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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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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爷子笑了两声:“怎么会呢,只是就这一回,史家浑子若是再想对弋阳动手,也要想想史家的前途,他们如今被圣上有意压着不得高堂,可全国各地却安插了许多族里子弟,虽然不重要,但也不容小觑。这次反倒是叫我们瞧出了史家浑子的性子,他急躁的很,这次吃了亏,只怕心里已经琢磨着如何悄无声息的杀掉弋阳,虽然危险,却是良机……”
对彼此而言,都是良机。
皇上闻言,没有开口。
他手指撮着身上的无事牌,眉头又簇了起来。
秦休筠知道他在想什么。
史家的事情要解决,却不能以弋阳的性命为代价,皇上或许有后悔做了这姻缘,但也是箭在弦上。
月上西楼时,弋阳才依依不舍的将三娘送出院门。
她腿脚不便,被丫鬟们搀扶着,依在门上,望着马车带走三娘。
心里的郁气果然消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她还没转过身,晋王便出现在了路的另一头。
父女俩个对着一桌子残羹坐下,屏退了下人。
“她可为别人传了话进来?”
弋阳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腹中空虚,又捻起筷子,夹了冷掉的鱼肉吃。
“唉……这件事,为父定要为你讨个说法来,皇上一日不来,咱们就一日不开府门。”
“可是这样硬逼皇上,会不会惹得他不快?”
晋王冷笑一声:“就算不快又如何,我已经步步相让,做到这步,难不成还要我女儿的命吗?”
“况且,皇上此时应该已经翻过味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吧。”
弋阳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坚毅的脸庞上有着不服输的毅力,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晋王走后,弋阳睡不着,披了旧衣在廊下赏月。
送三娘回家的真葛回一来,便被她拉着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姚小姐说,让您珍重身子,过几日她还要来的。”
真葛同她小声说着话,弋阳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你觉得,表哥心里有没有三娘呢?”
“奴婢觉得一定有,不然秦小相公何必硬要您把那只簪子送给姚小姐呢?”
“我也觉得有,可惜三娘情窦未开,根本不晓得表哥的一片真诚……”弋阳说着,想起三娘对秦休筠的样子,便笑了起来:“等我这事完了,我定然要给他们两个做媒,喝上一杯媒人茶。”
三娘这边倒不能轻松。
她才一到家,便被请着去了正屋里。
大司马和太夫人,韦思善和韦司正,以及姚芎都在等她。
来不及一一行礼,太夫人便问:“弋阳如何?伤势可重?”
三娘边坐下,边把所见所闻都说了。
这时,丫鬟们才来得及端上茶水来。
趁着三娘喝茶的功夫,韦司正就和大司马商议起来:“……这样看来,倒像是晋王有意在闹小脾气,听说郁离跟着也没能进府去,只有三娘是由弋阳身边的人请进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大司马怎么会看不清,他叹了口气:“晋王是在赌,赌皇上对史家的底线到底在哪,若是这次皇上代替史家上门说和,便是说明皇上对史家已经忍无可忍了,若是皇后去劝史家上门道歉,说明皇上心里还在顾及着皇后的颜面。”
韦司善垂眸道:“若是史家上门,恐怕皇后的位置也就坐不稳了。”
三娘坐在姚芎身边,静静听着这些话,仿佛在听话本子。
“吏部侍郎张家进宫的那位,最近刚刚被封了妃,这可是皇上登基近十年里的第一位妃,而且,她尚未有子嗣……”韦司正摸着自己的胡须说。
这对史家当然是个不好的信号。
皇上和皇后恩爱十余年,膝下只有两个公主,皇后身子羸弱,皇上向来十分敬重爱护她,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心思,也开始频去后宫走动了。
“……张家和史家也算有姻亲,可惜那时候一桩姻缘一桩仇啊。”
大司马叹着,起身抖抖袍子,和蔼的叫三娘回去休息:“小丫头今日立了大功,劳累一日,快快回去歇着吧。”
三娘忙起身道谢,太夫人便跟在大司马身后一起离开,众人将他们送出院门,这才散了。
次日清晨,三娘去向太夫人请安时,又遇到了莫成谣。
莫成谣正准备走,三娘才刚刚进门。
太夫人笑着捉弄两人:“你们两个是故意算好了时辰,一个接着一个来,不让我歇着是吗?”
“祖母平日只捉弄我就好了,怎么还捉弄起了三娘来。”
三娘和太夫人住久了,也没了一开始的拘束,这时只是笑着同成谣一起附和:“是呢,太夫人平时对我可是极好的,谁知道竟然也会编排我。”
“哎哟,你们两个倒是对脾气,”太夫人高兴起来,将两人招到身边,左右各贴着她坐在榻上:“你们年纪相仿,谈得来倒也不怪,成谣不要每日只躲在你那小院子里,多出来走动走动,同三娘一起四处玩一玩,正好免得你们两个都无事可做。”
莫成谣望着三娘,不敢轻易开口。
三娘笑着应了:“好呀,我在京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有了成谣,以后出去寻些好吃的倒也方便了。”
成谣噗嗤笑出声:“我看你可别指望我了,我比你进京不过早了一年而已。”
“啊!难怪你总待在自己院子里,原来竟然不识路。”
成谣回过味来,对着太夫人撒起娇来:“祖母您看,三娘竟然也编排我。”
逗得太夫人开心极了。
两人的交情就这样好了起来。
从太夫人那里出来,成谣便邀请三娘去她那里做客。
大司马府倒是不大。
原先这里是先皇旧臣的府邸,前院就有上千间屋子,后面连着大片的山林与长河,十分奢华。
皇上赐下宅邸时,大司马惶恐不敢接,无奈之下,皇上只得将宅邸一分为二,一边靠山的就成了现在的大司马府,另一边有着长河的,则住着太子太保一家。
两家虽然是邻居,可是一家大门开在南街,一家大门开在北街,所以并不常常来往。
莫成谣的院子就在穿过后花园的另一头,孤零零的落在山脚下,既不华贵也不起眼。
小丫鬟们早早站在门外迎接她们,三娘一进院子,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一座独立的二进的院子,绕过影墙,就只见一架长满葡萄的架子,架子下放着一张绣架,另一头的架子上垂下长长的秋千绳子,随着微风轻微晃动。
“我闲下来就在这里绣些花。”
成谣引着三娘进了正屋去。
里面的摆设更简单,不像姚芎或大夫人房里那样摆满了古玩字画,这里只有木头家具,上面铺着盖着一些绣片。
“这些都是我绣的。”
见三娘摸着桌子上垂下来的围子看,成谣一边为她放了茶,一边解释。
“全部?”三娘很吃惊。
这屋子里满满当当的,几乎那里都有大大小小的绣品,或是垫在椅子上,或是铺在柜子上。
成谣点了点头,眼神里却没有落寞,而是满满的自豪。
三娘这才想起来,从她来京城以后,就不曾听见有人提起韦司善儿子的事情,就连莫成谣也像是被人刻意忽略的,忍不住就好奇起来。
“你怎么住在这么远的地方?你公公婆婆那边应当还有些空着的宅子,住的近一些好走动,也热闹啊。”
成谣知道三娘这是想问她和相公的事情,索性也不瞒着,直截了当的说了。
“我同相公是指腹为婚,听我娘说,我爹和父亲是在任上相识,一见如故,就定了这门亲事。我家虽然和莫家同族,但已经隔得太远了,又世代务农,所以并不曾将此事当真,更何况我爹走后,家里更入不敷出,我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和两个弟弟,依靠着我娘卖些绣品为生。
“前年,韦家突然上门,说要应验了这门亲事,我娘自然高兴,我便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了进来。
“可是,成婚那日我才知道,相公他还在塞外的军帐里,不肯回来。父亲说要替我做主,可是我心里明白,我和他不曾见面,不曾交谈,他定然是心中不愿的。
“虽然父亲母亲待我像女儿一样,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别人问起相公的事情,所以才搬到了这里,无人问津,倒也清闲。”
三娘叹了口气。
她来了京城后才发觉,那些戏本子里的故事,竟然在自己身边都有了映射。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闷着,如今我在家里也闲着,日后你我常来往,也互相有个说话的人。”
成谣笑着应下来:“好呀。”
两人年纪相仿,不过一上午,就仿佛成了多年未见的旧友。
姚芎身边的小丫鬟跑的气喘吁吁的,才终于找到这里来。
“……三小姐,小夫人请您回去,莫家早晨递了帖子进来,说是正午要来拜访,这会儿只怕快要来了。”
“哎呀,是房琪来了!”
成谣不知道房琪是谁,她起身送三娘出去:“你先去忙,有空再来玩。”
三娘却拉住她的双手,满眼都是兴奋:“是房琪,她才嫁进莫家,同你我一样,都是头一次进京,不如你和我同去,我们一起玩吧。”
成谣犹豫着想要拒绝,却被三娘拽着,拉出了这座牢笼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