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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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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太太麻利又果断的处理家事,让秦夫人大为赞叹。
不但陪着程太太一起见了各位夫人太太,甚至还将她的位置摆在了自己和姚芎之间,是那个人人都渴望的主家身边的位置。
冯太太一家此时跟也不是,走也不是。
跟着,她反倒成了程太太家的下人;不跟,这里随便一位太太的夫家就是三品以上的,人家根本瞧不见自己。
那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怎么寻一处好人家。
她的两个女儿自然也是有心思的。
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跟在母亲身后扭扭捏捏,学着话本子里娇小姐的姿态。
程锐看着她们惺惺作态,频频叹气。
她不想和瞧不起人的冯家姐妹在一起,但三娘和房琪劝住了她。
“今天来的可都是京城的大人物,你陪着你母亲,多少也算露了脸了,以后无论是你父亲的仕途,还是你的前途,这总归还是有些帮助的。”
况且三娘和房琪也陪着,程锐也就妥协了。
几人跟着长辈们穿梭在客人身边,笑的脸都僵了。
但看到史太太带着杨沛君出现在游廊另一层侧的时候,三娘还是吃了一惊。
那日之后,杨沛君还是回了家,不知道史太太是怎么劝的,杨沛君竟然同意了那门亲事。
房琪向来消息灵通:“……今天她们一家是以亲家的身份请来的。”
程锐好奇的很,三人便悄悄的说了杨沛君的事迹。
“可真是……比张荣荣还过分。”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
她们就坐在远离主桌的游廊小亭里,依着廊靠,低声的说起了扬州的事情。
三娘出事之后,苏州那边来扬州闹了几次,都被打了回去,就连嫁入娄家的二娘也忍不住回去处理这件事,苏州姚家没办法,这才进京告状。
“我二姐姐还好吗?”三娘惦念着二娘。
姚芎依旧每月回写一封信给二娘,一开始三娘还会写信向她问好,可每次收到回信不过四个字。
安好勿念。
渐渐的,三娘便不再写信了,不过是偶尔从姚芎那里知道二娘一切都好。
程锐想了想说:“我们走之前,只知道娄家上门找五伯父,不知道说了什么,总之闹的很不愉快,再后来二伯母和姚萱也不见了……”
程锐一家向来是被边缘化的,所以她还不知道娄婴和姚阔江已经和离了,也不知道姚萱如今就大着肚子,住在秦家的后院里。
三娘就把那些事情说了。
“原来出了这么多事情。”程锐唏嘘不已:“那我们若是再见姚萱,该怎么称呼她?”
房琪说:“京城里的人注重妻妾关系的,若是做了妾,就和卖了身的奴一样,和自己娘家就算断了亲,再见她,她还要向你们行礼称一声小姐的。”
言外之意就是绝对不能再叫姚萱姐妹了。
“唉。”
不过一年,她们各自的处境竟然变得如此不同了。
三娘不由得望向杨沛君那里,却看见她也望着自己。
眼神里含着的冰,几乎想将她刺死。
让人背后发凉。
开宴之前,晋王府的客人才姗姗来迟。
弋阳浩浩荡荡的带了十几个丫鬟进来,一时间吓得那些夫人小姐纷纷噤声。
熟悉她的反倒嘲笑她:“带这么多人,还以为是来抢亲的呢。”
弋阳在三娘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下:“我可是被打怕了的,出去不多带些人,心里不安呢。”
这可是直指史瑞打人的事,弋阳无谓脸面,却也直白的撕了史家的颜面。
三娘听了都震惊,更别说其他的夫人小姐,自然没人敢再接话。
既然史太太带着杨沛君出现在这里,那史瑞自然就在外院的席上。
外院和内院宴请的地方,只是山路。
秦休筠跟着父亲在半山腰的竹亭上招待客人,山脚下的游廊里便是女客。
史樗冬站在长亭边,低头就瞧见了弋阳。
她和那些小姐们不一样,穿着张扬,发髻上缀满了珠花。
只是,这不是他应该肖想的人。
弋阳的话很快传到了长亭里。
史瑞脸色憋的通红,可是他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晋王就坐在上席,和秦老爷子正把酒言欢,史樗冬兄弟又左右夹着他坐着,暗地里却狠狠按住了他的膝盖。
在老家时,史瑞从来没有和史樗冬正经的打过交道,所以他以为史樗冬不过是运气好,生在了族长的家里,又是长子,这才顺理成章的接任了族长之位。
却没想到史樗冬威逼利诱,软话里藏着尖刀,说服了杨沛君同意那门大家都不看好的亲事。
史瑞抬眼看桌子对面的憨厚男人,满脸嫌弃。
他就是杨沛君的未婚夫秦休恪,如今两家已经下了订。
弋阳的话成了男人酒桌上的笑话,那些和史家不对付的男人们隐晦的笑起来,句句都要带着嘲笑。
连带着杨沛君也要被嘲笑。
废物!
史瑞心里狠狠的骂着对面的秦休恪。
自己和未婚妻被这么调侃,他竟然只知道憨笑,到底是傻子听不懂,还是懦弱的不敢听懂?
秦休筠听着公子们的笑话,下意识的望向史瑞。
他可不想史瑞掀了酒桌,防备的很。
偏偏卢昭嘉根本不知道杨沛君的事,那些公子说的又隐晦,他当真以为是不认识的女子家的事,当即就放大的声量。
“这种女子,就是娶进了门,想必也未必安分吧……”
大家又哄笑一番。
史樗冬和史樗芳手上力气越来越重,压过了史瑞的怒气。
他只能把气撒在了对面坐着傻呵呵笑着喝茶的秦休恪身上。
酒盅连带着里面满满一杯酒全都丢在了他面前的碗盏里。
巨大的声音引得大家都看过来,秦休恪被溅了一脸的酒,尴尬的笑着,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一边解释:“手滑了……”
他笑的憨厚,多少显得滑稽。
知道他就是杨沛君未婚夫的公子们张狂的笑的别有用意。
卢昭嘉还想说什么,反被秦休筠用鸡腿堵住了嘴。
“多吃菜,少说话。”
“呸呸,我正说着呢,差点儿咬着我舌头。”
“那就好好吃。”
卢昭嘉倒是奇了怪了:“我说你最近对我可是有点不太好啊,怎么,是在哪里受了气都往兄弟身上泄?”
“除了你给我气受,还能有谁……”
秦休筠的话还没说完,竹子编成的台阶吱呦吱呦的响起来,安娴领着几个下人亲自上来了。
她带着温婉的笑容,得体的站在了秦休筠身后,面对着台上的晋王和秦老爷子行了礼,又转向自己的公公秦时行了礼:“王爷带来的银鱼已经做成了银鱼面粥,母亲特意让儿媳送上来给各位相公们尝一尝。”
后面跟着的下人们将几个大大的葵口腕摆在长案中间,揭开盖子,香气扑鼻。
安娴特意接过调羹,拿了小碗去舀汤。
她微微向前倾,身上的垂帛时不时的从秦休筠肩膀上划过,手肘不经意似的碰在他耳边,就连背后也像是贴在了他的身上。
秦休筠动也不敢动,只能朝前倾着身子,可是没有用,她又贴了上来。
卢昭嘉完全看透了安娴的心思。
明明秦念慈和秦休筠是坐在一起的,安娴偏偏朝着秦休筠身上靠,即便做的隐蔽,却也瞒不过自己的这双火眼金睛。
眼下,还是自己发发善心,救救他吧。
卢昭嘉在心里把自己想成了救秦休筠于水火的菩萨,一边把手放在了酒盅旁,一边探着头装作去看鱼汤面的样子,手指猛的一弹,酒盅里带着半杯酒全撒在了秦休筠身上。
“哎呀呀呀,我不小心。”
秦休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卢昭嘉往后拉着,差点摔在地上。
但好歹,他脱离了安娴的范围。
“我陪你去换件衣服。”卢昭嘉朝着秦休筠不停的使眼色。
秦休筠懂他的意思,自然顺着他的话向秦时告名,两人逃难似的,得了应允便迫不及待的下了山。
“什么情况?她不是你秦念慈的媳妇儿吗?”
一到山下,卢昭嘉就问起来。
任谁看这也不正常,况且他本身就又爱八卦。
秦休筠带着他走路,一边摇了摇头,但并不作声。
卢昭嘉闻到了蹊跷的气息。
“该不会是你勾引她?”他吃惊的顿住了步子:“那你、三娘……你们……”
“胡说什么。”
“可是……”卢昭嘉是想象不出秦休筠勾引大嫂的样子。
他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翩翩公子。
又温柔又规矩,无论是哪家的小姐,他向来都一样好脾气的对待。
难道这是“雨露均沾”的最高境界?
卢昭嘉仿佛参透了什么:“我知道了,你来者不拒!”
秦休筠斜眼看他:“我又不是你。”
他们慢慢走在有落叶的小石子路上,声音压的很低。
“她成亲第二天,敬茶时就用那种眼神看我,只是那时没有那么张狂,也还懂避嫌,可是后来就越来越过分了。”
安娴常常逛园子时经过秦休筠的门前,一开始是丢了帕子,接着是耳坠,再接着是手串……
每一次上门来寻时,都是秦休筠刚刚回家时。
虽然东西确实是在他院子附近找到的,可安娴每次还要送茶点来做谢礼。
秦休筠明知道她有所图,却无动于衷,并不阻止。
“我想看看她安家费尽心思也要和我家结亲,到底是因为什么。”
安娴甚至还送了秦休筠一双袜子。
这些事情听的卢昭嘉目瞪口呆:“这、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中意你呀!”
秦休筠嗤笑:“这你也信?难怪你好骗。”
“她都这么明显了……”
反正秦休筠就是不信:“她要是中意我又怎么会嫁给秦念慈,就算秦念慈不是我亲兄弟,我也不可能肖想他的妻子。”
这倒是。
京城大族最注重亲情关系。
就算是秦念慈死了,安娴也只能作为他的寡妻,或是为他守寡,或是寻人再嫁,却惟独不能和秦休筠有任何进一步的关系了。
若是她喜欢秦休筠,就肯定不会嫁给秦休筠的大哥。
卢昭嘉也摸不透这个女人了。
两人走到石子路尽头,望着前面人头攒动的宴席,听着女子们交叠在一起的说笑声,停下了脚步。
前面只有一条路,是修在林间的游廊,也是女客们的宴席。
要去外院,只能从这里走。
“走吧,只能去和各位太太打声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