿过去,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硬是将安瑛生生地拽了起来,又拽到了庙里。

      她又看了看庙外,发现起火之处在西南方向,离着月母庙还有一定距离,思量下,觉得庙里暂时会比较安全,便让安瑛靠到了围墙边的大柳树旁,打算一有异动,两人便爬到树上躲避。

      两人在庙内躲着,于欣看安瑛受到了惊吓,不停软语安慰,直到外面人声渐少,后来,又传来林雨的呼唤声,两人才从庙中跑出来。

      安大娘听完安瑛的讲述,将灯笼递到安澜手中,对着于欣深施一礼,正色道:“今日多亏于姑娘,安大在此谢过于姑娘,改日,安大必登门道谢。”

      安澜和晋安忙跟着深深施礼。

      于欣慌道:“安姨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只是凑巧而已。”

      安大娘道:“于姑娘不必推辞,这礼是姑娘该受的。”

      又叫安瑛重新给于欣施礼道谢。

      于欣哪里再敢受礼,跳到一旁道:“安姨实在不必如此,皆是乡里乡亲,岂有看到她人有难而不伸援手之理,时辰不早了,几位姐姐小哥都受了惊吓,安姨早些回去吧。”

      众人方同于欣道了别,在安大娘的带领下,来到回村的路口。

      路口三三两两全是焦急等待的人,不时有人高声呼唤,又有人寻到亲人,惊喜地尖叫哭泣。

      陈氏、苏氏、林二姐等人等在路口,众人皆是心内如焚,焦急万分。

      看到孩子们被安大娘带回来,陈氏和苏氏扑过来,喜极而泣。

      林二姐也拉了林雨,一叠声问“可伤着了,可是吓坏了…”

      众人相互安慰一番,搀扶着往村子走去,晋安回头看看黑黢黢的夜色中月母庙隐隐约约的轮廓,仍是心有余悸,方才情形着实凶险,总算一众人等都没伤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上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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