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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次日清晨,老板娘果然寻着机会悄悄问秦休筠,秀才一般过多久才能补缺。

      秦休筠就细细的对她讲了,又说外放空缺向来多,有些地方贫瘠就没人愿意去,有些地方辛苦也有人挑剔,可总归去不去,都是会被朝廷分派过一两次的,不知道他家姑爷这六年里被分过几次。

      看着老板娘踌躇的表情,他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其实这件事,只要他写一封信去吏部问一问就一清二楚,只是他不算什么热心肠的人,也没有想要出手帮助的意思。

      今日,他要去马市买一架小小的马车,好让三娘在路上舒适一些。

      只是还没到晌午,张班头就带着昨夜闹事的男人来了客栈。

      一进来就看到秦休筠与张岩喝茶,连忙上前打招呼:“秦大人这是准备出门?”

      秦休筠笑着和他回礼:“打算去看看,买一架马车,免得再遇见张班头这样谨慎的人,再叨扰一位县太爷。”

      “哎呀哎呀,秦大人可不要打趣我了,都怪我两眼蒙了猪油,不见泰山啊!”

      两人又笑起来。

      老板娘却听到了“秦大人”三个字,不由得上前来:“秦大人?”

      张班头看向秦休筠:“这位可是京城刑部的大人。”

      难怪对朝廷任命那么了解。

      秦休筠却看向那男子,眼圈乌青,是被张岩打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还算整齐,不高不矮,却有个圆滚滚的肚子。

      “昨夜情急之下叫人打了姑爷,还请见谅。”

      男人虽然不高兴,但张班头在侧,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秦休筠不在意他能如何回应,正打算出门,却被老板娘叫住,当着她家女婿的面问:“不知道秦大人是哪一年的秀才?”

      “六年前。”

      老板娘惊讶:“竟然和我家女婿是同年,那你们也算有些交情的。”

      秦休筠摇了摇头,笑着回应:“虽然同年,但我是被御史台推举,奉于殿前五篇策论,由皇上亲封的秀才,与我一起被亲封的另外五位中,并没有你家女婿。”

      众人又都惊讶了。

      能被御史台推举的,向来是全国选出来的拔尖人物,和后来那些应试考进去的自然天差地别。

      就连那男人也不由得打量起秦休筠:“小生徐尧,不知道秦大人是如何进了刑部的?”

      “因对相爷不敬,被贬至刑部比部侍郎。”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被贬至刑部比部侍郎这几个字说的分外轻松,但旁人听在耳朵里就格外不是滋味。

      徐尧六年间没有排期,曾写信去吏部询问,只说是暂无空缺,后面便直接没了回信。

      若是他考中那年便能授官,如今恐怕比这位比部侍郎官位更大吧。

      老板娘便问徐尧:“贤婿,为何你六年都不曾授官?是不是吏部安排的不好,你回绝太多,人家就不高兴了呀?”

      徐尧向来看不起这个开酒馆的商户岳家,自然是懒得和她多说,只随便应付几句:“哪有那么多的空缺,年年都有十几个秀才下来,谁不是要等上一段时间的?”

      “若是我没记错,去年丹阳郡中举的那位秀才,今年春天就已经走马上任了。”

      秦休筠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徐尧的自尊心。

      “不可能!我同吏部写过信,回复都是暂无空缺,他定然走了路子花了银子!”

      此时秦休筠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门,他转身,面对着徐尧的愤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恐怕我听到的,和你看到的并不相同,官职空缺极多,皇上曾因此怒斥吏部不力,又怎么会连你一个小小的秀才也装不下?或许你应该查一查,当年中举后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使得吏部将你从名册划掉。”

      提起当年的事,徐尧瘫坐在地。

      他中举后,御史台特意摆了酒席,为几位秀才庆祝,当时相爷与几位大人都一同在场,徐尧先前还规规矩矩,直到后来放开了多喝了几盅酒,就再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第二天在客栈醒来,同榜的秀才们只说让他以后少喝些酒,别的不再多说。

      徐尧就在京城住了半年,看着同期的秀才们陆续授了官,谁知自己始终没有任何安排,去吏部问,回的就是“暂无空缺”四个字。

      看着他的表情,众人都心里明白了,是有一些原因才让这位徐秀才被吏部刻意忽略的。

      秦休筠淡淡的转过身,才往前跨了一步,便听到三娘叫住他:“你们又打算丢下我!”

      昨夜睡得不好,三娘天微微亮才睡着,秦休筠就想让她多睡一会儿,谁知道她竟然醒来了。

      三娘穿戴整齐,跑过来跟在了张岩身边:“你们出去干嘛?我也要去。”

      “出去给你买马车,免得你再吐。”

      “那我更要去了,免得你买了不舒服的马车,花了冤枉钱。”

      秦休筠既无奈又宠溺:“好好好,一起去。”

      三人便也不管屋里一团怨气,快快乐乐的出门了。

      老板娘却已经听明白了,自己家的女婿已经被吏部划了名字,恐怕这辈子也做不了官了,瞬间脸色就拉了下来。

      “你还敢打我女儿?也不看看你家是个什么样子,要地没地要房没房,守着一个破院子,要不是看在你是个秀才的份上,傻子才倒贴给你家买房买地添媳妇!如今、如今竟然……”

      说着还不解气,抄起手边的笤帚就朝徐尧打了过去。

      徐尧不甘示弱,想要回手,却被张班头按住。

      “不好吧,老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好歹是你半个娘,我只听过娘打儿子,可没听过儿子打娘的。”

      老板娘又趁机朝他身上打了下。

      徐尧叫着:“你听他胡说!他哄你们也当真吗?他说他是比部侍郎,我还说我是御史大夫呢!也就骗一骗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人!”

      张班头冷哼一声:“骗谁也骗不到咱们太爷头上,人家有正正经经的告身,你御史大夫的告身又在何处?”

      徐尧哑口无言。

      老板娘听着就更难受了,丢了笤帚坐在地上嚎啕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大孽啊,怎么瞎了眼把女儿嫁给你这种废物啊……”

      “你也别嚎丧,我这就写了休书,大家一拍两散!”

      老板冲过来给他两个大嘴巴子:“休书?你有什么资格休我女儿,她恪守妇道孝顺贴心,你用什么由头休她?”

      男人的自尊让徐尧怒火中烧,挣扎开就与老板打在了一团。

      外出的三人自然不会想到,事态发展会变成这样。

      路上,秦休筠向三娘解释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两边各有所图,所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合离就能解决,况且就算是此时合离,也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我们作为不相干的人,没有办法过多的参与他们的事情。”

      “可老板娘对我们很好啊,而且县太爷也会看你的面子,这件事定然会向着老板娘的。”

      秦休筠笑起来:“那徐尧能登榜,即便身无长物,起码也是有过人的才华,他喝酒误事想必不是婚后才有的事情,老板一家未必就不知道,只是觉得与嫁入官家相比,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三娘懵懂,觉得秦休筠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徐尧不该打人。

      他们在马市上定了一架小小的马车,只要一匹马就可以架好,趁着夕阳西下,才回到客栈里。

      客栈早就一片狼藉,老板与老板娘都不在,只有胭脂铺的老板娘带着两个小学徒在帮着收拾东西。

      “……闹进衙门去了。”胭脂铺的老板娘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看起来,这两家定然是要合离了。

      看着三娘不忍心的样子,秦休筠到底让了一步,亲自向吏部写了一封信,问明徐尧六年未被安排的原因,收信的人就是太爷。

      “起码让他们都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吧……”

      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次日清晨,三人便离开了徐城,朝着北边继续走了。

      秦休筠不会架马车,张岩便来教他,一路上说说笑笑,走的极慢,三娘终于感受到了出行的乐趣。

      只是因为太慢了,他们甚至有几次没有在天黑前进入城门,只在城门外的林子里将就一夜。

      张岩和三娘活络起来,竟然喜欢讲一些鬼怪故事吓唬她。

      秦休筠便把三娘拥在怀里,帮她堵上耳朵,一边劝张岩住口,可张岩不但不停,甚至还带起比划来了。

      到头来,三娘竟然渐渐习惯了秦休筠的怀抱。

      他拥着她窝在小小的马车上看她睡着,也将她抱在怀里坐在树下听张岩讲鬼怪故事。

      直到进了京城。

      张岩驾马车时变回了原先的冷漠样子,秦休筠骑着马,慢慢的陪在马车一旁。

      三娘偷偷挑起帘子,看到了同扬州完全不同的景色。

      平整的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小贩们聚在街边,铺子内外人影卓卓,到处生机勃勃,却是没有扬州那么多的花草树木,天空也灰沉沉的。

      他们停在了一处大门前。

      张岩去叩门,有小厮出来瞧了一眼又退了回去,不过以后,边上的角门就开了,韦管家带着十几个小厮忙走出来,先向秦休筠问了好,才转到马车边轻声的向三娘问好。

      “三小姐一路上可平安?”

      三娘挑起帘子,笑着朝他打了招呼:“伯伯好。”

      “小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了。”韦管家喜笑颜开,亲自帮她挑着帘子,叫小丫鬟们扶她下来。

      几人便被簇拥着,进了大司马府中。

      穿过几道门,又拐了几道回廊,三娘跟着已经觉得到处的风景都是一样的,直到穿过一道月亮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池塘与小桥。

      房子就架在水波之上,廊下修了美人靠,水中养着鲤鱼和睡莲。

      就像是回到了扬州,三娘感到亲切极了。

      她看向大门,里面正走出一个年轻妇人。

      她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月白纱罗,宛若仙子,被众人拥簇着。

      三娘觉得她十分眼熟。

      姚芎远远就看到了溪边的三娘,瘦瘦小小,穿着布衣短衫,头上只有布条缠了头发,周身没有一样首饰。

      “三娘!”

      三娘如梦方醒,这就是她的长姐姚芎!

      她忍不住跑上眼前的红木桥上,眼前却又无路可走——红木桥连着的竟然只是一座四角竹亭。

      姚芎此时已经下了廊,从一侧绕到前面来。

      “三娘。”姐妹两人站在了小小的红木桥上。

      多日的委屈似乎喷涌而出,三娘忍不住泪水满眼,抽泣着叫了一声:“长姐。”

      姚芎便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姐妹两人便顾不得外人,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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