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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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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是我太大声了。”张荣荣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方才是故意的。
秦休筠却又往嘴里塞了一颗青葡萄。
房元一放下酒杯,起身就走,娄仁孝却笑着说:“桌子是小了点,不过桌子嘛,放得下杯碟碗盏就行了,对不对,姚小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姚萱看向秦休筠,眼神里蔓延着“救救我”三个字。
秦休筠喝了最后一口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屑:“桌子是小了点。”
竟然朝着姚萱伸出了手掌。
所有人都惊了,姚萱原本惊慌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她款款伸出手去,放在了秦休筠的掌心里。
两人便这样并着肩,穿过小溪,去了对面林子边。
张荣荣偷鸡不成蚀把米,恨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众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变了又变。
只有三娘,在帷帐缝隙里看着两人这样暧昧离开,气的跺了跺脚。
“你表哥真是人面兽心!”
弋阳吃着牛乳,听着很不对劲:“人面兽心?不应该是饥不择食吗?”
“原本我还以为他能做朋友的,现在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弋阳笑着把牛乳端给三娘:“他向来就是这样,是佛口蛇心的笑面虎,当年他拒了萌荫,凭本事在殿试上得了优,受到了皇伯伯的喜爱后就更加妄自尊大,就连相国也敢去惹,最后还不是吃了一鼻子的灰,如今被降官职,她母亲害怕他心里郁积,这才叫他来扬州走一趟。”
原来是这样,难怪一个有官职的官家子弟,能这样悠闲的待在扬州城这么久。
三娘吃着牛乳,想起了二娘交代的事情,不禁问起了莫家的事。
弋阳想了半天:“莫家……同别的武将之家差不多,莫家的长子算是年轻有为的英雄,皇伯伯向来重视武将,所以他家如今也算得上如日中天,只是你问的莫家二房……我倒是没有什么印象。”
三娘点了点头,便把姚芎为二娘说了莫家二房亲事的事原原委委说了出来,又说:“之前问过秦小相公,他却故作神秘,不肯多说。”
弋阳不解的挑了眉毛:“这有什么可隐瞒的,你家做生意,只管派人到京城一打听就知道了,何必……”说的这里,弋阳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起来了,莫家二房的太太,娘家好像是上郡人士,家里也是商贾。”
三娘不知道上郡在哪,只是听到商贾便了然了。
莫家二房必然不会看中媳妇的出身,所以,这应该是姚芎在京城能为二娘选择的最好的一门亲事。
“不过莫家应该是要分家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莫家老爷子正好孝满一年,莫将军就上书奏请了这件事,皇伯伯应当是会应允的。”
“这样听来,似乎莫家这门亲事算是不错的吧?”
看着三娘思考的样子,弋阳笑起来:“你个小丫头还懂得这里的弯弯绕绕啊?好不好都得看你家长辈是如何权衡的,莫家没有翁婆倒是要比别家强,只是二房终究是低于长房,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三娘耸了耸肩,百无聊赖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中午,她们就躲在帐子里吃了些带来的烤肉。
帐子外变得炎热起来,有些人既见不到公主,也见不到秦休筠,便垂头丧气的走了,只剩下娄家和房家的帐子还在。
且姚家的帐子也突然出现了。
姚勇和姚礼是骑着马来的。
他们虽然是姚阔海的庶子,但始终是姚萱与三娘的哥哥,便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眼光,大摇大摆的去公主帐前请安。
弋阳听到这两人来,疑惑的看向三娘。
三娘也疑惑,悄悄的向弋阳介绍了这他们:“姚苓的哥哥,是上回爬进你院子那个姚俭的弟弟们。”
姚阔海没有嫡子,正妻生下的只有姚苓一个女儿,他便有意在三个兄弟里选出一个,过在正妻名下。
“既然是姚家的兄弟,便请进来吧。”真朱出来传话,请他们入了帐子。
众人更是惊叹,果然,和姚家关系好,就能得到贵人垂爱。
人,却不如其名。
姚勇文质彬彬,姚礼却有些贼眉鼠眼。
一进帐子,姚礼就借着垂头的机会悄悄的四处张望,又闻到了弋阳常用的香,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向公主请安后,又与三娘互相见礼。
弋阳冷若冰霜,举着茶碗微微颔首。
这帐子里只有两三个小凳子,弋阳也没有让座的意思。
姚勇一看就知道,弋阳并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集,就要拱手告退,但姚礼却弓着背,微微上前了小半步。
“公主这帐子里,好香啊……”
他一脸沉溺的样子,使弋阳非常不悦。
只是没有表露于面,垂下眼皮子,喝了一口牛乳。
真朱便懂得了弋阳的意思,笑着下了逐客令。
“今日难得出游,还请两位公子玩得开心。”
姚礼却死皮赖脸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反而上前一步邀请公主同他一起出去:“这时候正是捕鱼的好时候,小溪里有黄条子,炙烤之后外脆里嫩,非常可口……不如,我为公主钓来一些?”
“好是好,只是我习惯午睡,不如等到我睡醒了,再麻烦姚公子为我钓鱼?”
“遵命,我定然是随叫随到。”
两人这才退了出去。
弋阳也没了喝牛乳的兴致,三娘看在眼里,却没办法为两个哥哥做任何开脱。
虽然公主没有与他们一起出来,但看着公主身边的侍女将两人送出来,大家心里也五味杂陈。
有人怨,就有人羡慕。
娄愫愔上前,和姚家兄弟坐在了一处。
秋后晌午并没有很热,微风阵阵,弋阳百无聊赖,不愿再闷在帐子里。
“反正人散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林子里骑马!”
她催着三娘换了短衫悄悄从帐子后面留了出去,张岩看到,抬手拦着她。
“这里人多,姚小姐并不擅骑,恐怕不行。”
说是“恐怕不行”,但语气明摆着就是“不行”两个字。
弋阳却绕开他,径直去牵马。
“我不行还有你啊,你不会也不行吧?”
张岩倒是不说话了,跟着弋阳选了一匹马,将缰绳递给了三娘。
弋阳笑着说:“张岩可是非常擅长骑射的,他为你选的,必定是一匹温顺的好马。”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马,看起来要比别的马更加矮小一些,毛发油亮,温顺的任三娘牵着行走。
“这边走不开,不如去对面林子里,我们不往里面走,就在溪边逛一逛怎样?”
并不是询问三娘的,而是看向了张岩。
弋阳做事,向来有分寸。
张岩点头,三人便牵着三匹马过了小溪。
这一炷香的时间,是三娘觉得最难熬的时间,弋阳恨铁不成钢,单单上马的动作就教了她无数次。
三娘紧紧揪着马鬃,双腿恨不得夹紧了马肚子。
弋阳拍了拍她的腿:“放松一点,你这样夹着马,它也会不安的!”
“我、我感觉要掉下去了。”
“它都没动,你怎么会掉下来呢?”弋阳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在三娘这里尝到失败的滋味:“你坐直身体,不要老是揪着马鬃,它会不安的。”
一点一点的帮三娘矫正姿势,终于有了成效。
但在马上的三娘却不觉得这样很舒服,她僵直的坐在马背上,努力放松身体,但紧握缰绳的手掌几乎要抽筋了。
“很好,就是这样,我们走一走吧。”
弋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细窄的路上与三娘并行。
渐渐地,身边的树林与虫鸣吸引了三娘的注意,她便没了最初马上那些紧张,身下的枣红马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愉悦心情,尾巴快乐的荡漾起来,时不时与弋阳的马耳鬓厮磨。
“你看,骑马很舒服的。”弋阳开心极了,也有了捉弄三娘的心思,微微夹了马肚子,她便小跑起来。
这样一带,三娘的马也跟着跑起来。
“弋阳!”三娘惊叫起来,又死死的抱住了马脖子。
谁知道一向温顺的马被三娘猛地一夹肚子,又被死死勒着脖子,它也吓了一跳,竟然长鸣一声,朝着弋阳狂奔去。
弋阳觉察出事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勒紧缰绳向一旁避开,眼睁睁的看着三娘从自己身边略过。
“三娘!”
张岩甩起一鞭子,追了上去,谁知道三娘的马竟然钻进了山林里,张岩的坐骑是“透骨龙”,健壮又高大,很难在林子里穿梭。
“张岩,换我的马!”弋阳追上来,将马交给了张岩。
可是,张岩却迟疑了。
他的使命,是保护弋阳。
“还愣着干嘛!”三娘尖叫着的声音与混乱的马蹄声原来越远,弋阳着急了。
“可是你……”
“我就呆在这里不会走动,你快去救三娘,她可是不会骑马的呀!”
最终,张岩还是接过了弋阳的马缰,翻身上马,朝着三娘追去。
此时的姚萱正百无聊赖的躺在秦休筠身边的草地上。
他们在众人的目光下越过小溪,进入林子,秦休筠就变的不冷不热了。
他随意找了一片树荫,推辞说累了,便不管不顾的在树下的草地上睡着了。
姚萱此时陷入了无尽的纠结里。
走,她不甘心这样好的独处机会;不走,这里的虫蚁十分可怕,不过是躺了一下,就有蚂蚁爬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正在她无措的时候,却听到了远处三娘的尖叫声。
“什么声音?”她正侧耳听时,秦休筠已经坐起身。
他略静了静心,听出那是三娘的声音,就在自己不远处。
来不及细想就翻身而起,朝着三娘的声音奔去。
“秦……”姚萱嘴巴还没张开,人就不见了。
翻过树林,三娘的声音越来越近,秦休筠攀上树枝,找到了颠簸在马背上的她。
“三娘!”他从树上落下来,轻巧的骑在了三娘的马背上。
“三娘!”他贴着她的耳边叫着她的名字:“三娘,不要怕,松开手!”
“我怕!”三娘尖叫着,嗓子都哑了,手指不受控制,
就算秦休筠使了力气,也不能将三娘抱着马脖子手分离开,他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怕再伤了她。
树林里的树枝划过马与人的身体,人吃痛而哀嚎,马却因痛而更兴奋,竟然妄想朝山坡上跑去。
秦休筠揪住缰绳,一边伏在三娘身上,为她遮挡四面而来的锋利枝丫。
“三娘!你听话,松开手!”秦休筠只能依靠缰绳控制方向,却不能让马停下来。
三娘知道,自己如果不松手,就连秦休筠也没办法救下自己,便强忍着恐惧,分开了抱着马脖子的双手。
没了禁锢,马儿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一声。
三娘便这样,一不留神,狠狠的栽进了秦休筠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