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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等、等程锐好了再说吧……”

      看着秦休筠略带安心的笑着点了点头,三娘又不禁觉得自己会不会杯弓蛇影了。

      “那我晚上可以在这里吃饭吗?那边只有我自己,总觉得有点孤独。”

      秦休筠竟然得寸进尺,三娘没办法拒绝,只好再次点了头。

      所以,当程锐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出来之后,就看到了这两人几乎越矩的坐在一起。

      三娘垂着头,摆弄膝盖上的丝线,秦休筠微微弓着腰,身子向前探着,两人不但膝盖几乎顶在一起,就连脑袋也差点挨着。

      “登徒子!”

      她一抬手就把秦休筠的脑袋狠狠推到一旁,秦休筠一时不察,身子趔趄,又加上椅子放在土地里有些不平整,便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

      吓得三娘猛地站起身。

      程锐还在指着秦休筠骂:“你们这些大人物,惯会仗势欺人,三娘又没有招惹你,你怎么不去找恨不得与你贴在一起的姚苓呢!”

      三娘想去堵程锐的嘴,但这次是堵不上了,程锐一边按着三娘,一边还在骂:“我知道你们这些贵公子想的是什么,不过是嫌弃勾栏不够档次,怕别人瞧见拉不下脸来,便找我们这样的人家清白小姐,又是哄又是骗,到了心给你了命也给你了,你反倒要拍拍屁股走人……要是你再敢对我姐妹做出这样的事,就算、就算我豁出这条命来,也要跟你鱼死网破!”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三娘彻底呆住了,就连倒在地上的秦休筠也哭笑不得。

      “程小姐,我对三娘并没有……”他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

      “我与韦小夫人的交情……我、我是拿三娘当做妹妹的……”

      程锐却抱了手臂,居高临下的应:“哦?最好是这样。”

      还拉着三娘,不许她去扶他起来:“他又不是没胳膊没腿的,难道就没跌倒过吗?反正上次你摔倒也是因为他,现在算是扯平了。”

      秦休筠心里着实苦不堪言,他自己爬起来,抖落身上的泥块子,一抬眼,却看到三娘望着他的眼睛里带着歉意。

      先前的害怕已经消失不见了。

      顿时便也觉得这一摔值了。

      只是苦了张岩放在他身边的近侍,待在院门口把事情的发生经过看了一遍,当程锐要出手时,他们便想出来阻止,却没想到秦休筠直到倒地,也不曾叫他们出来。

      “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想要妠个扬州小妾什么的,我倒是觉得姚苓姚萱都不错……哦对了,还有张大人的千金,我爹可说了,张夫人最近支了不少银子为张荣荣置办,为的就是要嫁给你。”

      秦休筠不在意的一边笑一边拍身上的泥土:“程小姐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啊。”

      “那当然,我爹可是刺史府里的账房,用钱的事哪能绕过他去。”

      “那令尊也很厉害啊……”

      程锐一昂头:“那当然,所以你最好把目光放在你该放的地方,省的以后我找你麻烦。”

      秦休筠只得顺着她:“是是是……”

      三娘这边才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她害怕极了,程锐把人推倒的那一刻,她的心几乎跳进了嗓子里,就连手指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还好,秦休筠没有生气。

      这样看来,他又变回了往日那个少年,对什么都很有兴趣,既不冷漠疏离,也不娇纵跋扈。
      ——他的近侍可都站在院子门口的。

      只是这一回的一来一往,程锐倒觉得秦休筠为人坦率,对他有了改观。

      几人便一同去看柿子树,一路上倒是氛围极好。

      程锐和秦休筠相谈甚欢,吵吵闹闹的,三娘早已把害怕二字忘在脑后。

      路上,秦休筠问程锐:“秋闱在即,你父亲应该很忙吧。”

      程锐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很忙,我爹只是刺史府的账房,官府里的事情他才不管呢,只不过最近是有些忙,但每年这个时候都忙,应该是账房收账的日子。”

      “听起来也不清闲,不知道张荣荣支了多少钱置备东西?”

      “原来你还在想这事……”程锐给了他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我看到单子上有在‘罗衣’买的百匹绸缎,有在‘长丝’买的珍珠簪环首饰……粗粗一算,也要百两纹银了。”

      程锐自小便看着父亲盘算账簿,对计算很是擅长。

      秦休筠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果然差不多就是百两银子。

      “罗衣”是扬州最大的布匹成衣店,“长丝”则只卖珍珠首饰,两家都是娄家的产业。

      区区刺史,竟然能仅在衣物上就出得起如此花销。

      秦休筠不再多言,对着成片的高耸柿子树,发出了惊叹之声。

      “我可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柿子树!”

      程锐得意洋洋:“我就说京城来的都没什么见识吧,这片林子小的很,要是你去扬州城外还能看到大片的果树林子呢!”

      程锐常常跟着父亲去城外庄子上收租,见多识广。

      三娘问程锐:“我记得你还说过那边有一片樱桃林呢,现在还在吗?”

      秦休筠也望向程锐。

      程锐摇了摇头:“去年起了大火,那边都烧干净了,连着庄子也烧了一半。”

      那场大火之所有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烧了一天一夜,也是因为被焚烧殆尽的几户人家里,有当年的榜眼一家。

      全家五口人无一幸免。

      程锐又是叹气又是可惜,可惜扬州难得出现一位榜眼,却遭受这样的横死。

      “所以说,这就是命,命里没有的东西,得到了也未必好过。”

      三娘随着叹了气。

      只有秦休筠仰头望着柿子树上那颗还泛青色的柿子入了神。

      中秋前一天,姚克庄来接三娘去家里过节,二娘手里的事情放不下,又实在和大伯母一家算不上亲厚,便婉拒了,只是说中秋那日再过去。

      三娘便穿了那条丹色绸缎裙子,配了月色小衣,将绣了金鱼与荷叶的帛披在身上,带着簪胜一起回了本家去。

      一路上,仆妇们连连称赞三娘长开了,变成了漂亮的大小姐。

      姚克庄也夸奖她:“换了一身衣服,竟然有了京城小姐的气派。”

      两尾金鱼正好垂在裙尾,以丹色为水,畅游其中。

      “还是簪胜的手艺好,多亏了她不眠不休的帮我绣好了帛,才能衬的我这样好看呀。”

      “那一会儿得多赏簪胜几个果子吃了。”

      簪胜笑嘻嘻的谢了姚克庄,三人说说笑笑的,没有注意一旁小路上转出来的姚苓。

      那条帛,便如眼中刺一般。

      姚俭出事后,姚阔海便有了怯意,姚苓是他的独女,又是唯一的嫡女,万一惹了秦休筠生气,再累至全族,又该如何是好。

      但姚二太太并不这么想,她倒是觉得这样的男人正好。

      “……若是能收了他的心,便是刀山火海他也为你去得,更何况他家世很好,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姚苓被说动了,便听从母亲的安排,从弋阳公主入手。

      她如今日日乖巧的陪着弋阳,两人也算是相熟。

      如今弋阳转过来,看到立在一旁的姚苓,不禁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

      姚苓心生一计,抬手指向三娘:“我在瞧她的裙子,真好看。”

      弋阳望过去,是京城常见的款式,此刻,她身上穿着的便是绣了花的同款裙子:“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却无意间看到了帛上绣的金鱼,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那金鱼的画法,与秦休筠的笔墨相似,又不像常见的花样子,她心里便笃定,那就是出自自己表哥的手笔。

      只是没有当着姚苓的面表露出来。

      姚苓以为弋阳不曾看到那条帛上的金鱼,便又说:“真是羡慕三娘,簪胜的女红可是府里顶好的,就连秀在帛巾上的花样子也不同于常见的。”

      弋阳侧目,姚苓脸上只有羡慕之情。

      “是呀,真是不错。”

      话便止于此。

      姚苓心里郁气,但还是微微笑着,看着三娘同姚克庄拐进了大伯父家的院子里。

      弋阳并没有像姚苓设想的那般不讲道理,她既不生气三娘与自己穿了同款衣服,也不在意秦休筠亲自为她画的花样子。

      是她没有认出来,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姚二太太可是说,公主们向来娇气,说一不二,又不喜欢别人与自己一样,如今三娘与她穿了同样样式的裙子,弋阳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姚苓始终摸不清楚弋阳的脾气。

      说是亲和,却又疏远。

      三娘自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盯上,只围着仓秀娥撒娇,为了能吃上一口酒。

      “我就吃一口,明日绝不吃了……”

      仓秀娥不肯,把姚阔澎递过来的酒杯抢了过去:“小孩子吃什么酒,去年心软叫你吃了一回,折腾的全家睡不着觉,今年你就别想了。”

      姚阔澎为三娘辩解:“哪有那么大的阵仗,三娘长大了,略吃一口不碍事的。”

      得到的只有仓秀娥的白眼。

      “不行,明天有你吃的时候,今日我可不许你吃酒。”

      三娘朝姚克庄求救,姚克庄避开自己母亲警告的眼神,只当做听不到三娘的哀求。

      最终,三娘还是没有吃上一口酒。

      “大哥哥也太没有义气了!”她把怨念都冲着姚克庄发了出来。

      姚克庄肆意的喝下一杯酒笑道:“孝大于天啊,再说,明日还有你喝的,若是连着两日喝酒,只怕你会头痛,到时岂不是又怪我不拦着你?”

      仓秀娥在一旁附和,姚阔澎是想要顺着三娘的,但被仓秀娥百般阻拦。

      “我难得跟孩子聚一聚,你拦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吃个饭也吃不好。”

      “你是喝醉了就往床上一摊,还不是我要费心操劳,如今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

      姚阔澎喝酒涨红了脸,勇气也被酒气托了起来,竟敢跟妻子争辩:“这有什么,明天全族聚在一起,那么多人,谁能好好喝一口酒吃一口菜的,今天咱们自己人,竟还不让人自在。”

      但这股勇气也最终消失在仓秀娥警告的眼神里。

      他和儿子一样,不敢再看三娘,只低头吃饭。

      结果这夜过去,就连簪胜都吃了几杯酒,偏偏三娘滴酒未沾,满腹怨念的睡了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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