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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启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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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丹柯敌意不小呢。”
“哈?”
两人还在路上并肩而行,明突然开口,问得冷湖一愣。
“别装了。”明都不用看,单手熟练的抛接方才来不及解决掉的梨子。
冷湖立刻用鼻子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对你敌意也不小啊。不过是个不开窍的毛头小子罢了,跩什么!”
明忍不住乐了。“你别忘了我们同岁。”
“我这是让冉儿透过现象看本质。那家伙好吃懒做神经又大条,怎么配得上她!”话毕还充满正义感的握了握拳。
明心下觉得好笑,随口搭了一句。“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吧。”
冷湖不吱声了,没一会,她呐呐的开口:“你说,豪门手足必然要成为敌人么?”
明未料到冷湖思维跳跃这么大。想也是因为子桑冉的遭遇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大家族多么复杂你也不是不知道,少管闲事。”虽然嘴上现实,明却莫名的伤感。自己又没有兄弟姐妹,怎么也会觉得同病相怜呢?
冷湖并未错过明脸上一闪而逝的恍惚,斟酌后故作轻松的说:“说得好象事不关己似的,你们两家从前不是通婚过么?将来真有事可难保不搀和到一起。”
明挑了挑眉。“你从哪儿听来的?”
“藏书阁的年谱写得清清楚楚啊。两大家族联姻可是头等大事。”冷湖笑得一脸贼兮兮。“按照大安的惯例,再过一年元服后就该下聘礼了。一文宗少爷可有意中人?”
明又好气又好笑。“修行都忙不过来,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些?”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是被光辉笼罩的一对璧人,但实际这一年来明的精神不得不时时因为冷湖层出不穷的连篇鬼话而备受折磨,好容易在母亲那边儿修炼出的钢铁意志却被搭档刺激得体无完肤。明只好当是自己上辈子坏事做绝今世才碰上这么两个个女魔头。
不过闹归闹,他没有忘记初衷。从内袖中掏出一卷图纸递给冷湖。“没时间贫嘴了。你把这个熟悉一下,明日卯时正在南原的梧桐下集合。”
“小气,你转移话题的技巧还是这么拙。”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冷湖还是接过图,放慢脚步,边用手指搅着滑到胸前的发辫边飞快的浏览。“这次蛮远的么。我是不是该带些土特产回来?”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张路线图给出的信息实在不多,不禁有点诧异。
“就这么一张地图?”
明点头。
“姓古的还说了什么没有?”
明耸肩,也是一脸无奈。
“嘁。”冷湖不再看地图,把头发甩回身后。“这么神秘作甚?”
“这是命令,只需遵从便是。”
“又来了!你总是张口闭口的命令。”冷湖夸张地叹气道,抱着双臂,用卷成筒的地图一下一下轻敲肩膀。“其实你也有进步,一年前你除了练功修行就不会讲别的。”
“某种意义上,这是退步。”从前的明一直认为磨练武艺与执行任务才是战士的全部生活;现在依然如此,只是他渐渐学会为自己减压。
“石头明啊——老皱着眉毛会娶不到老婆。” 冷湖一脸的惋惜沉痛,仿佛亲眼看到了明孤家寡人的惨淡未来一般在一边长吁短叹。
“别乱给我起名字。”明强压下面部抽筋的冲动,咬着牙问:“……这话又是你阿姐说的?”
冷湖有个相差十一岁的姐姐,对于父母双亡的她来说,抚养她长大的姐姐胜似母亲。所以一提到姐姐她的脸上便写满了崇拜,藏都藏不住。
“哈哈猜错了!这回是哈迪婶婶说的!”
“……那又是谁?”
“我们家里的老管家,这方面她最有发言权!”
“……”
好吧,会认真去跟她争论这个问题是他的错误。
天边的云已经微微发了红,预示着短暂假期的最后一天即将过去。
明就这么听冷湖一路笑闹着边走边聊。看着冷湖灿若云霞的脸庞,明未发觉自己嘴角的弧度绽放得也那般自然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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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太阳如明镜高悬在天,那阳光真叫一个刺眼。明和冷湖比约定时间还提前半刻便来到南原等候,如今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哪里见得古雷彭的影子!
这本是他们升为行营后的头一份工作。昨晚还在被窝中兴奋了一夜,今早就又被死性不改的古雷彭放了鸽子,也不知这是第几回被涮。
好在还有个梧桐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梧桐少说也有百年树龄,树干粗得三人都抱不过来。南原本就多灌木矮树林,这梧桐的周围更是一干二净只剩草皮,方圆五里的平地就只有一棵巨木鹤立鸡群的立在当中,远远望去如平底竖起一把巨大的绿伞,异常显眼。
都是躲在树荫里乘凉,明背着简单的行囊倚在树上闭目养神,自始至终站姿还算雅观。而冷湖却抱着腿蜷着身活像个虾米一样。她的家乡地处热带,她本人却极怕热,一到夏天就像没了魂一样瘫软。
其实在他们不远处就有栋小木屋,但因为实在太破旧,而且不知积了多少年份的灰尘,无人愿意进去乘凉。
“太慢了……”冷湖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出来。她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扳着数从前雷彭迟到的理由。“上次是生物钟紊乱睡过了头,再上次是卜算出门不宜,再再上次是迷路,再再再……哼,我倒要看看看他这回能说什么花样来!”
听一旁没有回话,她极不情愿地把脑袋伸出阴影。“明,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轻松?不热么?”
明依旧闭着双眼,似是要将“心静自然凉”无声的贯彻到底。看他宛如老僧入定,冷湖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角,赶紧退回到阴凉中。
又是好一会蝉鸣。
“呐,我有个疑问。”冷湖的声音闷闷的,听就知道是忍耐到了一定程度。
“你说。”明睁开眼,心里也憋了鼓气。
“该不会连这任务也是耍我们的吧?”
见明腾的变了颜色,她自己也开始后怕。以古雷彭那混账的性格……真的不排除这种耍他们玩的可能性。
那他们岂不是白白在这里晒了一上午的太阳!
正在两人冷汗倒流的当,只听后面突然冒出懒洋洋的一句:“啊呀大家早啊~”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两人齐刷刷的怒视过去——早你个大头啊这都日上三竿了!!
当然这话只敢咽在肚子里,就算有再多不满,雷彭的出现就代表任务的开始,他们也不想多浪费力气在打嘴架上。
“噢哟,你们俩什么时候练的凝瞳啊?资质不错就是功力差点,没杀伤力。”仿佛没有感受到来自前方的怨气,雷彭一脸没心没肺的装傻。他依旧是一头乱发一身平时的简易打扮,只是身后多了把长剑。
明瞥了眼那个不起眼的剑袋,问道:“怎么带了兵器?不是说这回轻装上阵么?”
“对我来说轻装就是这个!你们那两把刷子哪能跟我比?”雷彭扬扬欠揍的剑眉,背手用食指磕了磕鲨鱼皮剑鞘。这据说是雷彭恩师的遗物,日久天长剑鞘都磨得发亮失去了本色。若不熟识雷彭,谁会想到名剑北斗就收于其中呢。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冷湖却对装备毫不在意,只是抱着手斜睨雷彭。
“什么‘什么’?”料不到她竟没有爆发,心里有那么一小点心虚的古雷彭很有些惊愕。
“迟到的理由,有多少尽管放马过来。”冷湖在心中把各种可能和对应的反驳都过了个遍,今天就不信噎不死他。
“迟到?我怎么会迟到!你看我这真诚的眼神!”
雷彭还真就凑过来蹲下身作势要扒眼皮给徒弟看,吓得冷湖向后跳了一步,指着雷彭怒喝:“少装蒜了!你说的卯时集合,现在连日中都要过去了!”
雷彭两眼一翻开始耍赖。“怎么可能?我昨儿明明说的午时。”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明早料到雷彭会赖账,从袖中抽出一张黄草纸,对折后抿入唇间,双手在胸前合十施法。
随着一声沉闷的“哈”,那纸被他吐出,四面摊开漂浮在空中。他念动咒语,草纸上便浮现了乱七八糟奇怪的字符,最后聚合成了一张由字画组成的人脸。
“明早卯时在灵碑前集合,来晚的不给发升格证书。”
声音从那脸上姑且可以称作嘴的地方发出,虽然有些嗞啦嗞啦的杂音,这把懒散的声线的确是眼前这该挨千刀的家伙。声音消失的同时,草纸发出蓝色的火焰自燃起来,一乎就烧成灰烬飘散在空中。
明自若地掸掸手上尘埃,淡淡的问:“古大人还想说什么?”
雷彭干笑了半天,都忘了这个话不多的少年其实比冷湖那丫头更不好对付,转头恶狠狠的嘟囔:“好小子啊……居然用‘化音’留证据,算你有一手。”
一文宗家擅长咒术,区区一个化音对明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马上雷彭又转过来,一脸惆怅的望着远方的树林。“好吧,其实我只是因为两个徒弟都这么有出息而感动的抽泣了一晚上只是不能让你们看到我身为男人的脆弱所以撒了谎等你们到了我这年纪也就能理解了其实……唉唉你们这是往哪走?”
哪儿都好只要是看不到这个大件垃圾的地方!两个新任行营黑着脸在心中呐喊着,像躲避传染病菌一样蹭蹭的飞速离开。
走出了足有百米,冷湖才回身恶狠狠的喝道。“没时间磨蹭了,你还不快走。”
雷彭却背起手,故意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蹭步。“竟然敢命令上级,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少恶心人了你这变性人!”两人终于忍受不住,齐齐爆发出来。
于是怪物小队便如往常一样在七月暴雪的气氛下启程离开。
目的地,大安王都,墒城。